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了虽然看着惨了些但是都是皮外伤，骨头没事。二当家这几日注意些就好。”

“多谢。有劳了。”陆卡

-----正文-----

“夫人说了虽然看着惨了些但是都是皮外伤，骨头没事。二当家这几日注意些就好。”

“多谢。有劳了。”陆卡脱了外衣坐着，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抱怨了蕖夫人不下八百回。

唐酥净过手，把药酒倒在手心搓热，看着陆卡肿胀淤黑的肩膀放缓了声音说：“会有点疼，我尽量轻点。”

“没事，你嘶——疼。”陆卡差点咬着舌头，后面想说的话瞬间忘了个干净，但是嘴还没来得及闭上，下意识就把感受说出来了。

“……淤血揉开能好的快些，二当家忍一忍。”唐酥的手顿了顿，似乎是没料到陆卡会有这么大反应，疑心是自己下手重了，说着便把手上的力道又放轻了些。

眼下陆卡一点也不想继续揉什么药酒，横竖没伤着骨头，要不是觉得太过欲盖弥彰，简直想直接用暗尘弥散跑了算了。

站起来顶门框高的天乾竟然怕疼？这丢人可就丢大了。还好蕖夫人不在，不然指不定能笑成什么样子。

虽然唐酥完全没有要笑话他的意思，陆卡还是想跟唐酥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怕疼。谁知刚要张口就看到唐酥眼里满是为难，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真的不能更轻了”，于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不描就已经够黑的了，再解释一通恐怕……算了。

什么叫流年不利？大概说的就是陆卡这样。

正如先前陆卡所料的那样，今日一觉睡醒他就发现自己的肩膀肿得老高，淤青紫中透黑，抬胳膊这种动作更是想都不要想。

大概是心里有底知道没伤到骨头，他竟然还身残志坚地在院子里逗了会儿猫，特意挨到平日里唐酥去演武场的时间才随意披了件衣裳去找蕖夫人。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唐酥压根就没去演武场。

这就很尴尬了。

蕖夫人对伤患的严肃和认真只维持到确认陆卡真的没有伤到骨头为止，她把上药的活交给唐酥，自己一手揽着药篮一手牵起陆蘅就去院子里翻晒草药去了。提着裙子迈过门槛时还不忘专门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陆卡，揶揄之情溢于言表。

陆卡虽然看懂了蕖夫人的意思却没办法开口说什么——人家唐酥就在四尺外站着呢。许是料定了陆卡不会出声反驳，蕖夫人冲陆卡笑得很是没良心。

也许该去找周克算一卦。陆卡懊丧着叹了口气。

误以为陆卡是怕疼，唐酥一时间也没什么能转移注意力的法子，踌躇了一下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油纸包递到陆卡手里。

隔着沾了点药酒的味道油纸也能闻出淡淡的甜味，油纸上的徽记陆卡看着眼熟，似乎是镇上的一家点心铺子的东西。那家铺子里卖的点心多是甜口，饴糖最有名，但凡有外出的人路过就会买一些带回寨子里分给孩子们。

陆卡托着沾了体温的油纸包有些惊讶，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要不……二当家吃块糖？”

“你喜欢吃？”

被当孩子哄的陆卡：“……”

不爱吃甜食的唐酥：“……”

“陆蘅给的。”唐酥小声解释着。

“那正好没收了。”陆卡解释说：“他已经吃坏牙了，平时蕖姐不让他多吃糖。也不知道这一包是从谁那里坑来的。”

“这是他主动给我的。”唐酥不解。

“故意的。可能是觉得你好说话又不爱吃糖，放在你这里反而更安全些，等他想吃的时候就会来找你要了。”

陆蘅找的第一个帮他藏糖的人就是陆卡，只可惜在这件事上陆卡和蕖夫人是站一边的。那次陆蘅不仅没能把糖留住，事后还挨了蕖夫人好一顿教育，连着一个月每日都要加写三张大字。再后来陆蘅找过岑珮，谁知道岑珮只过了一晚上就给吃完了，气得他还哭了场鼻子，被亲娘小叔连着笑话。

