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正文-----

邱翼曾一边看着对方让他给其送雪糕的玩笑话回复着‘神经’二字，又一边起身换衣出门，继而拿着雪糕出现在对方家围墙外，哪怕聊天窗不再出现任何新的文字也不妨碍他出现在寂静的围墙外，而当他抬头望向毕忱房间的窗户时他却知自己不该给对方发信息。

那一刻的邱翼深知没有谁会因为兄弟的一句玩笑话就真的跑去给对方送雪糕，更是清楚自己的举动会让人觉得多么怪异。

那一刻的邱翼发现喜欢一个人原来是可以让人感到难过的，喜欢上自己的兄弟原来是那般让人感到无力，克制自己的喜欢原来是会让人感到窒息的。

原来一小桶雪糕拎在手里是会让人错觉重若千斤的。

他能好好地披着伪装，能好好地藏住自己的喜欢，能一动不动地立在对方家围墙外，但他却不能谎骗自己，他没办法不喜欢毕忱，没办法不对对方好，没办法忍下任何一个掩藏在‘习惯性’下的肢体接触。

那晚的邱翼不知自己枯站过多久，他只知自己还没掉转方向就接到毕忱的来电。

“在干嘛？”

对方的声音对他来说好像永远都那般悦耳又带着安抚心脏的魔力，他勾笑说道“没干嘛。”

“大半夜跑到我家外面罚站叫没干嘛？”毕忱笑着调侃道。

围墙外那不再仰起的脸随之因吐笑而垂落，毕忱看着围墙外的身影无声叹出一息说道“突然又想去了？齐正他们也在吗？”

“没有，不想去。”邱翼叹笑道，脑袋随着话语缓缓仰起，视线随之落在那熟悉的窗户上。

“那你想干嘛？出去还是上来？”毕忱不疑有他地问道。

“伯父伯母睡了吗？”邱翼望着那看不清的轮廓轻问道。

“不知道，应该是进房了。”毕忱看着不知见过几次的景象随口回道。

“下来给我开门吧。”邱翼望着上方扬了扬下巴说道。

毕忱随意地应一声便挂断通话让邱翼进门，他开门后便转身往回走，继而在迈步间扭头朝邱翼问道“喝什么自己拿。”

厨房里的冰箱随着话语被打开，毕忱抽出一支饮品才看清那被放到台面上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他咽下口中液体便含笑打趣道“来就来，还真给我买雪糕了？”

对毕忱家熟门熟路的邱翼关上冰箱嗤笑道“有得吃你就闭嘴吧。”

毕忱对此见怪不怪，亦不以为然，他笑了笑便转身去找勺子。

由拖鞋带出的脚步声在深夜安静的建筑里是那般清晰，邱翼和毕忱皆下意识朝楼梯的方向看去。

“邱翼来了啊，找忱忱出去玩？”毕父在迈步间随意地说道，继而走到沙发旁捻起烟。

烟雾出现在室内空气的那刻毕忱必不可免地轻皱眉头说道“你今晚又睡书房？”

“你这孩子，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讲得那么难听？”毕父不甚在意地笑道，他迈过几步将落地玻璃门敞得更大几分便扭头朝毕忱说道“出去玩记得带好东西。”

毕忱抿了抿嘴角点头闷应一声，视线下意识地从毕父身上移开。

一旁的邱翼见状便朝毕父解释道“不出去，我来找忱忱打游戏的。”

毕父略显诧异地提眉说道“这么晚来找忱忱打游戏？”

邱翼带着两分不好意思笑道“忍不住，有个新游戏上线，想第一时间试试，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

烟雾随着点头的动作飘荡两分，毕父吐着烟点了点头说道“零食饮料拿多一点上去，别等下忱忱他妈又觉得家里进贼了。”

邱翼带着尴尬的笑容无声点头答应，毕忱早已在翻找东西，他听不到继续的对话便朝邱翼问道“想吃什么？”

无声的动作成功替代言语作为回答，毕忱清楚地看见邱翼弯了弯嘴角又转动双眸，继而迈步挤开他说道“我看看。”

毕忱十分清楚邱翼是碍于毕父在场才没有将不想吃零食的想法述出口，他顺应地让开位置又迈步打开一个又一个柜门。

香烟终是在翻找的细响里燃尽，毕父也随着熄灭的香烟消失在二人的视线范围内。

邱翼听见脚步声远去才扭头看向毕忱，毕忱惯性朝邱翼勾了勾笑便捻着勺子拿起雪糕走出厨房。

柜门被熟悉的五指一一关闭，那双手随之拿起饮品朝楼梯走去。

毕忱顺着敞开的房门头也不回地走进去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矮桌上便转身走去开机，矮桌前的屏幕随之亮起，他边找手柄边问道“之前不是说不感兴趣吗？心血来潮啊你？”

邱翼不禁抿动苦涩的嘴角轻吐道“我就是随便找个借口。”

