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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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冷，顾随在家待了好几天，荆复月终于抽出来了空，说今天下班后去买小狗，于是顾随跟他一起来了医院，等他下班的这段时间，又进了医疗舱。

“教授，喝点儿水吧。”

顾随刚出来还很虚弱，他摆手拒绝，然后到另一间房去换衣服。

南谣打印好数据报告过来，很是喜悦地开口，“教授，您的数据现在很稳定嘛，您是想起什么了吗？”

“只是一点点。”

梦境中的荆复月还是少年，但也与现在的荆复月所差无几，同样的温柔宽和，他分不清哪个是真是假。

或许都是真的。

“好吧...对了教授，赵先生今天早上下飞机，现在已经到了您安排的住处了。”

“你们看好他，别让顾渡过去。”

“明白，赵先生的父母那边也都安排好了，一切安然无恙，您放心。”

“嗯，我先走了。”

顾随来办公室找荆复月，他不在，倒是看见了阮越寒和池楚。

“哎呀！岁岁你来啦！”阮越寒拿着手机小跑过来，给他看自己找到的视频，“看！小鸡毛！”

“...小鸡毛？”

“就是小金毛呀！这只怎么样，可爱吗？”

顾随还不太习惯和人走这么近，而且阮越寒是个Omega，看上去小小一只，他这种朴实无华的读书人，心中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男责任感，担心哪里做得不好，让他感到不舒服。

“还好，你要养狗吗？”

“那倒没，我们家小猫太多了，上个月又添了一只三花。”

“这样。”

阮越寒笑眯眯地说，“而且我已经有一只狗了，是复月说你想要一只小鸡毛，刚好池楚是宠物店终身会员，能省则省嘛。”

“噢......”顾随问，“是和我们一起去买吗？”

阮越寒突然眨了眨眼，他觉得顾随这副样子好新奇啊。

以前荆复月不在的时候，周旋久要多恶劣有多恶劣，哪像现在，只是反应冷淡了点，没想到他也有这么和善的时候啊。

“我们可以吗？”

其实顾随想说不可以，但这太不礼貌了，周献和荆复月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当然。”

阮越寒回头冲池楚挑眉，“听到没有，岁岁说可以。”

池楚配合地鼓了鼓掌，“嗯嗯，好。”

他也好久没见到顾随这样了，大家还是呆傻的小屁孩那几年，他才有过虽然不想理你，但还算乖的时候。

不过他后来就被荆复月宠坏了，变得特别阴森，成天跟个鬼影似的跟在荆复月身后，谁来都要先被他无言地恐吓一顿。

这么看来，周旋久也不是一开始就发疯的，都是怪荆复月太宝贝他了，估计用不了多久，顾随又要变回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了。

而且赵息澜早上也回来了，这完全就是重来了一次。

周而复始，池楚衷心地祝福他们俩，希望这一次，他们俩的结局可以不一样。

“好啦，就是问问您，我跟小楚有事情，就不打扰你俩了，复月去弄什么材料了，一会儿就过来。”

荆复月怕顾随一个人待着无聊，刚好池楚来接阮越寒下班，就让他俩过来了。

“嗯。”

顾随不擅长这种场合，坐一旁的在椅子上看手机，结果阮越寒直接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吗？”

阮越寒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说话，这种没有边界感的没眼力见行为，周旋久当年可没少干，终于找到报仇的机会了。

顾随看向池楚，结果他本来还在看这边，见顾随看过去，直接低下了头。

真靠不住。

“......阮医生？”

“嗯？怎么了？”

这实在是让顾随无从下手，怪不得这个阮越寒能跟赵息澜玩儿，早知道刚才不进来了，就该在门口看着的。

“没事......”

“顾教授，过两天一起吃个饭吧，我们有个朋友回来了，很多年没见，想聚一下。”

“好啊。”

顾随没问是谁，因为知道一定是赵息澜，大家都在，他不会有事的，所以自己允许他外出。

“顾教授，您比看着好相处啊。”

“……谢谢。”

小小的办公室，竟然容纳得下两尊大佛，一个是不觉得尴尬的阮越寒，一个是闭眼装瞎的他老公。

顾随突然好想荆复月，怎么还不回来啊，他不想跟这两口子尬聊啊。

这二十分钟，是顾随最怀疑自己知识量的一段时间，面对别人时侃侃而谈，这种时候就不知道说些什么，下次还是不参与好了。

“顾随。”

