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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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裹挟着暑热而来,秦行之站在旋转楼梯的阴影处,看着清霁抓着保温杯从旋转楼梯上来。
他的步伐轻而稳,修长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出一道剪影。
保温杯的金属外壳在清霁的指间微微反光,杯盖被拧开时,丝丝缕缕的白雾从杯口溢了出来。
清霁站在楼梯的最后一级,目光扫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秦行之,低声道:“冯琳说这次的剂量加大了。”
秦行之回过头,清霁的声音很轻,像一片雪花落在他身上。
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沿,发出清脆的“笃笃”声。目光直直落在清霁手中的保温杯上,声音低沉而果断:“给我吧。”
楼梯间的阴影在他脸上切割出锐利的线条,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灰色。
“以利亚中午要回来用餐。”清霁提醒道。
干冰在杯中嘶嘶作响,像某种垂死挣扎的生物。
秦行之把抗体倒出来,包装袋被取出时带着寒意,在他掌心留下湿冷的触感,那种湿冷几乎粘缠着他的指尖。
话音刚落,城堡外传来一阵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正门前戛然而止。
清霁的目光微微一闪,动作却没有停下。他从秦行之手里接过密封袋,果断地撕开,是一枚透明的微针注射器。
秦行之接了过来,注射器扎进腕间静脉时,他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冰凉的液体涌入血管,带着细微的刺痛感蔓延至全身。
城堡的大门被推开,以利亚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伴随着他那标志性的信息素席卷而来。
秦行之深吸一口气下了楼。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脸上的紧张稍稍融化,换上了平日的冷淡。
“阿尔钦先生到了。”老陈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一进门,目光便落在了餐桌旁的秦行之身上,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他走过去,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他叉了一块草莓,递到秦行之嘴边,语气轻佻而暧昧:“尝尝?”
秦行之的目光落在草莓上,眉头微微一皱。他没有接,只是下意识地抓了抓手背,动作有些烦躁。
“今天胃口不好?”
以利亚随后注意到他抓挠手背的动作。血红色的小点如蔷薇花瓣般绽放在冷白皮肤上,艳丽得刺目。
以利亚握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秦行之收回手:“应该是有些过敏。”他的声音平稳,只有尾音处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这药在血管里似乎燃烧起来了,他感觉有无数小虫在皮下爬行。
“你们给他吃什么了?”他转向侍立一旁的佣人们,声音像淬了冰。 老陈战战兢兢地掏出手机拨号。
“一点治孕反的药,可能不耐受。”秦行之淡淡地说道。
“是吗?”以利亚的眼神更加阴鸷,他猛地转头看向清霁,声音低沉而危险,“谁带进来的?冯琳来过了?”
清霁沉默,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给对方回应。
清霁能感受到那股的目光,那感觉像是一把尖刺,正在一寸寸剥开他。
空气中的紧张几乎凝结成实质。秦行之的脸上也开始出现红点,他强忍着不去抓。
以利亚的目光在清霁和秦行之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冷冷地开口:“老陈,拨电话给集团的私人医院,让他们的人过来。”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顺便告诉冯琳,她被开除了。”
清霁闻言,抬眸看向秦行之。
秦行之与他目光相接了一瞬,Alpha眼底的情绪如同一片深海,难以预测。
接着,秦行之平静地开口说:“药物过敏很正常,叫冯琳过来吧。”
以利亚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秦行之越来越红的脸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药呢?”
“该不会只有一颗?”以利亚追问道,声音压迫感十足,其中不乏危险。
“正好三颗,一次三粒。”秦行之眼睛直视他。
以利亚沉默地注视着秦行之,看着他脸上渐渐也走了几颗红点,咬着牙没有发怒。
他转身接了杯冰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滴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别抓了。”
他把水放在秦行之手背上。
秦行之被水冰得一抖,但磨人的痒意也消下去了很多。
医生来得很快,他从医药箱中取出一管外涂的药膏,语气温和道:“过敏消散得快,如果两个小时后依旧持续,再考虑口服制剂。”
以利亚点了下头,让他今晚留在城堡。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内的其他人,语气冷硬:“其他人下去,清霁留下。”
当脚步声彻底消失后,他突然将秦行之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秦行之本能地抓住他的衣领,他没有反抗,但身体却不自觉地绷紧了。
以利亚将秦行之轻轻放在床上,然后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脱衣服。”
秦行之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以利亚晃了晃手里的药膏,眯了眯眼,带着一丝愠色,“想什么呢?”
