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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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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恐惧的是对你过于光明的期望。

-----正文-----

绿谷出久的右手并不好看,粗糙,狰狞甚至有些异样的扭曲。常年使用拳头进行日常练习以及对敌作战致使他的双手骨节偏大,手掌也比同龄人宽厚得多。

变成这样的起因也不过是多年以前那场使绿谷出久第一次登上未来英雄舞台的雄英体育祭。如今的梦中依稀还能稍微回想起刺骨的冰冷和令人沸腾的灼热,尚且只有十五岁的少年,身负从他人那里继承的个性和未来,一次又一次的将本就算不上健壮的身躯内潜藏的力量破体而出。

使用力量是有代价的,做任何事都是。乱石和碎冰林立的擂台上点缀着猩红的颜色。那是绿谷出久的生命力,他知道有人坐在看台上注视着自己,也知道注视着自己的人心中又带有如何的期盼。

绿谷出久心想:“真疼啊……”

垂落身体两侧的双臂和十指皆已麻木,肿胀的血管在皮肤的遮盖下肿胀成骇人的紫红色,液体从指缝和指尖一滴滴的滴淌而下,砸在深灰色的地面上激起一阵阵铁腥的浪花。

看台上安静极了,绿谷出久内心一片寂静。他两眼发黑双膝发软,心中却一片光明磊落。

对决结束后的那场手术里,绿谷出久的大脑没有反馈给他太多的疼痛——更多的是一种恍惚的迷茫。他的右手在病床上被剔骨取肉,将其中破碎的骨茬一颗颗去除,又被医生的神来之手一针针地填补回去。

后来的绿谷出久对那场时间已久的斗争没有留下太过难忘的印象,自然也谈不上和前对手轰焦冻有什么不可缓解的仇恨。他救了轰焦冻,同时也救了他自己。

等待麻醉药过去的短暂时间里,绿谷出久闭着眼睛,鼻翼间充满着从自己身上散发出的破败的血腥气以及病房里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眼前闪过一幕幕刚刚结束的体育祭的画面,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目标明确,每一个人心中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执念。

而他呢,绿谷出久的执念是什么?

成为可以笑着拯救他人的英雄?还是拼尽全力回应看台上望着自己的期盼?

门被打开的声音突然响起,绿谷出久竭力睁开还有些酥麻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正是他方才心中所想的,想要回应期待之人。

欧鲁麦特有些驼背,细瘦的身子被深蓝色的西装裹着,看不出丝毫贴身的意味,反倒像是被这身高档面料收在里面的幽灵。他走到病床前,绿谷出久偏过头看向自己的老师,祖母绿色的瞳孔倒映着他抑制疼痛的良方妙药。

“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少年原本沉寂的心思开始活络,“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呢……欧鲁麦特不会骂人的吧!”

如果欧鲁麦特拥有能够读心的个性,大概会被自己这位徒弟心里胡思乱想的天马行空气的吐血。可惜他没有。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正襟危坐在床边,并不是肌肉形态——坐在绿谷出久床边的是那个真实的、潜藏在笑容背后的肉体凡胎。

“疼吗?少年。”欧鲁麦特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在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握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动摇的内心,“啊……你看我,现在的你不适合说话。”他自知自己的问题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毫无逻辑,却仍旧找着话题想和躺在病床上默然无语的少年人聊些什么。

躺在病床上的绿谷出久张了张嘴,眼泪突然就这么夺眶而出。他心有不甘,体有不愿,拼尽全力后仍旧无法百分百的回应自己被注视的那份期待。十五岁的少年,破败不堪又伤痕累累的少年,看着填满他内心的人,无声地嚎啕大哭。

一旁站着的恢复女郎没有说什么,她冲手足无措的欧鲁麦特使了个眼色,拄着拐杖便开门离开。她想给这对师徒留下些单独说话的空间,让他们彼此都能给予对方前进的力量。

欧鲁麦特驼着背,慢慢地走到正在竭力止住泪水的少年面前。他苦笑,眼里的满意却快要满溢出来。伸手撩开少年的额发,安静地落下一个吻。

绿谷出久的泪水在刹那间停止。这个吻结束地太是时候,几秒之后他的同学们便推门而入。大家的关心和担忧让大脑中止思考的少年勉强找回些活着的真实感。不过几分钟前,他的思路还是朦胧一片,但这一个吻便让那些不着边际的东西炸了个灰飞烟灭。独留给他的只剩下嘴唇印在额头上湿润而柔软的触感。

