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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5 情醉百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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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尝尝红花油的滋味吗

-----正文-----

我和闷油瓶刚完成盗取地图的任务,中途碰见了一直想杀闷油瓶的夜莺,经过一番搏斗,又有闷油瓶师父的意外增援,夜莺最终被打退。

任务虽然完成,我和闷油瓶却都不可避免地挂了彩。我的肺部受了点内伤,闷油瓶被打断了一根肋骨,内外伤都有。他还被夜莺按在地上,差一点遭到无情的蹂躏,虽说夜莺没有得手,闷油瓶的小命根子却被重重地捏了一下,尽管他没开口说,我还是看得出来他走回来的时候有些许不自在,想必娇嫩的器官还是受伤了。

到本家报了个到,我们两个便被送回大叔家修养,跟我们回来的是个大夫,正好给我们治伤开药。大夫本来要给我们身上有淤血的地方擦点红花油,听说我们手上有百花散,便让我们继续用,我们也不用再闻那种难闻的药味了。小瓷瓶里的百花散剩的不多,所幸正好够我们两个治外伤的,剩下一丁点还够服个两三天。大夫说百花散比较难得,用没了之后就只能暂时换别的药了。

大夫问询的过程中闷油瓶对隐藏的伤情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我想了想,他很可能不好意思开口,自己的内伤看过之后就借口从房间溜出来,给他和大夫一个独处的机会。曾经去长白山接闷油瓶的时候,经过胖子提点,我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极其爱面子,看闷油瓶从小这气场,爱面子肯定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性格。他八成不会当着在乎的人面前大咧咧地脱了裤子,说自己的小弟弟被捏肿了。

我在门外转了好几圈,又在窗户旁边听屋里的动静。闷油瓶还是一声不吭,只默默地脱了上衣指了指肋骨断裂疼痛的地方,让大夫重新上药包扎。除了肋骨断裂,其实在激烈的战斗中,别的部位也有一些淤伤,大夫想通通擦一遍药,好得能快点,便让他把衣服全脱了好擦药。闷油瓶却还是默默地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拒绝脱光衣服。大夫见他大概没事的样子,也没多计较,正好省了许多功夫,留下点药,嘱咐两句就回去了。

我在外面悄悄地叹了口气,这小闷油瓶也真是别扭。尽管他的体质好,有伤也会好得很快,我还是担心他的身体,何况是伤在脆弱精密的隐私部位,稍一个不注意就会影响功能、‎‌‍性‍‎‍‎‌福‌‌‍‎,甚至会有性命之忧。我也不能把他按在炕上,强行扒他裤子给他检查上药,便想办法旁敲侧击,能让他主动开口告诉我是最好的,再不然委婉地问出来也可以。

我一进屋,就闻到百花散醉人的香气从闷油瓶的胸前散发出来,问他都包扎好了吗?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闷油瓶只是闷声摇摇头。我又试探地问了几遍,他还是不说,只是背对着我躺着,也不理我,好像嫌我太罗嗦。

小祖宗,我是关心你好不好?看着闷油瓶蔫了吧唧懒得开口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忍住脱他裤子的冲动,告诉自己对他只能慢慢来,便尽量制造他独处的机会,好让他自己上药。我借口帮忙做活,就出了门。闷油瓶见我要走,却不太明白为什么我受了伤还要忙着干活,这样伤势好得慢。

我装模作样地忙了一个时辰,然而回来后发现桌上的药和百花散都没动。桌上的药除了煎服的,就是治外伤的,大多都有活血的成分,抹在下身肯定不合适,而百花散很温和,适合治他的伤。但我查看了小瓷瓶的瓶底,剩下的还是那么多,说明他根本没有擦。

炕上的闷油瓶依旧蔫蔫的,看样子是想不为人知地硬挺过去,我在一旁只能干着急和心疼。闷油瓶犯了决不开口的老毛病,却激发了我捉弄他的心思,通过一些小手段也许能让他稍微敞开一点。

闷油瓶平时爱爬房顶看天,我也经常陪着他对着天空45度装忧伤。现在两个人都受了伤,本不应该上下来回折腾,只是最近总是下雨,屋顶需要修缮,便给了我一个爬房顶的借口,为的就是要不动声色地暴露他的伤情。张家的孩子都能蹦高上房,但修屋顶要端着瓦片,拿着东西就没那么轻松了,需要借助梯子。闷油瓶的肋骨断了,是不该勉强用力爬房顶,借助梯子上来却没什么大碍。

