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情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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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随有了电脑,每天都在看什么东西,荆复月怕他眼睛疼,就坐在一旁的书桌监督他,提醒他到时间了休息一下。
“快过年了,您不和家里人一起过吗?”
荆复月给他端来了药,一大把药片顾随从来都是一口吞,每次都看得荆复月眉头紧皱。
“他俩旅游去了,过两天好像还要去玩跳伞,没事的,我听着你有鼻音,是昨天晚上冷吗?”
“没事儿。”
顾随觉得今天晨起比往常更疲惫些,发了低烧,可能跟他在看的资料有关,但他没时间休息了,必须要在死之前解决那些事情。
早些年cloud还在研发阶段那会儿,来了几个腺体严重受损的受试者,在他们体内检测出了同一种药物,后来证实那就是导致腺体受损的原因。
他一直在调查,但他自身的情况太不稳定了,特别是每次易感期前后,那段时间的记忆都不太清晰,偏偏他的易感期又多,总是在有一些线索的时候碰上发病,所以一直没什么进展。
不过顾随觉得还好,他是个比较乐观的人,好心态决定好男人一生,他就是担心那个药物害了更多的人,即使cloud可以治疗腺体受损,但这其中的痛苦却无人替患者分担。
“真的吗?我怎么看你脸有点红?我摸摸。”
顾随躲开了荆复月的手,他今天还想和助理见个面,要是被荆复月发现了在发烧,那就肯定出不去了。
“真没事儿,对了,我等会要出去一趟。”
荆复月没有丝毫犹豫地脱口而出,仿佛是本能反应一样。
“见谁?不可以,你怎么刚拿到手机就要出门?”
“出去走走,不能总待在家里吧。”顾随说,“这样不利于我的身心健康。”
完全没有说服力的理由,荆复月毫不动容。
“不行,你还在咳嗽。”
“我都好了,你过来俩小时了,我没咳几次。”
“今天有雪,很冷的。”
“穿厚点不就行了。”
顾随一边说一边给助理发消息说今天不行。
“那明天也可以。”
既然是可以随意更改时间的约会,说明关系很亲近,荆复月眉眼冷下来,又问了一遍。
“明天也有,你去见谁?”
“没谁。”
荆复月端起空碗就要离开这里,“不可以,你只能待在这里。”
顾随觉得自己已经很让步了,他眨眨眼默了一会儿,决定看在荆复月照顾他尽心尽力的份上就不医闹了。
“我说的是我要出去,不是我想出去。”
“都一样,我是你的医生,我不同意。”
顾随不理会他,下来去衣柜里翻看着,挑选明天出门的衣服。
“天黑之前就会回来,家门密码是多少?”
荆复月放下手里的东西,迈着大步过来关上了柜门,沉声道,“我不是说不可以吗,天这么冷,外面有谁在啊?你冒着风雪也要去见。”
顾随轻轻拨开他的手,疏离客套地笑着说,“荆医生,这是我的私事。”
“......”荆复月呼吸一乱,眼神闪躲地看向地面,“嫌我多余了吗。”
顾随审视地盯了他几秒,漫不经心道,“不要这么和我说话。”
“怎么?”
“嗯?原来...还需要我解释吗?”
顾随摊了摊手。
“那么,荆医生,您只需要做好一个医生该做的,别的不要多管,我说明白了吗?”
“我已经在做一个医生该做的了。”
“限制人身自由?”
“谁在主治医说可以出院之前,能随意离开医院。”
顾随低头想了一下,这么说来他确实不占理,可是也不能叫助理来这儿啊,这是荆复月的家,他不想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可是我一定要出去。”
“谁这么重要?”
顾随奇怪地看了他两眼,纠正道,“是事情重要。”
“那在电话里说啊。”
“说不清楚。”
“那是你语言表述有问题。”
“...?”
顾随愣了一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荆年,你是在冲我发火吗?别这么对我说话,我不喜欢。”
他本以为这样说话有用,能让荆复月想起自己只是个医生,可是没想到荆复月竟然直接转过身去了。
顾随甚至觉得他脸上,出现了“快来哄我”几个字。
气氛凝固了半晌,顾随试探地叫了一句。
“......荆医生?”
他不说话,顾随却突然来了兴致,这金毛...原来享受服务的费用是哄他啊。
“荆医生?”
“......”
“荆年?”
“...干什么。”
“真生气了?需要我哄你吗?”
单从顾随这张嘴这句话来看,他应该属于智商有多高,情商就有多低的那种,但荆复月知道其实他已经在哄人了。
“荆医生?怎么不说话。”
顾随可不知道荆复月心里在想什么,他只觉得哄人的感觉很新奇,这还是他第一次,实在是太好玩儿了。
“......一定要出去吗?不能让他来吗?”
管他是谁,就算是那个人,到了这里,还能把顾随从他身边带走不成?
“嗯,一定,不能。”
“可是你——”
“当然,我知道您平时因为我操了很多心,我也不是没良心的白眼儿狼,您担心我,我都知道。”
“...嗯。”
“好了,”顾随盯着他疑似委屈的脸,缓缓道,“您跟我一起吧,这样您放心了,我也没有负罪感。”
“真的吗?!”
看着荆复月乌云转晴,顾随突然生出了摸他头的想法,虽然自己没养过狗,但顾渡养了一只白虎,手感应该差不多吧。
“嗯。”
顾随的手空抓了两下,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顾随刚喝完药,荆复月就去衣柜前给他挑衣服,还一直嘟囔着会不会冷,最后拿出了那件羽绒内胆。
“......荆医生,我只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虽然现在身体情况也不怎么样,但顾随觉得既然一直都是这样,那就还没到穿这东西的地步。
“你不懂,还是穿里面吧。”
顾随站在镜子前,看荆复月拿着衣服在他身前比来比去。
“嗯......您是觉得我有当模特的潜质吗?”