唐酥显然是没见过这种情况，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探着身子朝外面看了一眼，确认蕖夫人正忙着没空顾及屋里的情况时小声跟陆卡商量说：“糖你拿着，别跟夫人说这件事行不行？他要是来找我要糖我就说我给吃了。”

陆卡愣了一下，失笑：“你这么说他估计好久都不会给你好脸色。”陆蘅当时起码有整整一个月没跟岑珮说话。

“十张大字已经不少了，再加三张……有点多了。”唐酥犹豫道。

看出来唐酥是心疼陆蘅，陆卡笑道：“蕖姐不会布置他完不成的量，你也别太惯着孩子了。”

话一出口，唐酥的耳朵就红了。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目光相对时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陆卡清了清嗓，先开口道歉：“是我唐突了，抱歉。”

唐酥只别扭了一瞬，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陆卡的神色有些复杂。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他指了指自己的后颈，比了个“地坤”的口型。

陆卡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赶忙说：“你别担心，寨子里现在只有我和蕖姐知道。”周克和严征那一单路程远，至今还在未归。

这么一说，陆卡又想起来了昨日燕暮迟那番糟心话，忍不住叮嘱道：“你在演武场要注意一点，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认输，别伤着了。”

陆卡是好意，落在唐酥耳朵里却变了味道。他以为陆卡这是让他离演武场远一点，别仗着用了药掩盖住了味道就把自己当隐君了，半晌没说话。

前些日子唐酥给师娘去了信，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回信这几日就要到了。既然在寨子里待不了几日了，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再说不去演武场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后院还有木桩可以用。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不让你去演武场。”见唐酥垂着眼站在一旁也没回音，陆卡猜他是想左了，赶忙解释道：“我看了你的战绩，除了对上燕暮迟还没输过。只是眼下大部分天乾和身手好的隐君都不在寨子里，算算行程过几日会回来一部分，里面有闲不住就喜欢泡在演武场里的。遇不见就算了，遇见了你记得当心一点，那一个个都是老江湖，硬碰硬我怕你吃亏。”

“药酒都给你揉完了，还不把衣服穿上你是打算晾着给谁看？我说你一个天乾怎么也整日里咸吃萝卜淡操心？”蕖夫人的声音突然传过来，吓了两人一跳。

陆卡僵着半边身子拿起衣裳披好，嘀咕道：“蕖姐你走路怎么没声？”

“出不出声有什么关系，怎么，我打扰你们了？”蕖夫人反问。

“没，我就是随便唠叨两句。”

唐酥面朝着二人，亲眼看见陆卡一边回话一边趁着蕖夫人不注意把装饴糖的小油纸包塞进了袖子的暗袋里，末了还不忘冲他眨了下眼，不由得哑然。

“小酥不是说等过几日收到回信就要动身了？等不到那帮整日有劲儿没处使的天乾们回来。”蕖夫人在桌前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要走？”陆卡看向唐酥。

“总不好一直叨扰。”唐酥浅浅地笑了一下，又说：“我师娘这些年都待在苗疆，前些日子去了信报平安，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回信到了我就该动身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陆卡确实没有理由把人扣下来。他沉吟一阵，开口说：“不急着走的话再多待几天吧，我看看有没有那个方向的生意，有的话送你一程。”

唐酥觉得这样兴师动众的不合适，连忙说：“不必麻烦，我一个人可以。”

“顺道的事，不麻烦。人多也好有个照应，别让蕖姐担心。”

陆卡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说出来的人口不对心。

“让他亲自去送你，省得‘我’担心。”蕖夫人刻意咬重了字音，显然是没打算放过陆卡。

唐酥在这方面委实迟钝，硬是没听出来两人话里打的是什么锋机。只是见两人都这么说，他也不好再推拒，便认认真真地道了谢，完全没有注意到陆卡细微的表情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