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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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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小花一直想里见我,但是无缘无故的,他来了也进不来,在这件事上还是崔小娘无意中帮了我,临近腊八节,她提出自己有一个朋友从湖北来了,想请对方回来坐坐。

老太婆听了很不屑一顾,说她的朋友能是什么好东西,她们家里是名门望族,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进去的不是什么好地方,一点规矩也不懂。

我听她这么说,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正好儿天助我也,是小猴子晚上送信的日子,当即写了一封信,让解雨臣第二日便来拜访,一定不要穿那些洋鬼子的衣服,正好快过年了,礼数备到最周全,以解家孙子的名义递帖子拜访。

第二天上午解雨臣如约而至,他没有带常见的补品,只带了一尊精巧的白玉观音,雕工十分上乘,慈眉善目,手拈柳条。

解雨臣笑着道:“听闻张夫人潜心修佛多年,本不欲来,恐打扰了您的清修,可巧得了这一尊白玉观音像,给了旁人恐糟蹋了,唯有夫人这样的真心慈悲者才配得上,这才大着胆子前来拜访,望夫人莫要怪罪晚辈。”

老太婆当然爱听这样的好话,夸他的礼数周全,意有所指的道:“不亏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少爷,这样好的规矩,见了都叫人心中喜欢,足可见教养和出身是多么重要,不像有的不三不四的人,做起事来直叫人笑话了。”

小花打蛇随棍上,道:“既然老夫人喜欢晚辈,日后晚辈定经常前来拜访,我娘总说,像夫人这样的节妇是城中榜样,贞节牌坊立的光宗耀祖,若是晚辈能跟您学上一些,保准日后受用终身。”

老太婆谦虚几句,小花嘴甜的直哄她露出了多年不见的笑模样,对我道:“我岁数大了,这几日头疼的很,吴邪啊,你就替我好好招待解少爷吧,别失了礼数。”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等老太婆走了以后,我带小花去了我的房间,近日来老太婆对我态度很好,这梯子也不必上一次挪开一次了。

上了楼,锁了门,我们各自都松了一口气,小花环视了一圈这屋子,问我:“她就叫你住这里?”

我点了炉子,喊他坐下,道:“已经不错了,她自己住的更差,我是寡妇,哪能住的花红柳绿的。”

他皱起眉头道:“什么寡妇,说的这么难听,她儿子不是还没入洞房就死了吗?就算入了又怎么样,张家压你一辈子了?”

我倒了一杯茶给他,道:“你当呢,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们家还想让我守到五十岁呢,好给他们家换一座光宗耀祖的贞节牌坊。”

说起这些,那就有的生气了,我道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别聊这个了,反正我也不打算乖乖听话,不如说说开心的事情,你在外国怎么样,是不是吃那种都不熟的牛肉啊。

他就道也不是一直吃,吃惯了其实也还行,外国人的交际方式同国内全不相同,也不都是好的。

当年送他走的时候,我们都还是孩子,现在已经成了人,各自说起来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在国外跟那些大鼻子混在一块儿,个子还真见长,比我高了小半个头,

小时候他就比我好看一些,眉眼精致的紧,他爷爷很爱唱戏,带着他也是个票友,一般人家坤泽是不学唱戏的,说是下九流的玩意儿,小花不以为意,只管自己喜欢就是。他后来还学过外国的戏,叫做歌剧,他说有一些剧目很有意思,他喜欢莎士比亚的剧。

解家的管教比我家要严,只是不在这些规矩教义上约束他,他光是外语就要同时学两门,英语和法语一块学,学不好就打手板。

聊起国外的事情,小花从兜里掏出一本书和几张明信片,说是给我带的礼物,书是硬皮精装的,明信片是英吉利发行的。这种外国明信片上印的都是当地的风景,非常好看,我一度很爱收集各地发行的这种明信片,没想到他还记得。

我翻了翻这本书,上面都是英文的也不认得,就问他:“这是什么书啊?”

小花道:“这是一本诗集,泰戈尔的《飞鸟集》。”

我道泰戈尔是英吉利的吗,他道不是,是印度的诗人,他的诗集远销海外,一些报纸上也曾经有他的译文,只是翻译的不够好。

这本书装帧的很美,绿色的皮上烫着金色的字,可惜我看不懂这些文字,他就道可以教我英文,他道:“我想,要是你害怕出去以后被张家报复,干脆跟我一块儿去英吉利,他们的势力再厉害,也追不到国外去吧.”