“小哥,最近老是下雨,帮我一起铺瓦片吧。”我抱着一摞瓦片,边爬梯子边叫闷油瓶帮忙。

要是平时叫闷油瓶帮忙搭把手什么的,他从不会拒绝,听到了就点点头,跟在后面默默地干活。可是今天,他看了看屋顶和梯子,却有些犹豫。

我已上了房顶等着,见他愣着不答话,就继续劝道:“你受了伤,就别用力爬高,这边有梯子呢,爬上来伤势应该不要紧的。”说完向下一探,闷油瓶表情有一丝为难,望着我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想上来。

这家伙回来怎么越来越不爱说话了,光知道摇头,和夜莺的战斗有这么打击他吗?我心里犯嘀咕。

连爬梯子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拒绝,这就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想。我心里有点坏笑,嘴上却抱怨道:“上面破掉的瓦片好多啊,重新弄好要一下午,小哥你都不来帮我!”

闷油瓶一听活太多,自己却无力帮忙,面无表情的他身体动作上一下子有点着急起来。他向梯子迈过去,可刚走出去两步,又突然像被什么情况妨碍,立即停下定在原地,沉默的脸上似有难言之隐,八成是那看不见的伤越来越痛的缘故,每走一步都变成了煎熬。

我心里有点惊慌,没想到他连走路都费劲了还在硬撑,看着他可怜的小脸一阵心疼,也不管什么屋顶瓦片了,立刻从屋顶爬下来。

我凑到他身边,轻声问他是不是下身被捏疼了才走不动路。闷油瓶看着我的眼睛,知道瞒不过我,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我猜得不错。

我见他终于肯点头坦白,却心疼又窝火道:“你这个小傻瓜!受伤了怎么不跟大夫说呢?”

闷油瓶的眼神往低处瞟,没答话,我猜大概是他觉得不好意思才没说。我接着嗔怪:“就算你不想说,屋里不是还有百花散吗?用上不就行了?你不用百花散,莫非想试试红花油的滋味?”

闷油瓶并不知道用红花油涂老二是什么滋味,但他本就是个谨慎的人,从来不会像任何一个好奇的傻叉一样去作死,红花油那种刺鼻的味道和火辣的肤感,怎么都不像能往任何薄弱之处抹的东西,他听我如此反问,立即坚决地摇头,表示绝对不要尝试。

顺便说一句,张家用的红花油和‍‍‌‎现‌‎‍代‍‌‌的红花油不是一个东西,制法是他们祖传的。红花的作用在各种医书里均有记载,张家的红花油中是正儿八经加了藏红花的,活血化瘀的效果相当好,只是不能在新伤的时候用;而据说新加坡首先贩卖的红花油里面也是有红花的,但后来因为原材料和节约成本等等原因,所有近‍‍‌‎现‌‎‍代‍‌‌的红花油,不论国产还是新加坡的,里面都不放红花了,“红花油”这个名字只被用来描述它火红色的特征。偶尔有人责怪红花油里没有红花,也会被讽刺望文生义。

尽管闷油瓶爱面子,他也没有对伤势如此枉顾过,这点同样让我很纳闷。然而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很感动。

“可是,你也受了内伤啊。外伤好得快,内伤很麻烦的。”闷油瓶如此说道。

原来,他知道了百花散比其它伤药温和好用得多,而我总是要出去帮大叔家干活,他便想把剩下的百花散都给我用。如果我一个人用,可以一直用一周左右,不仅会快些痊愈,还不会落下病根。

“唉!”我叹了口气,心里说他真傻,充满怜惜地抱住了他。

“我这才是小事,你都走不动路了,老二不想要了?”我生气地反问。

听我说荤话,闷油瓶怕被人听见,我会被拉去扇巴掌,忙捂住我的嘴,有点紧张地望了望四周,见确实没人才放心。

我心说这张家至于这样嘛,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公民简直没法活了,比这黄暴十倍的我还没说出口呢。肚子里正百转千回地腹诽,胸中却开始有些震荡,不停咳嗽起来。我刚刚才劝闷油瓶用百花散上药,自己这会却吐出一口血。

闷油瓶见我吐血表现出些许紧张,急着看我的状况,让我赶紧去吃药。

我擦了擦嘴角,忙说自己不要紧:“没事的。我昨天就吃了大夫给的药,刚才吐的是里面的淤血。他开的方子也不错,这么快就起效果了。”把淤血吐出去之后,胸中有一丝疼痛,但明显畅快了许多。