“！”

终于等到荆复月回来，顾随赶紧拿起他的东西走过去，“走吧。”

“嗯？行，走吧。”

荆复月被他推了出去，四人一起离开，楼层不高，就去走了楼梯。

顾随得一直跟着荆复月，他现在记性不好，荆复月总是换新车，不跟着的话认不出来是哪一辆。

到了停车的地方阮越寒突然跑开了，荆复月和池楚都停了下来，于是顾随也只好等着。

很快，阮越寒推着一辆破车回来了，真的破，连颜色都快掉完了。

“……”

顾随看了看他们俩，结果他们俩神色如常，于是又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自己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吗？！

“顾教授，走吧，我带你。”

“……这是你的？”

“不像吗？”

顾随瞥了一眼他和池楚手上，跟荆复月的车一个价钱的戒指，点了点头，“像。”

“那走吧。”

“……”

顾随学聪明了，池楚肯定不管他，于是看向了荆复月，他肯定不会同意自己乱来的，他是一个很可靠的人。

可惜荆复月只是在憋着笑，忽略了他求助的目光。

“……？”

不对劲。

大冷天的，阮越寒也不会真的让他坐自行车回家，这是以前周旋久的，当时他成天骑个二八大杠晃悠，画面特别有冲击力，去A国之后就全送给自己了。

荆复月怕他受不住太刺激的治疗，就想用这种温和的方式让他回忆起来点什么。

“开玩笑的顾教授，天这么冷，咱们快上车吧。”

顾随有点郁闷，为什么荆复月不提前告诉自己，他们一定是商量好的。

他和阮越寒坐在后边，偶尔闲聊几句，气氛很轻松。

“顾教授，我们没有吵到你吧。”

“没有。”

“那就好，说起来我跟x——”

阮越寒赶紧停住，他差点叫出来旋久。

“小周！对，小周……其实他也爱静，但没说过我和息澜吵，啊您知道息澜吧，是我们的一个朋友。”

“小周？”

“对，就是岁岁。”

“啊……”顾随抿嘴一笑，“周岁和我长得很像吗？”

“周岁？噢，像啊，您比他高一点瘦一点，五官也有细微的区别，毕竟您是Alpha嘛，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样啊，哈，我母亲也姓周，他既然跟我长得像，别人说不定会以为他们才是母子。”

阮越寒觉得他说这话的神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不过也没多想。

“怎么会，多少人想当周教授的孩子呢，您可不能让给别人。”

“哈哈，那是自然。”

“说起来，息澜是在国外上的学，所以当时只有我们四个在一起呢，每天一起上下学，那段日子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那个时候，连烦忧都值得纪念。

“是呢，很久了。”顾随透过后视镜和荆复月对上视线，他弯了弯眼，说道，“国内的高中很辛苦吧。”

“是辛苦，当时我和复月还要准备预备考呢，不过小周成绩很好，经常给我讲题呢。”

阮越寒冲他笑笑，“正因为那时候有很多烦心事，所以开心的记忆才更珍贵呀。”

“嗯。”

顾随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番车内，荆复月在观察他的反应，池楚也收了手机留意着，阮越寒就更直接了，赵息澜要是在的话，也会期待着吧。

这几个人，可真是岁岁的好朋友啊。

“你说得对，没有痛苦衬托，怎么会凸显出幸福的可贵。”

“对了，看到自行车，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小周也喜欢骑自行车，我本来以为他技术可好了，结果有一次带着我翻进了沟里，丢死人了。”

顾随捂着嘴笑，“这也太害人了。”

“就是说啊！他当时还不让我告诉复月，怕复月批评他。”

“哦？”顾随挑眉打趣道，“原来荆医生这么会照顾人，都是小小年纪带孩子练出来的啊。”

这话不知道怎么了，说完阮越寒和池楚就笑个不停，而荆复月的反应就很平淡了。

“没办法，又不能不管他。”

“嗯哼，他肯定也知道您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得寸进尺。”

“顾教授明察秋毫，说的一点都没错。”

宠物店和家在一个方向，都在一个小区，荆复月就先把阮越寒他们送到了楼下，只是顾随也跟着下了车。

“怎么了？”

顾随等他给自己戴好了围巾才说话。

“我们走着去吧，散散步。”

荆复月没拒绝，只是说大概要走二十分钟。

“很近了，我不想坐车了。”

“行，那走吧。”

