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想见我，就打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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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属于饶晟的号码存在手机通讯录里很多天，黎玉觉得自己就跟魔怔了似的，没事就翻出来看看。

他已将十位数字倒背如流，也有过冲动给饶晟发信息，又不知说点什么才算恰如其分。

——不过是‌‍‎‌一‎‎‌夜‌‎‍‍‎情‌‍‍而已，他一再对自己强调。饶晟或许只是看他可怜，庆生当晚被男友动粗又立刻分手，所以留下来给他一点慰藉。如果他还继续纠缠，未免太不识趣。

犹豫的时间越久，有些话越发无从说起。

过了两周以后，黎玉甚至在梦里梦见自己给饶晟发了信息，醒来后还是一个人躺在公寓的床上，对着天花板发愣。

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真是疯了，他想。

纽约秋冬时装周已经拉开序幕，他靠着健身训练和高强度工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期间还拒绝了一位模特朋友介绍的对象。

他的密友对此大惑不解，说，“你听清楚对方的条件了吗！？拥有三家连锁诊所的牙医，人品可靠又有钱，上次在派对见到你以后对你挺感兴趣，才让我帮忙牵线。你拒绝谁也不该拒绝他啊？”

黎玉一脸无欲无求，从平板卧推的垫子上坐起来，淡笑，“再说吧，我最近觉得一个人也挺好。”

密友根本不信，盯着他看了片刻，笃定道，“你心里有人了？”

黎玉很不情愿在这件事上被人看穿，转移到健身房的另一边去做杠铃弯举。好在朋友也是个适可而止的聪明人，没再追着他多问。

对于饶晟的感情渐渐变作一根深埋的刺，来得仓促汹涌，却在黎玉的记忆里扎得很深。他有点无可奈何地忍着那种欲罢不能的思念之痛，表面上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

直到在Off-White的秀场上猝不及防地见到坐在前排的饶晟，对方穿着黑西装带着墨镜，与周围一众看秀嘉宾形成截然不同的两类画风。

那个瞬间，黎玉几乎以为自己梦游了。

十几分钟前，他在后台化妆时就听见几个刚下场的模特交头接耳。

“吓死我了...那个人大概是谁的保镖吧？眼神冷得要杀人。”

“我从他面前走过去都觉得腿软......你们千万不要看他。”

黎玉听他们聊得兴起，不由得心生好奇——哪位到场嘉宾能有这么抢眼？

化妆师说，“发型再帮你做一下，不要偏头。”

他收敛心神，不再理会身后传来的说笑。

今天这场Off-White的新装发布会，是黎玉几经面试后在时装周上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好一场秀。秋冬款的设计主题为雪山时尚，需要一些带有异域风情的模特推进亚洲市场，他幸运地获得了其中一位设计师的青睐，将展示一件饰有长绳和涂鸦的长款风衣。

饶晟位于看秀席的第一排，右边坐着一位人气女演员，左边是一位时尚杂志的资深主编。他沉默地坐在视野绝佳的位置上，等待着黎玉的登场，周围无人敢与他搭话。

整场大秀二十分钟，黎玉排在最后五位。前面的一众男模走过时饶晟一直不自觉地皱着眉，直到黎玉穿着高帮靴双手插袋走出来，他终于眼前发亮，甚至不由得带起一点笑意。

黎玉看到他的一瞬，差不多是用尽了自己积累下的全部职业素养才勉强撑住，没在台上惊愕滑倒。

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思念过度产生幻觉，竟会看到饶晟坐在台下，脑中又倏然闪回后台那几个模特的聊天内容，这才明白饶晟就是那个画风迥异的看秀嘉宾。

说真的、那一刹那他的什么事业前程统统不想要了，只想冲下台去问他：你怎么在这里！？是来看我的吗？——但他最终还是在饶晟的注视下以稳健优美的姿态走完了全场。

大秀之后少不了一场派对，对于模特来说就是借此与品牌设计师联络感情的最佳场合。可是黎玉没去和圈内人士拍照留念，一进更衣室就连忙翻出手机，抖着手给饶晟发信息。

“饶哥，我没眼花吧？你刚才坐台下的？”

饶晟那边回得及时：是不是打扰你了？

黎玉心跳加快，手下迅速地摁着键盘：不打扰。你走了吗？

饶晟：还在秀场的侧台。

黎玉慌忙抓起衣服套在身上，顾不得模特朋友招呼自己一同应酬，拎起品牌方赠送的提袋，辗转过人群跑出后台。

——饶哥等一下我，我出来了。

饶晟收到信息的同时，那抹瘦削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回廊一侧。饶晟抬眼看到黎玉带着还未卸掉的精致妆容，穿着黑色连帽衫走向自己。青年的眼神很亮，周围的人仿佛都被他屏蔽了，他的眼里只有饶晟。

他们分别的半个多月，那些长夜无眠那些犹豫不决那些自我怀疑，一下子缩短为仅有的几步之距。

黎玉停在饶晟面前时，微微喘着气，笑着叫他，“饶哥，你来了怎么不和我说。”