闷油瓶看我脸色红润,并无大碍,也松了口气。

“你看,我都开始好转了,你还是赶紧上药吧!”经过我反复地劝说,闷油瓶终于点头答应。

“要不要我抱你进屋?”我笑道。

闷油瓶也没客气,张开手臂就让我抱,看样子非常不愿走路。我一个打横就来了个公主抱,本以为一个男孩子被这么抱也许会抗议,他倒是一脸的淡然享受。抱着他软软的身体,闻着百花的淡香,他人还又瘦又小,“软玉生香”四个字却在一瞬间钻进了我的脑子。我忙把猥琐的念头赶了出去,笑骂自己怎么如此禽兽。

把闷油瓶安顿在屋里,把水盆、瓷瓶、绷带之类的都放好,我有点邪恶地问他要不要我帮忙。他闷闷地说了声不用了,似乎是在害羞。

“大家都是男的,你也太放不开了。”我调侃道,“上次你伤得不省人事,还不是我帮你疗的伤?不管你现在还是以后,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我早就看遍啦。”

闷油瓶沉默了一阵,正在消化他早就被我看光光的事实,他之前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件事,但当时的情况特殊,他也从未细究。

“那不一样。”过了半天,闷油瓶说了一句,“昏睡的时候不知道,就不会在意。”言外之意是他清醒的时候就很在意咯,我心里笑话他太保守,可又一想,这也是他用另外一种方式向我坦诚着他的感受。像他长大之后遇到情况说脱就脱,早就屏蔽了任何心理感觉,就算他介意、不舒服也不会说出口,所以现在这句话就显得可贵。

“这好办!我把你敲晕就行了,平时打不过你,现在可不一定了!”我把他放倒在炕上,心有企图似的坏笑。

闷油瓶身手强悍,一直是同龄人的标杆,我练功时也希望能稍微向他的程度靠近一点,在武艺方面,彼此是追逐和竞争的关系,如果有机会能打败他一次,也许我真的会去尝试一下;再加上他感觉得到我出于他尚不理解的道德标准克制压抑着什么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像他似的视规矩如无物;这时我说得煞有介事,好像非要把他敲晕扒光一样,他竟然有些信了。只是他现在行动不便,有打不过我的自知之明,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任命地躺在那等着我随心所欲地弄晕他。他骨子里小心谨慎,却在躺平任调戏,大概也是放心我并不会做过分的事情。

虽说闷油瓶少年老成,眼前这副天真呆萌的样子看得人心都要化了,我情不自禁地轻轻箍住他的身体,亲了亲他圆嘟嘟的脸蛋,唇边是软嫩细滑的触感,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我也想不出该如何才能彻底表达我的喜欢。

他说他比较介意,我当然不会真的去敲晕他,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只不过逗他玩罢了。温情而不带任何侵略性的动作,终于让他明白了我刚才只是在逗他,冲我微微笑了笑,仿佛是在回应我对他的关心。

“我先去修屋顶,完事了叫我,我好回来睡个午觉。”我说。闷油瓶点点头说好。

见他的目光一直追随我出门口,我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偷看。”

闷油瓶却对我说的不甚在意,而是问:“屋顶坏的很多吗?”因为我刚才抱怨要修一整个下午,他是在担心我一个人修得太累,要是再吐血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他不是担心我偷看,而是怕我太累,又让我一阵感动,就照实说了:“一些地方虽不会漏雨,瓦片也该换一下了。确实很耗费时间,不过我先把漏的地方补好就下来,其它的可以以后再说,到时候你也可以帮我。”我心说张家一代又一代的熊孩子们都会爬树上房,也怪不得瓦片比其它人家坏的多。

闷油瓶听了,透过窗朝我点点头,然后就转过身去给自己上药。

闷油瓶上好药,便打了声招呼,示意我随时可以下来。

夏末下午最灿烂的阳光从窗子直泄而下,射得人睁不开眼。我躺在炕上,并没有用任何布帘遮挡阳光,就这么晒着心情仿佛也变得灿烂。小闷油瓶就在我怀里安然地睡着,我好像在守护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在大院里总是要训练,到了大叔家又要整天干活,有空了又要出去打探消息,这段时间里相处虽多,却才有机会在大白天里看着他这样安睡。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恬静无辜的睡脸让我的心底泛起无限的怜爱,又不禁为这样的纯洁不被珍惜的命运而叹息。

