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喝橙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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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局两胜的比赛就是这样,时间太长,赢两局后被翻气势一下就下去了,打到后面人都是晕的。
到第三局,对手这才惊恐地回忆起XXL用来在路人局乱杀、后面又一整个赛程都没上过场的疯狗英雄。于是到了第四局,第一轮禁用中就珍而重之地把它ban了。
而到了这种时候,保守的一元战队终于决定放手一搏,当即进行了策略性调整,将以李荀为中心的快攻型bp思路坚持到底,选出一个几乎积灰的脆皮远程C。
而这一次,李荀再次不负众望地带战队碾压,轻松获得第四局的胜利。
李荀不再是“栓狗C”,而是真正能独当一面、带领大家赢得胜利的王牌了!
等到第五局对手绝望地敲出“GG”时,酒吧的房顶差点被掀翻了,吼叫声淹没了本就震耳欲聋的音乐,好些老朋友痛哭流涕。
这游戏国内队伍已经七年没拿过冠军了。要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主频道中文台三个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主持人几乎丧失熟练的职业技能,只剩下兴奋破音欢呼的本能。
赛场漫天都是碎金彩纸和闪亮的烟火,舞台周围围满了沸腾的人群。
此时镜头自然对准了还没来得及出玻璃房的战队成员。
第一个镜头是给到费扬的,十年磨一剑,终于得偿所愿。他坐在那里动都没动,可能是没反应过来,镜片还似往常一样反光,面部都是僵硬的。
而一旁的梁金祥和教练已经开始跟钱周率拥抱大吼,完全失控了。
钱周率从后方搂了李荀,李荀仍然那么淡定,拍拍钱周率的手,取了耳机。
阮元元能清楚看到李荀嘴角的笑意。那是头一次,他发现他眼里亮如星辰、生机勃勃。
随后,让所有人都惊呼的一幕发生了。
可能是觉得丸子头被耳机弄乱不太舒服,他取了发圈,长发散下来,他随手捋了捋。
“WDNMD!兄弟,我要弯了!”
“老公!!!荀哥我老公!!!”
“超大号艹我!”
……
声量最大的绝不是女粉,氛围一下变得又Gay又狂野。
反而大白吐槽了一句:“卧槽……荀哥故意的吧。”
周春棠一脸骄傲。仿佛喜欢李荀的人越多,就证明他越正确。
而阮元元却后悔了。后悔自己醒悟太晚,曾经只属于他的珍宝,被别人发现了。
等不及他感慨,曹从安从舞台下冲上去。他手上拿着鲜红的国旗。
这是他很早就准备好并带在身边的。之所以没让队员拿,是怕他们压力太大。现在终于可以拿出来了。
当那片红色展在五个人面前时,主持人的声音颤抖着传来:“cnxx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
战队在当地玩了一个星期才回国。之后的一个月,李荀几乎都在和队友跑行程参加活动。
因为群友意愿强烈,他中途还是和大家一起约了个饭。
最近因为活动多,习惯早起,八点过起床洗漱完后便一直在选衣服。
邓赟阿姨在餐厅坐了一个多小时,见差他一个,就托刚吃完的梁金祥替他拿早饭上来。
梁金祥敲门进屋,见他拿着那几件冬装在比划,顺口问了句:“荀哥,你要约会?”
李荀回头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面无表情地回道:“群友聚餐。”随后拿了把剪刀咔嚓一声剪掉手上衣服的吊牌。
说实话,梁金祥看不出李荀床上那一大堆色调冷淡的大衣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那个游戏群吗?”