他们确实追不过去,我的小哥也追不过去了啊,再说我跑了,我们家的人怎么办呢。小花就道:“你们家不是一直想搬迁去杭州么,你父母同我说过此事,这不正好是个机会么,再说了,你在他们家不见的踪影,吴家还要跟他们要人呢。”

小花说的十分有道理,只一点,我如果这么不明不白的跑了,岂不是一辈子都没个正儿八经的身份了,张培珏的名字旁边永远写着我这个张吴氏,我还真一辈子成了他媳妇了。

我不想这么跑了,我想彻底摆脱这个名号,我就是我,我不是任何的某某,也不是任何人的节妇,我更不要我的爹娘被张家的人唾弃。

第二十九章

我没有立刻跟小花说张起灵的事情,我知道他并不会因此而看不起我,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讲,还挺不好意思说的。我问他有没有在外国找到如意郎君,他就道没有,他还不想谈这些风花雪月。

他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要开始帮着家里人站柜谈生意,我听了很是高兴,外国那么远,异国他乡过日子肯定不如在家里,最起码他生了病有人照顾。

小花问我平日里干嘛,我就道没什么事情做,跟着老太婆念完经,就看看报纸,学着写一点儿文章,又写不好。

他对我写的东西很有兴趣,让我拿出来给他看,我写的又不好,都是学着人家写的,写一点儿浅拙的见闻或者童年的小事儿,这哪里有什么好看的呢。

小花就道:“不给我看,我怎么知道你写的好不好?我看了才知道,快拿出来我看,不然跟你翻脸了,什么好东西么,藏着掖着不给我看。”

我只好拿了出来,因为在这里实在太无聊,我不知不觉竟然也写了二三十篇,小花看完,道:“这真是你自己写的?”

“那不然呢?这屋里除了你,也就丫头能从正门走进来。”张起灵爬窗户不算。

他把稿纸整理好,揣进了自己的兜里,我道你干嘛,写的不好你也没必要拿走吧。他就道:“怎么不好?我看写的挺好的,比不少文章都要强,你拿给我,我帮你发表在报纸上,如何?”

我道你少唬我了,报纸哪里这么好登的,又不是寻人启事。他道:“你要是写的不好,自然花钱也登不上,你写得好,人家找着让你登呢,反正你给我,我给你登了就是。”

“那也不能写我的名字啊,给张家的人看到,还不直接掐死我。”我让他别闹了,我写了自己玩儿,干嘛登了给别人看。

小花道:“你傻不傻,用个笔名不就行了,谁知道是你?”

这倒也是,很多人登报纸的文章写得犀利,都是化名登的,可一时半会的我上哪儿去想笔名。思来想去,我看到了那本书,就道:“那就写飞鸟吧,飞鸟总是自由的,希望我自由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小花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会的,时代总是进步的。”

时代会进步,人不会,最起码老太婆不会,她就是死了躺进棺材里,恐怕也会因为守灵人没有照足规矩做事而气的坐起来的。

说白了,她是这些规矩的受益者,即便年轻时候因此吃了些苦,最终还是得了好处,她绝不愿改变这腐朽的思想,失去唾手可得的权利和财富。

小花同我聊了半日,临走前去跟老太婆告别,老太婆咳嗽了几声,他立刻道家中有上好的枇杷露,是以前京城里头的老太医给的方子,喝了保准好,他明日亲自给送来。

我因为送他,得以出了院门多走了几个游廊,回来以后老太婆话里话外的提着崔小娘,说的她脸都黑了,一顿饭没吃什么东西下肚子,她的朋友终究是踏不进这门中,其实她应该庆幸,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见了朋友,我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这也许说明我的运势开始变好了,我不必待在这楼上被困一辈子,总有出去的希望。

白天见了小花,晚上我就梦到了小时候跟他一块儿玩的场景,我比他大一些,因此我们在一块儿玩的时候,家里人总叫我让着他,可那时候年龄小,谁要让着谁啊,我不知道和他打了几次架,互相磨了多少牙。

现在想来,为什么总是叫我们分三块饼,一颗糖呢,若是都给我们一人一个,免了多少口舌,也省的我俩掐的要绝交。

梦做得多了,睡的就略微晚了一点儿,小初敲了门我才醒,喊她进来。小初做事是很勤快的,只是不肯跟我多说话,也不敢私下里跟我多待,我想是老太婆跟她说过什么,怕我把她给收买了。

她对我带来的东西完全不了解,因此一些后来添置的东西也能光明正大的摆出来,我平时只叫她揩揩地板,不叫她去擦那些箱子柜子的,免得弄坏了我的东西。

吃完早饭,解雨臣就来了,真的带来了枇杷露,崔小娘抱着小清宸在一旁看着,被迫听着老太婆的指桑骂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听的崔小娘直瞪解雨臣,把他当做个仇人一样。

趁着喝茶的空挡,崔小娘就道:“我听说解少爷是外出留洋回来的,那些外国人啊,露胸口的露胸口,露大腿的露大腿,听说他们鞋啊袜啊都不穿,光着腚在海滩上‎‌‍男‍‎男‎‌‍‌‎‎‍‌女‎‍‎女‍‍‎的混在一处呢,噫,听了直叫人恶心。”

小花面不改色的道:“我是去了英吉利几年,是我爷爷在外做生意,担心他们教不好我,特意带我去的,同我们打交道的都是英吉利的皇室贵族,从未听说有这样的事情,不知您是从什么粗俗之人口中听到的这样的事情?”

