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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击

-----正文-----

阿尔卑斯山的雪下起来毫无预兆。

以利亚呼出的白气在零下的气温中凝结成霜,挂在睫毛上像一层薄纱。定位器开始不准,在这里变为红色的感叹号。

越野车的暖气早已失效,车窗上结着厚厚的冰花。

前方的路被积雪彻底封死了。以利亚熄火下车时,靴子踩进雪里的瞬间,冰冷的雪水就渗进了皮革,寒意顺着脚底直窜上脊椎。

他抬头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针叶林,枝丫上压着厚厚的积雪,在风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定位器的蜂鸣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他调出清霁曾带过的手环定位信息,目的地距离这里不远了。

他的长发浮动在冷空气中,大地仿佛只有这一种红色。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积雪中,积层没过了小腿,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费力地将腿从雪中拔出。他巴不得Xin那个破定位器故障报错,他希望在这里找到Xin,又不由得恐惧这个念头。

面对一望无际的荒原,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几乎是刺骨的严寒,Xin是怎么独自走到这里的?

定位信息即将停止闪烁时,以利亚加快了脚步。不远处是一座小木屋,屋顶的积雪压得它微微倾斜,冰冷的烟囱里没有一丝炊烟。

以利亚的喉咙发紧,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在记忆中原本褪色,现在又重新清晰起来。

“不许动——”

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得像冰层断裂。

以利亚猛地停住脚步,看见草垛后站起的女人。

对方端着猎枪,枪口正对着他。

“母亲,我来找Xin。”以利亚的声音被寒风吹得支离破碎,话语出口就化成了白雾。

缇娜的食指始终紧扣在扳机上。她身着束腰皮衣十分干练,提枪时眼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劲。

“住口!”

她的声音比风雪更冷,“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她的站姿微微前倾,是标准的射击预备姿势。

“你怎么敢的?”缇娜气得在发抖, “对他标记?他是你弟弟,他是个Alpha。他自己的信息素完全消失了。”

以利亚向前迈了一步。枪声响起时,他的胸口被重重推了一下。

子弹划过空气的轨迹在他剧烈收缩的瞳孔里不断逼近,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这是颗哑弹。

他低头时雪地上躺着一颗乳牙,边缘已经被磨得圆润光滑。

他弯腰捡起,鼻尖传来熟悉的岩兰草味道。

以利亚失笑道:“将信息素埋在乳牙里,相必费了不少精力吧。母亲,你也会珍藏一颗我这样的乳牙吗?”

缇娜的枪口微微下沉,Omega眼里的杀意丝毫不减。“这是你报复我的手段?”

“这与你们无关。”以利亚的声音轻得像雪落,自顾自地说,“我爱他。我们有了孩子,一个笑起来像他的孩子……孩子会长大,会有一天问他的父亲什么时候回家。”

“闭嘴——!”缇娜突然厉声打断,握枪的手剧烈颤抖着,暴起的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蜿蜒。

“带着你的孽种滚远点,再靠近一步,我保证下一颗子弹会正中你的心脏。”

以利亚恍若未闻。

子弹的硝烟在笔尖炸开,子弹划破空气的瞬间被无限延长,时间在这一刻变得虚幻而缓慢。

一万秒,一千秒……

与此同时,万米高空之上,清霁正搭乘飞往新西兰的航班。

窗外是浩瀚的云海,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邻座小男孩的绘本吸引,在对方察觉时慌忙收回了视线。

“你还想看?绘本明明这么无聊。”小男孩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清霁有些窘迫地坐直身体,交叉着手指回味刚才绘本中的故事。他低头时注意到男孩胸前别着的“无人陪护”的标志牌。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江智宇。”小男孩古灵精怪,像一个小大人。他将手放在胸前,眼睛明亮而真诚,“大哥哥,你给我讲一个有趣的故事吧,拜托拜托。”

“你给我讲完了,我就把绘本借给你看。”

清霁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他说:“从前,有一个城堡……”

雪地上,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三秒……两秒……

缇娜的第二枪精准命中他的右臂。

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地面,乳牙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疼痛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他还是看清了缇娜冷静地为枪械上膛,金属撞击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雪原上格外清晰。她的手法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以利亚踉跄着跪倒在雪地里,深色的大衣逐渐被血色浸染。

此刻,天地间有了第二抹红色。

以利亚跪坐在积雪中,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染红了大片雪地。他死死咬住下唇,倔强地摇头,发梢的雪花随着动作簌簌落下。

“你——!”