“嗯。”
之所以跟李荀聊天,本意是为了缓解送早餐的尴尬,但到这里梁金祥实在没忍住再开口:“那穿队服不是更好吗?还可以拿几件队服去当礼物。”
李荀手上动作凝滞了,一点薄红瞬间从耳尖扩散都脖子。
梁金祥立马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李荀虽然在游戏里好说话,但平日大部分时间都一副生死游离的样子,对一切都没所谓。这个情况最近有了变化,坏的变化。表情仍旧不显,气压却很低,心情明显很差。
前几天去大学演讲,台下十分热烈,会场氛围极其高涨,而他几乎全程不在状态。主持人喊了他好几次,他才“哦”一声回过神来。
有些学生觉得可爱,给他起了昵称“呆L”,但梁金祥、费扬,甚至钱周率都能看出他是真的情绪低落、状态奇差。
下来后,钱周率想关心下好兄弟,被另三人拉住。
“最好不要。”
不仅帮不上忙,还容易惹一身骚。
李荀绝不是不会迁怒的人。
所以,此刻梁金祥不愿多想也不会多问,犹豫片刻,还是找借口离开了。
梁金祥走后,李荀看着床上铺开的衣服,忽然感到烦躁。
他再一次习惯性地在见阮元元之前想要打扮。
他揉了揉脸。即使到今天,这个人的身影仍然无法从脑海中消失。
赛程结束后,他确实高兴了一阵子。
回国后,费扬跟他谈话。他当时就知道费扬要说什么。费扬今年29了,就算是四号位,在职业圈也属于年龄很大的。他冠军拿了,夙愿已了,当然是要退役了。
差不多活动期告一段落,休假后就不回来了。
随后来找他则是教练。他以前是走中的,因为年龄大了成绩下滑没人要才退到教练,现在拿了冠军,有战队私下跟他谈,他就又想回去打二号位,这跟钱周率就冲突了。他大概率也是要走的。
一元战队本来就是临时组的,让张吉闹过之后还缺个人。如果李荀有心继续搞,当然也可以再挖人,但一口气拿了最高目标,快速通关后,动力瞬间就消失了,现在看到游戏甚至有点腻烦。
他在想要不要把剩下的扔给曹从安打理,或者干脆解散。
但如果这样,他会很快回到一年前的样子。
事实上,就在这些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刻,那股劲就又回来了——
阮元元毫无征兆地回到他脑海。
上周约了这个聚餐后,他甚至开始失眠。
他没有特地回忆以往相处的细节或者内容,难受的感觉让他甚至无法形成完整的思绪。
演讲的时候,他会无意识地扫视全场,总觉得能在其中看到阮元元的脸。想躲又众目睽睽、无处可逃;
直播的时候,确定阮元元会看,他就毫无所觉地去瞄屏幕下方的ID,猜想哪一个是他;
晚上睡觉一闭眼,断断续续的场景就浮现眼前,有时候是阮元元情难自禁地扑过来、有时候是他嫌恶地责怪,难得有甜蜜的时候,他想沉迷美梦,却又转瞬即逝……
他本能地知道这次聚餐不该去。
因为晚上还有活动,聚餐就约在中午。李荀到的时候还早,不过十一点多。
推开包间门,除了芮琅,就只有阮元元在。
他当时第一反应是出去,脚步都往后挪了一下,沉了口气,还是控制自己进去了。
阮元元坐在离门很近的位置,穿着他以前给买的衣服。光是这个认知就让他胃绞痛。
包间中央是一个大圆桌,李荀挑离阮元元最远的位置坐下,刚一坐下,就发现两人完全面对面。
此刻阮元元正和芮琅一起过目此前点好的菜。发觉李荀来了,他心跳一下,踟蹰一下,发问道:“李荀,你生病了吗?脸色不太好。”
厚重窗帘挡了一半的光,李荀穿着象牙色短棉衣,棕灰羊毛裤,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路过阮元元时,留下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般的麝香味。
不仅精心搭配过衣服,还好好打扮了一番。
但阮元元的关切,他仍当没听见,朝芮琅道:“我要喝橙汁。”
芮琅翻着菜单,很快回道:“老板,元哥来就给你点了一杯不加糖的。”
“我不喝橙汁了,我要喝黑莓汁。”
芮琅抿起嘴,菜单上哪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果汁,她向服务员道:“离开餐还有四十五分钟,你们找个人去T记超市买一点来吧。这边先上壶茶。”
走了一个服务员,剩下一个继续听芮琅阮元元继续在那讨论菜单。
李荀拿出手机不停地翻,屏幕上的内容一丁点都没入脑,反而对面两人的声音清晰无比。
他注意到阮元元对他的称呼变了。不再是讨好地喊“哥”,而是直呼名字,纵然口气粘腻,他耳朵仍有点刺痛。
“汤里不用虫草花,放几片香菇。李荀不喜欢虫草花的味道……”
“东星斑少淀粉多口蘑……”
“脆皮鸡不需要加鸡粉,松露切细一点……”
李荀对吃的虽然要求不高,但是人都有偏好。阮元元此前照顾他时,很注意这些细节。
那边服务员拿着小本子飞快地记着,这边芮琅脸上透露着隐晦的社畜被加班的烦躁。
似乎察觉到芮琅的情绪,阮元元笑道:“不好意思……我要求有点多,不过这些都不会太影响口感。”
“没想到你对这些菜都有了解。”
“以前跟李荀住一起时学的。他当时身体不好,胃口也不好,我只能多试试。”他说得坦然,其间还瞥了李荀一眼。
芮琅扬起眉毛。她从乔渝他们那里听过,阮元元和她老板是重组家庭兄弟关系。但阮元元说的话听着怪怪的,总让人觉得有些暧昧。
李荀眼波颤了一下,很快又暗淡下去。
阮元元无非就是想拿这些破事让他心软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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