大概半小时闷油瓶也醒了,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百花散消炎镇痛果然很快。来到民国,很少有这样悠闲宁静的午后时光,闲着没事就和闷油瓶聊天。我知道他本不擅长闲聊,就主动和他说说今后发生的闲散小事。其实我并没有胖子那种能让周围乐成一片的天赋,但聊起自己熟悉的事情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闷油瓶是个称职的听众,对我说的每句话都听得一脸认真的样子。

聊着聊着,我顺势问了一下他自己的事情,我对于闷油瓶总是会有难以抑制的无尽的好奇心,即使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想起之前在大院里的对练,便问道:“你现在身手已经算很强了,今后也会更厉害,为什么还要和大院里其他的人对练?他们远不是你的对手,不会对你的练习有不好的影响吗?”

闷油瓶想了想,回答道:“师父说和普通人交手要注意力道,掌握分寸,只有对死敌和粽子才可以全力以赴。和其他人对练就是为了掌控分寸。”

听了这回答,我不禁要吐血,又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在闷油瓶眼里,包括我在内的同龄人早就被他划分到“普通人”的区域里了,需要他处处手下留情小心应付,既要制服对方,又不能伤了性命,对于同胞甚至不可重伤。他不但要足够强大,还要练习力道精准,真是难为他了。

我感叹了一句,说真佩服他有天赋又这么强,即使现在在一个同样有天赋的身体里也赶不上他,半开玩笑地让他多教教我。

“我无法教你。”闷油瓶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我正诧异他为何拒绝的如此果断,却看到他淡淡的表情里有一抹哀伤,好像陷入了一段悲伤的往事里。我忙问他为什么,又问他怎么了,闷油瓶沉默了一阵,还是对我说了从前的经历。

他说的很简单,可这几句简单的话背后,则是无尽的辛酸。

从前,闷油瓶跟着张盐城训练,当时还有一些其他的孩子。在张盐城的魔鬼训练下,挨饿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为了训练他们的节食能力和机警性,张盐城把他们关进一个幽深的山洞里面不吃不喝,而且里面竟然还有粽子。他们不仅要忍受饥饿,还要应对暗处的危险。过了一段时间,有些小孩挺不住饿死了,这山洞处在大凶之地,死去的小孩很快尸变,成了小粽子。杀粽子和杀人不同,人的要害有很多,只要攻击其中一处即可毙命,但粽子已经死了,看似是人形,攻击从前那些要害是毫无用处的,只有拧断脖子才能彻底杀掉它们。所以,杀粽子需要很‍‎‌‌‎大‌‍‌‍‎力‌‎气,消耗也更多。其他被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根本没力气再战斗,大多都被新老粽子咬死,死后又起尸变成新粽子。最后只剩闷油瓶一个人没饿死,还把认识的、不认识的粽子都拧断了脖子,这才被放出来。当然出山洞的时候闷油瓶也伤痕累累,又累又饿只剩下半条命了。

幼年时经过了如此生死的洗礼,他变得比其他的张家人更警觉,对暗处的危险更敏感,谨慎和警惕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有这样的遭遇才能练就他的本能和身手,也难怪他说不能教也不想教了。

听完这么沉重的几句话我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见闷油瓶突然捂住了嘴,我很奇怪,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刚才的那段话不该说?后悔对我泄密?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这屋子里又没其他人。

我问他又怎么了,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好像怪我这句话一天问了很多遍,捂着嘴的手却仍然没有放下。过了一阵终于把手拿了下来,却见他嘴角却有一缕血丝,这是吐血了?内伤加重了?我紧张地上前查看,然而等我弄明白之后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闷油瓶小小的手心里有一颗脱落的乳牙,最近这颗牙齿一直有些松动,经过一场恶战便摇摇欲坠,终于在刚才说话的时候掉了下来。他回来之后话变得更少,大概是牙齿松动不适的缘故。

“让我看看是哪颗牙掉了。”我捧着他的脸蛋,让他张嘴。

闷油瓶不肯张嘴,也不再开口说话,嘴唇闭得紧紧的。

“以为不张嘴我就不知道是哪颗牙了么?”我笑道,拿着那颗空心的乳牙端详,看样子是下面的切齿,“是下面这里对不对?”我指着自己相对应的牙齿,说道。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闷油瓶见隐瞒无效,便开口问道。

现在可以隐约看见牙齿空缺的位置是个空荡荡的黑洞,闷油瓶从小到大一直一本正经庄重沉稳,现在牙上突然开了个洞,模样可爱又滑稽,这反差让人忍俊不禁。他的上下四颗新门牙已经长齐,我有点可惜自己没早一两年来,那就可以看见他门牙还没长出时的模样了,肯定更加呆萌。

我忍住笑,回答他:“因为乳牙掉了是有说法的。你们张家就没有吗?”