他把顾随的手放进了自己口袋，不算太冰，看来这段时间还是把人养好了点的。

“你们五个，关系这么好啊。”

“当然了。”

顾随问，“那会不会出现某几个人关系更好，然后忽略掉别人的情况。”

荆复月闻言闷声笑了几下。

“看上去会，其实不会，比如周岁看着只喜欢和我玩，其实大家对他都很重要，我和息澜池楚是先认识的，他很怕融不进来，更怕我不再把他当成最重要的人。”

顾随安静地听。

“他也很想和小寒哥做朋友，小寒哥一开始和池楚关系并不好，你也看出来了，他们俩是……周岁帮了不少忙，虽然我不太赞同，但好在小寒哥和池楚是Happy Ending。”

“你不赞同？那你和他吵架了吗。”

“吵了啊，吵得很凶，但他是怕我不喜欢他了，所以才生气的。”

“嗯……周岁给别人当爱情保镖的时候，想过今后自己的感情会一团糟吗。”

荆复月捏了捏他的手，淡声道，“肯定没有，以前，谁都没想过我们俩会分开。”

“就这么确定吗？”

“确定。”

顾随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停了下来，看着荆复月疑惑的脸，问了句，“能给我看看他的照片吗？你这么喜欢他，又对我这么好，我得更像他一点才能让你开心。”

既然他现在还不是岁岁，那就学着像岁岁。

只是没想到荆复月拒绝了。

“我没有，没有他的照片，我们俩不拍照。”

顾随点点头没再继续要求，感情深厚的人，幸福的时刻通常是来不及记录的，因为太多了。

“那您画一下吧，您不是会画油画吗？”

荆复月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顾随怎么会这么说，他没提起过这件事情，因为很小的时候就不再学了。

“我不会，画不了。”

“哦？不会吗？”顾随笑道，“可我跟他不是很像吗？照着我的样子改改就好了。”

“……真不会。”

周旋久面上不说，但他看得出来自己被嫌弃了，因为周旋久画得很好看。

“好吧。”

顾随耸耸肩，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问，“这几年，您是联系不上他吗？”

“差不多。”

“那他也没联系过您吗？”

荆复月提醒道，“顾教授，我是被甩的那个。”

“哦，所以说是失联了？”

“嗯。”

顾随点点头，又开始动他那个时而聪明时而疯癫的脑子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他死了呢。”

“………………”

荆复月歪了歪头，顾随也是。

“嗯？”

换了以前，荆复月一定会破口大骂，但他们现在都是成年人了，要成熟，要稳重，要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扯几把淡呢。”

“……”顾随眉头一跳，咬牙切齿地说，“你能不能有点儿素质……”

“对他妈不起。”

“……”

荆复月把脏话吐出来之后就恢复正常了，温柔地笑了笑，牵着他继续向前走。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还活着啊。”

荆复月说得理所应当，顾随听明白了，但还是问了句，“什么意思。”

“他死，我肯定也要死。”

然后顾随就没再问了，安静地走完了后半程，到了宠物店门口，看见有个店员抱着小金毛冲他们打招呼，于是停了下来。

“荆复月。”

“说。”

他有点儿生气了，顾随想。

“身上有烟吗？给我一支。”

“有，行啊，你等着。”

荆复月点点头，拿了一支出来，很细，是女士烟，他没给顾随，只是在他鼻子下面过了一下。

“你要抽的话，我就用我的眼睛灭烟头。”

“……那就不好看了，有瑕疵的宝石，是没有收藏价值的。”

“那你就别抽。”

荆复月收了起来，拉着他的手想进去，但发现他不动。

“又怎么了？”

顾随看了他一会儿，把手抽了回来，放在眼前哈了两口热气，然后小声开口。

“荆复月，你不是说，你要陪着我一起，和我作伴吗。”

“对啊。”

“可要是岁岁死了呢。”

“他不会死。”

“可我会，要是我死了呢，你的岁岁怎么办。”

“那你就别死。”

“……”

强硬的、不容拒绝的语气，顾随明明不喜欢别人这么对他说话，可是他还是笑了出来。

“笑什么。”荆复月说，“再让我听见你说一个死字——”

顾随笑道，“你就把我舌头割了？”

荆复月也笑，“我就把我鼓膜捅穿。”

“……”

顾随顿了顿，抬手轻轻掐上荆复月的脖子，在喉结处停下，稍微收紧了些。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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