“你出去,我自己能涂。”秦行之夺过药。
以利亚没有理会他的拒绝,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床垫因他的重量而微微下陷。他伸手去解秦行之的衬衫纽扣,动作既轻柔又不容拒绝。“别动,我帮你。”
秦行之的心跳加速,此刻多余的反抗只会引起更多怀疑。他闭上眼睛,任由以利亚解开他的衬衫。冷空气触碰到裸露的皮肤,让他不自觉地颤抖。
对方的手指滑动到他的肩颈线上时,秦行之连呼吸都微微一颤。
他能感觉到以利亚的喘息喷在他的颈后,温热而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张力,那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的手腕上还留着注射针孔。
秦行之抓住他的手,“我突然想吃炒饭,你去让清霁给我做。”
这个借口拙劣得可笑,但以利亚竟真的放下药膏离开了。
他在门关上的瞬间长舒一口气,小腹传来轻微的动静,像条小鱼轻轻撞了下玻璃缸。
秦行之系好纽扣,感觉药膏的凉意渐渐渗入皮肤,带来一丝舒缓。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下了楼。
清霁端着炒饭回到餐厅,以利亚已经坐在那里等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悠闲而耐心。
看到秦行之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来,尝尝。”以利亚将炒饭推到秦行之面前。
秦行之拿起勺子,米粒在口中绽放,咸香适中,口感丰富。连天的药膳让他闻见中药味就头疼,这碗炒饭却让他胃口大开。他确实长了个中国胃。
直到将一大盘炒饭吃完,他才放下筷子,抬头看向旁边的人。
以利亚支着手肘看着他,眼里含笑,像是充满了对小朋友的赞许。
他指了指清霁说:“以后就由你做中餐给Xin。”
他将清霁叫出门外,“用最好的料,规格高一些,今天虾仁才放了五颗。”
清霁擦手的动作停住了。他转身时,围裙带子滑落一边:“用料好不好我不知道,你就不怕我放一个大的,让他一拖二下地狱?”
以利亚低笑出声,掐住清霁的脖子将他按在墙上。“我相信比起这些,”他在清霁耳边轻语,“你更想双腿健全地走出这个城堡。”
清霁被这死动静弄的毛骨悚然。
发动机的轰鸣再次响起时,清霁正坐在秦行之床边的扶手椅上。月光透过纱帘在他脸上投下细密的网格,让他看起来像被困在蛛网中的飞蛾。
他的任务是观察秦行之还有没有后续反应。
秦行之正在通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剂量”、“风险”这些词还是零碎地飘进清霁耳朵。
秦行之回头看了他一眼,将话筒调成了免提。
清霁一愣,随即明白了秦行之的用意。
电话那头传来冯琳有些急促的声音:“秦先生,所以您现在的状况怎么样?症状消退了吗?”
秦行之的目光落在手背上,红点已经几乎完全消退,只留下几抹淡淡的痕迹。他低声道:“已经没事了。”
冯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那就好……不过,下次的剂量可能会更大,我们会争取调配好组方。”
秦行之的目光一闪,语气依旧平静:“下次毒副作用也会更大?”
“是的,”冯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认真,“很伤身体。”
秦行之沉默了片刻。月光落在窗外的庭院上,也照耀在他的脸上,映出他冷峻而深邃的五官。
月份渐渐大了,他偶尔也能感受到肚子里有东西在动,微弱却真实。
他缓缓叹息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足够杀死一头大象了,但奇迹般地,这个孩子依旧顽强地活着。
“下次做口服的,”秦行之的声音很平静,“针孔留在身上很麻烦。”
冯琳犹豫了一瞬,觉得自己的脑袋几乎摇摇欲坠:“口服的……孩子很难承受,风险太大了。”
“请容我自私的说一句,阿尔钦先生的手段您是了解的。这孩子的命早就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命了。”
清霁的咳嗽声将他拉回现实。年轻人单薄的肩膀在月光下像要融化一般,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冯琳顿了顿说:“我给您做两用的,尽量注射用。哎…您听说过脐带血的报告吗?这孩子以后说不定有其他用。”
秦行之的目光停留在清霁身上,随即“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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