闷油瓶摇摇头,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关于小孩子换牙,很多地方有个习俗,就是要把脱落的上牙扔到床底或者很低的地方,下牙要扔到房顶,意思是希望让上牙快快向下长,下牙向上长。我不知道现在大家都住了楼房,还有没有这一说法,但显然民国时期是应该有的。很多外面的规矩民俗之类的都对张家毫无影响,闷油瓶在封闭的张家,自然不知道这些。

我将扔乳牙的习俗告诉了闷油瓶,顺便也摆脱掉刚才的沉重话题和回忆。他听了却不以为然,难道不扔乳牙,新牙就不会长了吗?

“哎,就是个许愿的意思,有了愿望说不定还能长得更快呢!”我把那颗小小的牙齿重新放到他手里,让他朝房顶上扔。

一听说也许能快点长出新牙,闷油瓶马上来了精神,认真地在窗边向上看了看,然后用力向上一扔。他的动作太猛倒吓了我一跳,这也太认真了点吧。可又一想就明白了,他现在受了伤,力道有点拿不准,要顾忌伤势,又怕牙齿扔不上去或者滚落下来,手上用的劲反而太大,那颗牙不知道被扔到哪了。我们都没听到屋顶瓦片的轻响,看刚才的阵势,说不定都扔到屋后去了。

我和闷油瓶面面相觑,他好像在无声地问我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我眨眨眼睛觉得他太认真了。闷油瓶想出去把牙齿找回来重新扔,我忙把他拉住,他连走路都费劲,怎么能乱跑。

本想劝闷油瓶就这样算了,看他那略有期待的小眼神,又不忍心让他扫兴失望。可要在四周的沙土中找一颗石子大小的牙齿,比大海捞针好不了多少,我灵机一动想出了个办法。我叫闷油瓶乖乖在屋里面待着,然后来到院外,四处找了一圈,牵了一只满身卷毛的小狗过来。

养狗算是我半个专业,在张家这段时间自然对周围游荡的土狗比较熟悉,每只狗性格能力怎么样已经摸出个大概,我之所以敢于进入满地都是狗的军府,这也是前提之一。这只卷毛的小狗嗅觉比其它的狗要灵敏些,我手上有点油星子他都能大老远地跑过来舔两口。

我让卷毛狗闻了闻闷油瓶手上的气味,然后就把它牵到屋子周围到处转,走了两三圈,小狗就在屋后嗅来嗅去,汪汪叫了两声。我蹲下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刚才的那颗牙么,闷油瓶竟然给扔到这里了,扔得真够远的。附近小碎石子很多,要是我自个找估计眼睛瞪花了也找不到,我正以为用卷毛狗来找东西相当高明,还没等我捡起来,那狗抢先朝地上舔了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闷油瓶血迹的气味很吸引它,让它觉得吃了能大补,这不争气的东西偏偏把那颗牙给卷进狗嘴里去了!

“你这没出息的!赶紧给我吐出来!”我掰着卷毛狗的嘴,想让它把牙给吐出来,然而只是徒劳,那狗像吃了大罗仙丹似的不肯放过这颗牙,一人一狗折腾了半天,弄得我身上都是狗毛,它却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最后只能作罢。

我有点心虚地牵着狗回到屋里,不太好意思地对闷油瓶说:“那个……小哥,那颗牙找是找到了,只不过……被这家伙给吃了……”我指了指蹲在地上的罪魁祸首,卷毛狗一脸我吃了就吃了你能耐我何的表情。

闷油瓶有些意外,大概也和我一样不懂为啥狗会吃掉这种东西。闷油瓶仿佛瞪了卷毛狗一眼,我抬眼去瞧,他又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那狗好像感应到了什么危机,‍‎‌‌‎大‌‍‌‍‎力‌‎从我手中挣脱,一个扭头,逃命似地窜出屋外,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没有看到狗影。

事情变成这样,我总不能煞风景地说去抓它等着翻狗屎这种话,只能安慰他还是算了。闷油瓶也没有太过纠结,似乎是在思考,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以后的牙长好了吗?”

我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大笑,让他放心,他的牙用上个几百年都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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