“果然……”缇娜脸上是提及这件事时一成不变的嘲讽,“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不了……你和你的Alpha父亲一样,都是没有心的怪物。”

枪口微微颤动。

以利亚抬起脸,那双湿润的眼睛里盛着破碎的光,痛苦与脆弱在其中交织流转,骤然失血和寒冷迫使他下一秒就会随着融化的雪水一同消逝。

缇娜的指尖颤抖着指向门前那棵枯树,干枯的枝桠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看见树根那片红了吗?”她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暗哑破碎,“那是Xin吐的血……到现在,我还来不及清理。”

缇娜的眼神涣散了片刻。“那天……我正给Jin扫墓,零下十几度的天,我的指尖都被冻得没了知觉。一转身,”她的喉头剧烈滚动,“就看见Xin倒在雪地里,身下的积雪都被染红了……那天那么冷,她是Jin留给我唯一的孩子。”

缇娜因为用力过度半边脸扭曲着,“他浑身都是你的味道……那道剖腹产的伤疤还在渗血!你知道我给他换药时……看着那道疤……我……”

“我真想杀了你。”

“他是最骄傲的Alpha啊……”缇娜的声音支离破碎,“他瘦得只剩骨头架子,你的孽种吸干了他的血啊。他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医生说他刚做过手术又受了风寒,恐怕没抢救的机会了。我为我们母子挑好了墓地,就葬在Jin旁边。”

以利亚跪着往前挪动,双手撑在地上哀求。脸颊上的泪水和鲜血同时喷涌而出,他崩溃地喊道:“我要见他…让我见见他。”

Omega脸上划过眼泪,他利落地抹干净。“滚,后退——”

“他会活着,没有你,他才能好好活着。”

“是你把他变成这样了!"缇娜咽不下这口气,咬牙怒斥道,"你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他..."

枪管再次对准以利亚。

那是心脏的位置。

以利亚主动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恐惧,那是一种解脱的释然。在这一刻,世界仿佛陷入了真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他闭上双眼,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泪水和鲜血同时流淌入雪里,在寒冷的空气中很快凝结。

第三枪。

子弹在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炸开,化作一团纸片飘落。

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缓缓展开那张纸。还完全打开,就沾上他的血污。那是一张报告单,出自莫利内特医院,刺目的黑字写着:【患者秦行之,Enigma信息素免疫反应测试:完全阴性】。

鲜血仍在汩汩流淌,温热的液体顺着纸页边缘滴落,将“完全免疫”几个字渐渐晕染成模糊的暗红色。

缇娜提着将雪抖落,“顺便告诉你,他昏迷的那几天,嘴里念叨的一直都是清霁。”

她的肩膀微微垮下,声音里带着无限的疲惫, “以利亚·阿尔钦,从此以后,你和家族,和Xin两清了。”

她仰起头看着灰白色的天,不再看向和她同样的那双琥珀色的眼。漫天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她逼回了眼泪转身离开。

机舱内,智宇双手抱胸,扬起脸问道:“所以那支抗体最后真的研制成功了?”

清霁望着舷窗外流动的云海,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嗯。”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藏哪儿了?”智宇倾身向前,做出神秘的样子,刻意小声说话。

“我种的郁金香旁边。”清霁把玩着离开城堡那天新办的身份证,“他答应了帮我浇水。”

智宇攥紧扶手,“这个Alpha对你也算不上好啊,你为什么要把抗体留给他? ”

清霁忽然转头,舷窗外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悠然道:“因为我觉得臣服也要有人自愿献上膝盖。”

“这个故事听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很无聊。”小男孩撇撇嘴,朝他做了个鬼脸。

清霁轻笑出声,将身份证收回口袋。三万多英尺的高空上,那抹笑容和煦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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