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空中孤月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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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完了,荆复月带着顾随来缝针,还贴心地询问了一下他需不需要打麻药。
“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本来没有,前不久才带回来的。”荆复月彻底不演了,漫不经心道,“但你当时很乖,就没用到。”
顾随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两下,“你最好把家里的利器都收好,晚上也别睡得太沉。”
“放心吧,早就收好了,不会让你如意的,伸手。”
荆复月面色如常,下手的力气可不小,顾随根本反抗不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听到了吗?”荆复月抬眼,“我会生气的。”
顾随干脆给他一巴掌,好让他清醒清醒,头发被扇得凌乱,荆复月抬手拂至脑后,“记住了吗?就当你记住了。”
“滚......”
荆复月继续缝合伤口。
其实顾随也没有那么在意他怎么看自己,只是很讨厌被人这样对待,而且自己越是不在意,荆复月就越是会发疯,想想就有意思。
他太累了,奔波了这么多天也该休息一下了,只是得先问一下南谣医院现在是什么情况,毕竟荆复月一定会收走他所有的设备。
“发完了吗?”荆复月还算善解人意,等了二十分钟才问,“给我吧。”
“我报警了。”
“欢迎,我去准备几个红包。”
顾随知道报警没用,想要离开这里还是得靠自己。
“好了,别白费力气了,睡一会儿吧,脸都白了。”
顾随把手机放到桌上,乖乖回屋睡觉。
荆复月跟在他身后,进屋后猛地被他绞住了脖子,只是他力气不够,很容易就挣开了。
“空调也打开吧?”
“...滚。”
荆复月过来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一直坐在床边,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顾随抬脚踹了他一下。
“......滚啊。”
他还是不走,只是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顾随也懒得再浪费力气,很快就睡着了。
荆复月轻轻走过来,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睡吧。”
他也想休息一下,怕医院来电话就去了另一个房间,果然,没几个小时就又被叫了回去。
他叫了几个保镖守在门口,叮嘱他们要是顾随非要离开,不要动手伤到他。
-
又是梦。
“你来了。”
顾随穿过荒芜的花田,拨开烦闷的季风,吹散破碎的秋叶,他走了又走,终于到了这片纷纷的雪中。
这次画画的变成了那个人,晶莹的雪像是有意避开他,以他为圆心,四周是春日的花。
“你在画什么?”顾随问。
“花,小苍兰,我喜欢小苍兰。”
顾随想看清些,于是向前迈出一步,却发现动弹不得,低下头,见身下突然涌出了大量乌黑的头发,顺着他的脚踝,一点一点向上蔓延。
头发绕到身后紧紧束缚着,有些喘不上气,顾随侧过头,想要躲开圈住脖子的头发,却只能渐渐被它们包裹。
喉管一点一点收紧,真实的窒息感模糊了眼前的景象,顾随看到有个人正缓缓向自己走来,看不清脸,只能看到右眼流出的血泪。
“是你。”
身处在光怪陆离中,顾随无力思考那个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自己,他疲惫地闭上眼,等待着梦境的崩塌。
“为什么?”
渐渐地,顾随觉得身上的束缚似乎轻了些,于是费力地睁开眼睛,寻找声音的主人。
“为什么还不回来?”
声音从背后传来,是那个人,顾随竟然觉得有些亲切,于是笑了一声,说,“你回来了。”
“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
“你的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
好荒诞的场景,好疯癫的对话。
“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谁?”
头发渐渐散去,顾随终于能回头,看到一张昳丽却难掩哀伤的脸,通红的眼眶中不断涌出温热的泪。
顾随想替他拂去,却触碰不到他的实体,于是又垂下了手。
“别哭了。”顾随说,“荆复月。”
他不说话。
“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还是抽泣。
“你走错地方了,这是我的梦,不会有你的岁岁。”
雪开始融化,四周的景象开始散去,顾随知道自己要醒了,所以抓紧最后的时间骂他。
“认错人了,傻子。”
-
顾随缓缓睁开眼,感到一阵心慌,他睡得很沉,坐起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啊...自己好像正在被软禁啊。
他掀开被子,睡衣还穿着,身上也有没有奇奇怪怪的痕迹,算荆复月没完全丧了良心,但他还是骂了句。
“Pervert.”