崔小娘脸色一变,没想到小花直接把这帽子扣回来了给了自己,老太婆就骂她:“你乱听来的这些事情,也好当着客人的面讲吗。你自己认识的都是下等人,做些不清不楚不三不四的事情,便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了?罢了罢了,你下去吧,是我不对,不该叫你见客,失了解少爷的身份。”

第三十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解雨臣压的过崔小娘,老太婆自然愿意他来,听他说上一些恭维话。

其实她也是个寂寞之人,每日守着这屋里头见不得外人,外出的场合也要慎重挑选,略微有一点儿不合适她都不去。

她年轻时候丧夫,年老了又丧子,说是说节妇,实际上侄子外甥都不怎么待见她,中秋过节来了来,说不上一两句话就都走了。

我有次见到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清宸玩儿,眼神难得温柔,就像是个普通的看着孙子玩耍的奶奶一般,也许她在清宸身上见到了她的培珏,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孤寂了一辈子,她偶尔也会想要有人陪吧。

俗话总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我也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嫁过来的,那一天我永生难忘,漫天的白色刺痛了我的眼睛,我以为我会永远憎恨白雪,如今再看,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一年的光景过的好快啊,我捧着暖手炉,推开了窗户,自从张起灵走了之后,这窗户我就不怎么开了,只在猴子来的时候推开,它走了就关上。

这扇窗宛如我的心窗,一打开看到大树上的树屋,我就忍不住去想张起灵,想的心肺都连着痛,没有主人修缮,树屋的绳子都断了几根,估计很快就会塌掉了。

他在外头好吗,我不知道,这个月的信一直没有送来,他会在哪里过年,过年的时候吃得上一口热乎的饭菜吗?他会不会想我,想我的时候会看看我的照片吗。

可惜他没有一张照片能让我看一看,我生怕自己要忘记他的样子,眼睛一闭上,他的脸又浮现出来。我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偏偏一颗心死死的拴在了他身上。

张家这样的大家族,过年也是很热闹的,往年除夕他们家都会彻夜燃放烟花,全城的人都能看到那些璀璨,可惜这份热闹跟我们这个寡妇扎堆的小院子没有太大的关系,即便要带着清宸出去,老太婆也不会带我,我太年轻了,她怕我同别人勾搭,来个暗度陈仓,殊不知我这支红杏早就出墙了,还勾搭了一只“爬墙虎”。

解雨臣认为过年是个很好的契机,年初二回娘家是规矩,到时候他敲敲边鼓,把老太婆给勾进来,叫她说着说着就自己同意了,就算只能回去一天,也能见见家里人。

他这张嘴实在很会说,我看他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他骂我是白眼狼,还当他喜欢跟这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呢,还不都是为了我。

我只能赔笑,道:“我这不是夸你吗?那怎么办,我笨嘛。”

“你笨个屁,你就是懒,小时候你就懒,聪明从来也不用在正地方。”他用手指头戳我,让我少捧这样的憨脸,看着就让人生气。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小花从衣服的内袋里拿出了一份报纸,递给我道,“喏,你的文章见报了,千字一元,这一篇稿费五角六分,权当我的辛苦费了。”

我拿过来看,果然看到了我的文章,有些不敢置信,这一篇不过是我随手而写,批判贞节牌坊的虚伪,简直可以说是满腹牢骚,居然也能登出来?

小花道文章这东西,贵在真实,你这活生生的一个例子,写出来自然真实好看,当然可以登,若是有时间,写一写小说也很不错,北京有个写美食的,许多馆子要请他去坐坐呢。

我摸了摸上头的铅字,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莫要小看了这五角六分,这还是我头一次挣钱呢。我问道:“我家里知道吗?”

“当然知道,你娘高兴的什么似的,你爹买了好些,说要给你三叔也寄一份去。”解雨臣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似笑非笑的道:“我还没有问你,张起灵是谁?”

提到张起灵,我立刻噎住了,权当听不到他说话,他让我老老实实的交代,这样的大事情也敢不跟他说了,还是不是朋友了,枉费他以为我在这里吃苦受罪,没想到我活的这般精彩。

我让他少瞎说,我怎么了,他自己说的要我不要随便向命运低头,不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我现在决定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了,他都说了,等他闯出一番名堂就回来娶我,还给我打金镯子呢。

小花叹气,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总是爱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名堂这么好打出来的?打金镯子有什么了不起,难不成他去做个金匠?”

做金匠也没什么不好,嫁给他我还穿金戴银呢,他又没有见过小哥,怎么知道他好不好。反倒是他自己,天天也不知道忙什么生意,儿女情长一点儿不沾,我看他比我还像个寡妇呢。

我很好奇他到底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天乾,他咬着下嘴唇有些纠结的道:“我完全没想过,我一点儿也不想嫁人。”

那也不能以后不嫁人吧,若是个中庸还好说,难不成吃药吃一辈子?对身体也无益处。我道:“那你想找个中国人,还是洋鬼子?”

小花道:“我去留学,是为了学知识,又不是喜欢洋鬼子,洋鬼子有什么好喜欢的?他们身上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他想不想嫁人,完全是他自己说了算,不像我还懵懂着就许了人家,我算是把包办婚姻的苦楚一口一口的吃了个遍,就是不知道自由恋爱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说起这个话题,他问我张起灵是什么样的人,我也说不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道:“是未来掀起我红盖头的人,要是我不能嫁给他,那我就谁也不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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