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给我说说您小时候的事情吧。”你对希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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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不知是自律的需求还是逃避的心理，你没再约过希斯。

可你们还是又一次见面了。

这次会面的地点是城外的破庙。人虫战争结束后，如囚笼般禁锢人类的防护罩解除了禁制，虽然依旧尽忠职守地保护着罩子里的人类，却不再限制人类越过防护罩向外探索。

你不常离开防护罩，最直接的缘由是懒惰，防护罩外没有公共交通，甚至经修葺的道路也寥寥无几，如果驾驶私人飞梭，返程后你将需要花‎‌‌‍大‎‎‍‌‌力‍‎‌‎气清洗飞梭上沾染的尘土。

但这次，鬼使神差地，休息日中，你离开防护罩往城外驶去。

很难说遇见希斯是不是命运的指引——破庙并不是你出发前设定好的目的地，你只是从住宅出发，经最近的通道离开了防护罩，之后开启飞梭的建筑搜索功能往最近的建筑驶去。你的本意是呼吸城外未经净化的污浊空气，边呼吸边进行一些富贵闲人的自怜遐思，并藉此过程吸入一些有害健康的空气悬浮物，最后通过医疗机器人的预支生命的治疗达到慢性自杀的最终目的。

不过，不论预期为何，总之，你遇到了希斯。

当发现希斯的时候，他正跪在破庙里的破旧佛像前礼佛，口中念念有词。他身上穿着惯常的深蓝工装，不过没系那条坠满仪器的皮带，取而代之的是手中的佛珠。

听见响动，希斯睁开眼来，看见立于殿外的你。他对你笑了笑，你在他眼眸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放松与眷恋，这使你被刺痛——你敏锐地感觉到，对于希斯来说，这所破庙是特别的。你产生了一种心脏紧缩的错觉，意识到这点时，你又在心里嘲弄自己。

“教授先生。”希斯率先朝你打了招呼。

“先生，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你斟酌地回答。因为过分谨慎，你的语调显得很迟疑，但连你自己也没弄明白自己究竟在斟酌些什么。

闻言，希斯绽开一个放松的笑，他对你说：“我常来这里，先生，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希斯放松的姿态感染了你于是，你也放松下来——你绝不承认自己是被希斯谈及过往时直言不讳的态度安抚。

“您长大的地方？”你重复希斯的话，边说边在希斯身边的土地上坐下。

“是的，”希斯答道，他的神色里有近乎满溢的眷恋与怀念，“当尚未获得人的形态时，我就生存在这里了。”

“您那时已有思维与意识了吗？”你顺着希斯的话提问。你并不好奇问题的答案，却又渴盼着希斯再多说一些。

“有的，当固定了族群的组成个体后，我们桃蛾就会不分彼此，形成共同的意识——按他的形容，这是‘生了灵智’。”希斯说。

“他？”你的好心情被迅速地败坏了。你知道自己的语气该善意一些，亦或者根本就不应该提出这个问题，但你不能自抑。这使你的自厌情绪更加浓重，与此同时，你察觉到了自己的封闭与孤独。

显然，希斯心中并没有你这些胡思乱想，你的问题也并没有使他感到冒犯。希斯回答你说：“他是建造这所寺庙的人，我来之前，他一个人——一个生物在庙里生活。”说到“一个生物”时希斯眨了眨眼，破天荒地开起了玩笑。

你心中酸涩更甚，只好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并盼望这个话题快些过去。

希斯却不如你所愿，他看着你的笑容，脸色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皱着问你：“您不开心吗？教授先生。我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了痛苦。”

闻言，你近乎恼怒了，你甚至想依照心情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责怪的话，但最终你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不，没有，先生，”你回答。闻言，希斯又做出你所熟悉的节制而善解人意的恬和神情了，这使你不快。于是你又补充道：“事实上，我的身体的确有一些不舒服，且没来得及使用治疗机器人进行治疗。”

你的谎言成功骗取了希斯的关心，这使你自我唾弃，同时忍不住窃喜。为了从这种情绪中逃离出来，你回到刚才的话题。

“先生，给我说说您小时候的事情吧。”你对希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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