已经晚上了,屋门没锁,但既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那一定是安排好了一切。
顾随又骂了一句,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着,最后找到了一把锤子,拿起来试了试手感,决定就它了。
就算砸不开锁,那砸坏了也行,进不来出不去,谁都不好受才行。
刚睡醒也不是特别精神,但重重的声响一下一下在耳边炸开,顾随越砸越激动,最后看着破碎的门锁和一地狼藉,他满怀期待地打开了门。
“......!”
顾随平时没什么怕的,但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场景,还是让他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是荆复月。
他站在门口,明亮的灯从侧后方打来,将他的脸分割成两面,表情是一开始常见的温柔,浅浅地笑着,看不出来任何不悦的情绪,只有项圈上不停闪烁的红光,替他表达着真实的愤怒。
顾随瞥了眼保镖,两个都低着头,额上淌着冷汗。
这也难怪他们害怕,从砸门到砸开这段时间,荆复月一直沉默不语,连表情都没怎么变。
“...”
顾随收回视线,重新审视着荆复月,他穿着漂亮的礼服,手中拿着一束小苍兰,小小的,像是新娘的手捧花。
他把头发染了回来,乌黑的发和白皙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嘴唇很红,就像对门,不知何时挂上的红灯笼一样。
那根本不是过年或者元宵的样式。
顾随认出来了,因为保镖向荆复月递上了一块大红绸缎,上面有精致的刺绣,还点缀着流苏。
是新娘的红盖头。
原来是婚礼,一场不伦不类的婚礼。
“......”
“醒了。”
荆复月柔声开口,顾随几乎要被他骗到了,如果他没有变成竖瞳的话。
Alpha兽化,他墨绿色的眼睛泛着幽幽的光,唇齿间吐出的仿佛不是轻语,而是蛇信子。
顾随沉默倒不是因为恐惧,是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难怪总有人怕他,原来疯子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这么惊悚。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该走的,自己似乎惹了个大麻烦。
荆复月摆摆手,待保镖退至楼梯间之后,他无奈又纵容地笑道,“如果你想出门的话,告诉我一声就好了,这样会被邻居投诉的。”
眼神充满纵容,像是长者在不痛不痒地训斥,完全就是哄孩子。
“你会同意吗?”
荆复月进屋后摘掉了项圈,随手扔到一边,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不会。”
顾随想抡起锤子,但是浓烈的信息素让他僵在原地。
荆复月脚踩着碎片,门关不上,虚虚掩着,顾随看见保镖从外面按上了门。
“你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说出口,他自己先笑了,荆复月尖牙都出来了,还能做什么?
“你说呢?”
“我不是同性恋,不喜欢Alpha。”
荆复月几乎是怜悯地开口,“你喜不喜欢我重要吗?”
“我再说一遍,你看清楚我是谁。”
“岁岁。”
顾随松开手扔掉锤子,一瞬间释放出浓烈的信息素。
荆复月短促地皱了一下眉,生理本能的排斥转变为更重的征服欲,只是看着顾随这副强撑着的样子,只能忍下心底的冲动。
“你又不穿鞋。”
顾随后背全是虚汗,他喘了喘,鄙夷道,“你这样对得起你的岁岁吗?”
“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后悔没有早点回来。”
“...真恶心。”
“给你,看着漂亮,觉得适合你,就带回来了。”荆复月将手捧花递过来,“小苍兰,我喜欢小苍兰。”
“......”
现实与梦境重合,顾随有些头晕,腺体发出阵阵钝痛,他的腿有些发软,踉跄两步,荆复月过来搂住了他。
“别碰我...”