年轻人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再加上恢复女郎的治疗,体育祭结束后的休息日当天绿谷出久就从医院出院回家了。尚且还得长几天骨头的双臂有些虚脱无力,出院前甚至被医生警告不许在规定时间内做高强度训练以及在此这样过度使用个性。

绿谷出久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盯着天花板贴着的欧鲁麦特出道十周年限定海报,猛然想起那日瘦削男人在自己额头上留下的吻。他抬起手臂,用两根手指摸了摸被亲吻过的地方,随后放在自己的唇上,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总有一天,绿谷出久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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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厚的手掌被细瘦的手指撬开,从善如流地十指相扣,两个人在这数年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在海滨公园牵着手漫步。

“所以呢,那个时候你亲我额头到底想做什么?”面前的青年脸上挂着未曾褪去稚气的笑容,暖‍‎‍‌‌黄‌‎色‍‌掺了红的夕阳照在他脸上,让这个笑容充满了刨根问底的狡黠,“可惜我当时不能动,要不然就亲回去了……”他像个还没长大的少年,坦率地向自己身边同行的恋人发泄着某种不得而知的娇气。

自家恋人这样直白的坦诚让欧鲁麦特不得不用空着的那只手猛然捂住自己的脸,努力遮掩作为中年人并不成熟的一面。红透的耳廓仍旧落在虎视眈眈的青年眼里,可爱的像是随时可以咬一口的布丁。

“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中年男人细弱的声音从指缝里飘出来,“只是原来在书上看到这样做会让病人好得更快……而已………………”辩白的语气从据理力争到毫无底气,天知道自己那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况且谁知道自己那个吻后果会这么严重——干脆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绿谷出久笑着松开和恋人十指相扣的手,捏了捏那两只红透的耳朵,又将欧鲁麦特挡住脸的双手握在手心拿下来。将掌心朝上,内里几个浅淡的几乎看不出印子的陈年疤痕便露了出来。两个人曾是迷茫的、恍惚的甚至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如今走到这里,彼此都已然是深谙对方心中所想,魂中所念。

时光过得那样快,少年人成长为一个青年也不过眨眼之间。欧鲁麦特看着眼前身形健壮,眉眼之间都充斥着安心和温柔的男人,他忽然觉得那个吻很值得。

青年的大拇指指腹轻柔地扫过中年人手掌中那些快要消失殆尽的记忆,他原本带着笑的脸忽然回到平日那般正经的模样,流出温柔的语气和沉稳安然的话语传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疼么?”他问,“疼么,俊典。”

欧鲁麦特笑了。海风里裹着盐,咸却甜。金色的发丝顺着海风在空气中划出温柔的弧线,晴蓝色的瞳孔盛着天空和大海,还有绿谷出久心里那片璀璨的星空。他将手靠在绿谷出久的脸庞上,微凉的温度从指间传递到另一个人的灵魂,而返回给他的则是滚烫又炙热的依恋。

瘦高的中年人凭着身高优势先是在青年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他的主导权便叫年轻力壮的恋人夺去,连带着呼吸的权利。

久远的已经快要尘封在记忆深处的那场体育祭,欧鲁麦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台上伤痕累累破败不堪的小小少年——并不强壮也并不出众的模样,十指和手臂七零八落地挂在肩膀和手掌上,远远看着就像个年久失修又逼不得已的破布娃娃——或许自己不应该选择绿谷出久,或许自己不应该给予他太多的期盼,或许自己给了这个少年过大的压力。

短短的瞬间内欧鲁麦特认为自己做错了,又在下一个瞬间将那些悔恨尽数化为对少年的信赖——他低头看着手掌,这时大脑终于挤出些除去思考绿谷出久以外的空间来告诉它的主人疼痛的来临——虽然指甲掐进手掌造成的鲜血淋漓看着有些吓人,但和台上那位正在努力拼搏的少年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欧鲁麦特苦笑着掏出手帕擦干净那些血迹。他太过期望又太过依靠,愤然站起反击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绿谷出久。

——对于疼痛,对于疑惑,以及对于未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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