饶晟三十六岁了，生死之事无非枪口掠过，习惯了刃上舔血的日常，打架杀人时眼都不带眨，这时面对黎玉却莫名觉得呼吸发紧。

他说，“你走台很漂亮。”——漂亮得让他发硬。甚至很疯狂地想把他关起来，不让其他人发现他的美貌。

黎玉先是一怔，而后笑道，“那饶哥请我吃个饭吧。”

饶晟简短地应了一声，“走吧。”

黎玉撇下那些不断用眼神询问他“这人是谁？”“你跟他什么关系？”的圈内朋友，偷偷在裤袋里关掉了经纪人正给他打来电话的手机，跟着饶晟走出会场，上了他的路虎。

黎玉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份鸡肉沙拉。

他其实很饿。但另一种渴望推翻了理智，他的饥饿从纯粹的生理需求转为另一种强烈失控的情感需求。

他本来只是想和饶晟简单吃个饭，好好聊聊天，或许能够从朋友做起。这是他刚才开口约饭时的起念。

饶晟转头问他，“吃什么......？”

他却已经摁住饶晟那只扶着变速杆的手，起身吻过去。

饶晟大概对于“拒绝黎玉”这件事本就缺乏执行力，他们的唇紧紧贴在一起时，饶晟自嘲地想：他妈的、老子又被同一个男人强吻了。

黎玉吻得很疯，几乎是毫无章法，就像一个十七岁高中小男生那般急不可耐。

饶晟被他这种彻底的热切感染了，觉得自己刚才有如白痴一样坐在一群红男绿女之间看秀的行为总算是没白做。黎玉值得他多年难得一遇的冲动。

他们吻得投入忘我，唇齿间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和长达半个月压抑的混乱感受。

饶晟扣着黎玉的腰，将他从副驾那边一下抱到自己身上，模糊地问他，“你确定要在这里...？”

停车场里各式人等来来往往，虽然这辆路虎车窗贴着单面可视的膜，外人不能看到内部情形，但车震这种事引起的动静还是很容易被发现。

黎玉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理智怎么会在饶晟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他唇上未卸的金粉留在了饶晟的唇角和脸颊上，他抬手抹着男人的脸，又低头用舌头去舔那些金粉，半哑着声，说，“饶哥，我好想你，饭先不吃了，去我家吧......”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错的，不该一次又一次把他们的关系建立在肤浅直白的‌‍‌性‌‌‎爱‌‍‌‍‎上。

可是他从来没有谈过正常的恋爱。黎玉将头埋在饶晟的肩上，有些无奈地想，除了身体的奉献，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拿出什么打动这个男人。

上一次是在无人知晓的深夜，这一次是在暮色四合的傍晚。

实木地板投映着大片夕阳余晖，黎玉全身赤裸地躺在地上，金色的光镀着他的皮肤。饶晟觉得他好像整个透明了一般，就连脆弱的灵魂也一并贴合着自己。

刚才在浴室里黎玉已经帮他口过一次，饶晟现在没那么容易释放，反而显得愈发凶猛。黎玉被他干得几乎叫不出声了，黑色睫毛仿佛被打湿而无法飞展的蝶，翕合于色泽深艳的眼上，不成字句地求着，“哥、慢点...要坏了......”

房间里暖气充足，外面深重的寒意无法渗透侵扰。室内被滚烫的气息填满，同样被填满的还有黎玉柔韧的身体。

他仰头着喘气，任由窒息般的快感将自己吞没。他甚至觉得饶晟已经注意过分寸，如果这个男人不加收敛，自己可能真的会被弄死在他下面。

——可是好爽......黎玉近乎失智地想，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饶晟一样让他感到如此彻底而狂热的情爱。

他伸手攀着男人的肩，身体绷紧，发出轻颤，嘴里断续地说着，“我受不了了...哥......”

饶晟附身舔咬他的耳垂，他抖得更加厉害，最后射出来的瞬间，眼前划过一道白光，泪水控制不住地滑出眼眶。

饶晟放慢了节奏让他稍微缓一缓，贴在他耳边叹气，“......这么敏感。”

黎玉抖着手将他推开一点，然后偏过头，在饶晟的视线里留下半张昳丽的侧脸——眼神是破碎的，红唇却依然诱人。

事后，他浑身脱力地被男人揽在怀里抽烟。

饶晟抚揉着他酸软的腰，有些不允地说，“空腹抽烟对身体不好。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饭。”

黎玉唇间含着烟嘴，垂下眼，笑说，“饶哥，“对我身体不好”这种话真不像是你会说的。”

饶晟一愣，有点无奈地掰起他的脸，看进他眼底，“给你留了号码，怎么一直没联系？”

黎玉隔着烟雾，半眯着眼回看他，细长眼尾笼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害怕。”

饶晟皱眉不解，“怕什么？”——怕他还这么不顾一切地跟他上床？

黎玉沉默少倾，才说，“不知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饶晟抽走了他指间的眼，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摁熄。

“黎玉。”他叫他，声音放得很缓。

黎玉抬起头来，看向他，又是那种明明浅淡得好似一触即碎却又仿佛会让人坠落得很深的眼眸。

“你很好。”饶晟将他搂紧，“下次如果想见我，就打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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