无效的反抗,下一秒他视野全无,伴随着阵阵清香,盖头让他陷入了黑暗,然后被荆复月横抱了起来。
“滚!我说了我不喜欢Alpha!”
“我也不喜欢Alpha。”
听到他这么说,顾随竟然觉得心底闪过一丝失落。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来杀了我。”
荆复月抱得紧,步伐很稳,顾随渐渐地也不再挣扎,他被放到了床边,透过缝隙,看见荆复月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
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顾随有些不耐,想把盖头扯下来,但是被他按住了。
“别动。”
荆复月跪着向前几步,微微掀起了一点后又松开了手,他一直抖,这么简单的动作,很久才完成。
顾随看着他这双氤氲的眼,觉得他还真是割裂,那些温柔是真,心底的阴暗也是真。
“......荆年。”顾随抬脚,踩在了他鼓起的下身上,“你好可怜。”
荆复月侧过脸,想将那些脸红心跳的反应遮掩过去,可是喉间的喘息还是难以克制。
牙尖刺破嘴唇,有血珠冒了出来,这个时候,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顾随有了闻见血腥味的错觉。
属于荆复月的信息素萦绕在四周,顾随却依旧神色淡然,眼底不带丝毫情欲。
通过放纵就能满足的欲望太过低级,他也从未有过强烈的性冲动。
性欲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冲动,只有克制自己,才能不被欲望支配,才能没有弱点。
可是世间万物,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标准答案。
Alpha、性器官、充血、勃起。
顾随本以为自己会感到厌恶,但是没有,他想不明白。
脚下的硬物越来越炙热,荆复月的喘息也愈发粘腻。
明明所有的反应都落入眼底,顾随却依旧无法得到答案。
他不明白,抚慰身体会获得的快感,怎么会让一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
顾随在想,会不会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仿佛荆复月压抑着的根本不是情欲,而是一些其他的、难以名状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会这般莫测,又是什么会如此飘渺,难以捕捉。
未知会带来恐惧,顾随突然被自己做的事情惊到了。
他怎么了,竟然在用脚给另一个人疏解性欲。
荆复月又是怎么了,怎么能在一个人脚下如此沉迷?
他们两个都不正常,果然疯子只能吸引到疯子。
顾随想要抽离,却被荆复月抓住了脚踝,一下一下在身上按压着,他不自觉地顶着跨,动作越来越快,在闷哼中达到了顶峰。
荆复月急促地喘息着,他捧起顾随的脸,怔愣、错愕,对着自己,他怎么可以是这个反应?
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应该是充满了爱和占有,而不是像这样平静如死水,像是有厚厚的冰层阻隔,怎样都无法激起波澜。
到底是谁让你变成了这样,又是谁让你受了蛊惑,连我都不记得了。
荆复月的唇上沾着更多血,顾随在他触碰到自己之时偏过脸,热吻落在耳侧,他被荆复月压到了床上。
“......”
顾随推了推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因为他只是抱着。
胯间半硬的阴茎只能说明自己身体还算正常,除此之外,顾随什么都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
他好累,他根本无法满足荆复月,这副身躯根本给予不了任何人想要的,满足不了任何人。
看来荆复月也知道,所以才只是抱着自己。
毕竟要是把自己玩死,他就要再失去岁岁一次了。
“起来。”顾随用气音说道,“别压着我,你好重。”
荆复月的头发落在他颈间,好长,让他想到了梦里困住自己的束缚。
为什么他会梦到荆复月,这个人身上,怎么有这么多让自己不明白的事情。
好累。
顾随偏头,今夜外面的天上,只悬挂着一轮孤月,银白弥漫在屋内,给他们都披上了冷冷的霜衣。
都说月光明亮柔和,可是顾随觉得,月光,是阴森、清冷...孤寂的。
荆复月在这时候吻上了他的后颈,所以他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荆复月。
“......岁岁。”
顾随疲惫地闭上了眼,荆复月在他身上,也在外面的寒风中。
皎皎空中孤月轮。
他面前有两个荆复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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