那找出手柄的五指随之滞停在空气里，毕忱不甚在意地轻应一声便将手柄重新放好，他边动作边问道“你要再洗一次澡吗？”

邱翼闷应一声便转身走去洗澡，毕忱转眸看了看就掉进沙发里挑选想看的影视。

不管邱翼是深夜造访还是和毕忱一同回家毕忱都不曾拒绝过对方想要留宿的请求，就好像其家门永远会对邱翼敞开般。

邱翼对此感到庆幸的同时亦感到难受，他带着一身雾气立在沙发后无声地注视着对方毫无心理负担地抱着雪糕窝在沙发里看影视。

到底是对方太迟钝还是自己装得太好？

他不禁抿动嘴角咽下一腔的苦涩，他一边庆幸着对方迟钝又一边因为自己的喜欢没被看见而感到难过。

对方只会认为那雪糕是他因深夜造访感到不好意思的表达，只会认为那是寻常的人情往来，根本不知那雪糕里到底承载着些什么。

他是那般厌恶着怯懦的自己，又那般讨厌着卑劣的自己。

邱翼无声地合了合眸便抬脚走到沙发旁，视线随着停步的双脚掉进那小桶雪糕里，他顿时皱眉伸手夺走毕忱手里的雪糕与勺子。

毕忱一脸愕然地仰脸说道“你干嘛？”

“你家冰箱里没雪糕不是没道理的。”邱翼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看着手里已消失过半的雪糕转身坐进沙发里。

毕忱不满般抿动嘴角说道“那你买这么大的？”

“我不用吃是吧？”邱翼侧脸带着两分不爽说道。

毕忱带着烦躁深吸一气便将视线放在屏幕上。

时间流逝在变动的屏幕画面间，流逝在一次次挖起与吞咽的动作下。

“带好东西？”邱翼忽然抬动下巴说道。

毕忱转眸看了看邱翼便顺着其视线方向看去，双眸在看见桌面那盒崭新的避孕套时不禁下移两分，他闷应一声便将视线重新放在屏幕上。

“没见你身上带过套啊，第一盒？”邱翼笑着打趣道。

“不记得是第几盒了。”毕忱无甚语调地说道，视线不曾从屏幕上移开。

邱翼提眉点了点头又挖起一勺雪糕塞进嘴里，他咽下一口冰凉笑道“还以为伯父没有给你塞过套呢。”

“之前问的时候我有点头啊。”毕忱弯了弯嘴角说道，双眸随着话语斜视邱翼，满脸写着无语。

邱翼不禁吐出轻笑又带着些许挑衅与调侃朝毕忱挑了挑眉，继而满是得意地将一大勺雪糕塞进嘴里，惹得毕忱顿时伸手去抢，那双手猛然举过头顶，冷凝水随之顺着伸直的手臂下滑，就像那落在邱翼身上的双手一样。

毕忱压着邱翼的胸腹就起身朝上方伸手想要抢夺，邱翼顺势侧身后仰往下躺，双臂仍努力地躲避着对方的抢夺，继而成功地让毕忱爬到他身上。

“喂喂喂…等下掉了谁都没得吃。”邱翼带着笑轻斥道。

毕忱带着些许恼火瞪看身下的邱翼一眼便不爽地从其身上离开，邱翼带着得逞的笑也起身坐好，他抿着笑挖起一小勺雪糕说道“再给你吃一口咯。”

勺子带着雪糕随着话语递到毕忱面前，毕忱满是恼火地盯着那张坏笑的脸恶狠狠地将雪糕含进嘴里就转开脸，那气鼓鼓的模样惹得邱翼哑笑不停，无声闭合的嘴角里满是宠溺，倒映着毕忱的双眸里满是爱意。

到底是对方太迟钝还是对方也装得太好？

邱翼抿着笑无声地移开视线，他垂脸边挖着雪糕边暗自叹笑是自己装得太好，好得让对方不需要忌讳任何事情，好得让对方觉得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二人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殊不知其眼中的正常是他用时间堆砌出来的‘正常’，他卑劣地让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让人觉得他就是爱逗弄对方，让人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到可以无所顾及，让人觉得那就是他在面对一个足够包容他的兄弟时独有的恶趣味，但那又怎是一种恶趣味，那是一颗又一颗嵌着针的糖，是他心甘情愿忍着疼痛也想要咽下的糖。

过去的情绪随着被毕忱故意勾出的记忆满溢在邱翼内心，他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过往的种种举动在后来的对方眼里皆是一份份喜欢的证据，对方有着和他相似的恶劣，对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以前的毕忱不是迟钝，只是那般相信他是个直男而从不需要多想任何一点，他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对方的恶劣而放纵心里的天使与恶魔在平静的表象下打得不可交，他一边因为对方并不是真的迟钝却一直看不到他的喜欢而感到憋屈，又一边觉得正是那份相信才让他拥有即便嵌针也有糖吃的那些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