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的亲密是特别的吗？”你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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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你将希斯绑起来，用机械玩具包裹住希斯混沌的肉块。

希斯依旧如同无波的古井般安定，事实上，除了触摸到花瓣似的虫的身体的那回，希斯从没失态过。看着希斯的神情，你不由得有些羡慕——几年前，也许是十多年前，你曾购买过许多找乐子的小玩意儿，并一度沉溺其中，不过某日，从睡梦中醒来，看着散落满床的电动玩具，感受着皮肤上干涸的生机勃勃的液体留下的硬块时，你忽然生出了极端的反感，你忽然觉得消耗几十分钟换取几秒的飘飘欲仙是一件十分低劣的事情。

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欲望强烈的类型，不论是食欲‌‎‍‌‍性‌‎‌欲‍‌，亦或者从此延伸出的各种欲望。大概正是因为欲强而不懂节制，你早早地消耗了自己对万事万物的热情，就像绽放的烟花，或是激烈燃烧的火焰。你羡慕希斯的平静。你可以感觉到，对于人世间的万事万物，他的确是没有太多欲望的——也许他唯一的欲望就是观察人。这时，你想起他清理师的工作。这份工作有机会常常面对人最真切最无法掩藏的情感，你猜这正是希斯人类观察的一环。你羡慕希斯的无欲求，毕竟人最深的痛苦往往来源于欲求与深思。

“深思有时候会招致比浅虑更加严重的后果啊。”你漫不经心地在心底喃喃，边想边将希斯的身体背部朝上横放在你的大腿上面。你开始责打希斯的屁股。做这件事的时候你十分麻木，希斯漂亮的身体亦无法引起你的热情。你认为这都是机械玩具的过错。

结束了操作之后，你询问希斯的感受，希斯想了想，认可了你之前的观点。见状，你生出几分喜悦，这喜悦十分忠实地反映在你的脸上。

你将玩具从希斯身上拆下，本打算让管家机器人收走，希斯却抢先伸出了手表示希望由他来清洗。你坦然地接受了希斯的好意。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显然，你已经忘记十多年前自己曾在这个小玩意儿上留下了什么痕迹，于是，当希斯一字一顿念出你刻在玩具上的字词之后，你简直恨不得立马来一场地震，或是电路起火，不然就机器人暴动。

“‘暧昧而——模糊的器官——的刑具，用以榨取——精心调制的——生机勃勃的液体……”希斯如是念道。

当意识到希斯说了什么之后，你的眼睛骤然睁大了，即使很快控制住表情，可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手足无措依旧无法消弭。

“教授先生，这是什么意——”希斯将洗干净的机械玩具拿在手里，指着机身上的文字问你，话说到一半却讶异地抬起头。你满脸麻木，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没能控制好肢体动作与表情，于是希斯察觉到了你的情绪。

“抱歉，我使您感到被冒犯了。”希斯致歉道。

你摆了摆手。你的情绪平息了一些了——不过是十多年前的少时呓语，有什么重要的呢？

你本打算新起一个话题，让尴尬赶快过去，却不想希斯上前一步，将你拥入怀中，垂下头来亲吻了你的额头。这是一个可以暧昧也可以礼貌的动作，可显然，现在的气氛无限偏向于前者。

你心如擂鼓，怔怔地看着希斯，可希斯依旧是惯有的平静态度。这使你感到十分委屈，你不明白希斯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甚至有些埋怨他，不论是他的平静，还是他逾矩的举动。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你失笑，紧接着觉得惊诧，不过更多是对自己的鄙夷。你该知道希斯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或者说，什么样的生物。你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窘迫很可笑，不管是因为玩具上的字，还是希斯的行为——上述事物的意义仅存在于你一人的精神世界里。你忽然释然了，伴随着释然的是习以为常的幻灭，事实上，释然也是你习以为常的，每个月你都要这样状似顿悟地释然几次，可接下来，生活还是遵循原本的轨迹。

“那是我曾经妄图追逐的东西，先生——‘暧昧而模糊的器官’云云。那是我曾追求的真理。”你说。你以一种浑不在意的态度解释了自己关于男性生/殖/器“暧昧而模糊的器官”代称的由来，并轻佻地将之定性为“年少无知时的妄想”。

“您没有放弃您所期望的真理。”听完你的判断，希斯对你说。

“不。”你否认了。你认为自己并不是在自欺欺人。

闻言，希斯看了你一眼——你想，希斯大概又对你做出了什么判断，或许他会将这种判断归纳、分类，总结进他的“人类观察数据库”里。

“您不相信吗？您在想什么？”你问希斯。

“我不知道，先生，我并没有在想什么具体的事情。”希斯平静地回答。

闻言，你感到沮丧。你惊觉在这段无法定义的关系里，你和希斯付出的情感并不等值。希斯显然并没有太将你放在心上，你甚至疑心，在他心中，你与昨天他工作时遇到的逝者家属究竟有没有区别。

“我开始在意希斯对我的想法了，我试图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情感上的回赠。”你意识到。“而我和希斯，我们之间根本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可能产生长期羁绊的事情。”

“肉体的亲密是特别的吗？”你问自己，“也许可以是特别的吧，但也可以毫无意义。”

思至此处，你忽然绝望意识到，某种程度上你还是如往常一样热情洋溢，因为你还是像从前那般轻易地对别人付出情感。轻信，渴求，不理智，这是视野狭窄的一种表现。

“我真的像自己表现的那样对其它个体感到绝望了吗？还是说，我只是因为求而不得，于是机体为求自保，将我的渴望转换成了失望？”

你暂时不想直面这个问题。于是，你笑了笑，邀请希斯再次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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