“我没买到你这个码的羽绒裤啊,腿太长了,要不将就一下?”
好吧看来是不觉得,顾随就没见过哪个男模穿这东西的。
荆复月成天自己穿得跟个明星似的,怎么到他这儿就这么执着于轮胎服。
他就是冻死了也不穿。
“...不用了。”
“穿这个吧。”
荆复月拿了件棕褐色的皮草出来,顾随现在才知道衣柜里还有这种衣服,他歪了歪头问,“这是熊皮大衣吗?”
“貂皮。”荆复月看他的表情还是很抗拒,想起他一直在A国,于是补了一句,“假的,很环保。”
“............不要。”
顾随实在受不了了,偏过头小声吐槽了一句。
“...好恶心。”
“啊?”荆复月受伤地惊呼,“真的吗?”
“...没有,是我不喜欢穿这种衣服。”
“噢,那这个呢?这个,这个吧。”
荆复月光是挑衣服就挑了一个小时,而且顾随最后是穿着礼服和斗篷出门的。
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荆医生,您平时玩儿游戏吗?”
“还好。”
“喜欢哪种类型呢?”
荆复月说了几个,顾随敷衍地点点头,听完说道,“漏了吧。”
“嗯?”
“比如...换装游戏什么的,不玩吗?您今天给我打扮的,有点过于隆重了。”
“还行吧,你要喜欢,我那边还有一件,上面有暗纹,比这个还精致。”
“......不了,谢谢。”
餐厅门口,南谣刚要过来打开车门,就看见顾随抬手示意,下一秒,一个金毛从驾驶座上下来,小心翼翼地护住顾随的头,下来后连走路都扶着胳膊。
“......?”
顾教授这次这么严重啊,已经需要别人搀扶了,好愧疚!难怪他不回自己消息!对不起教授!
荆复月向南谣递钥匙,他顿了顿,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泊车员,但是顾随偏头看了他一眼,眼观鼻鼻观心,还是接了过来。
“二楼。”
“好。”
顾随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好意思拒绝,毕竟是自己非要出来的。
“我在外面等您。”荆复月接过他脱下来的斗篷,“拿着吧,万一冷呢。”
顾随拒绝了,这完全不符合他在下属面前的人设。
“好吧,您快去吧。”
“嗯。”
过了一会儿南谣回来,看见金毛站在门口,决定走的时候要一下他的联系方式,好交流一下照顾顾教授的心得。
“顾教授。”
顾随冷淡地点点头,疲惫的病容没有影响他的气场,抬手,南谣立刻递上去一个文件袋。
“念。”
“是,20xx年12月24日11点23分,您再次出现精神错乱、意识不清等情况,顾渡先生立刻将您送至医院,在您发病两个小时后,研究所收到了您暂停工作休养的消息。”
“三日后,12月28日,顾渡先生将您从医院带离,同时遣散了您的医疗团队,30日,由沈晦先生带您回国,两日后,1月1日,您被送往国内的久仁医院。”
“这些我都想起来了,荆复月呢?”
南谣念了一些荆复月的基本情况。
“从这些来看,顾渡先生调荆复月——”
说到这儿,南谣发现顾随突然抬头看向了自己,没什么表情,但这才更要反思。
停顿的这几秒他大脑飞速转动,然后斟酌着语气继续说。
“调荆医生来,应该是看他能力出众,想让您早日康复呢,虽然还有些地方解释不通就是了...”
“顾渡要是真这么想,也不会折腾我一个将死之人了。”
南谣看他又低下了头,暗暗松了口气,但也没敢接这句话。
顾随和顾渡大部分理念相悖,关系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和谐,特别是前几年还出了那样的事情,他私下里根本不愿意和顾渡多接触。
但他们并没有利益冲突,顾随对云端的资产完全不感兴趣,而且就算顾渡顾虑他,也不至于在他那种时候下手。
“算了...”顾随煞有介事地说,“顾渡待我不薄,还是说说那边吧。”
“是,在您失联的一个多月来,并没有出现新的患者,之前的那些,情况也很稳定。”
顾随点点头,意料之中的回答,那些腺体受损的患者,时不时就会出现一批,每次都刚好赶上自己神志不清的易感期,真是好巧。
而且那些患者的症状,和他的也太像了。
难不成,他也接触过那个药物吗?
“这些情况,和之前的都大差不差,更具体的信息,我已经写了详细报告,稍后会附上,但唯一不同的是......”
南谣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顾教授,因为您腺体的特殊性,所以您通常是因为易感期剧烈的痛苦诱发病情,可是那天您刚刚结束易感期,被顾渡先生带回家——”
“停。”
顾随抬手打断他的猜想,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反正他都不会轻易放过顾渡。
一个养子,也敢踩到他头上。
况且,睚眦必报,不就是顾渡教他的吗?
“是。”
“赵息澜那边怎么样?”
“赵先生挺好的,没什么异常,他很听话,不会做多余的事情。”
“他是不敢。”顾随抬眼,“查一下他和荆复月的关系。”
“是。”
顾随拿起文件袋要走,南谣想起了门口那个金毛,正事说完了,为了不让顾教授有了新助理就忘了他,他现在要好好关心一下教授了。
“教授,您是转院了吗?为什么在医院没见到您啊。”
顾随脚步一顿,侧过脸淡淡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您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前两天看到您的回复,我还以为我花眼了呢。”
“...南谣。”
南谣激动地点头,太好了!教授感动了!
“我在!教授!您吩咐!”
“你没事情做吗?”
“......”
顾随推门离开了,他那张苍白瘦削的脸上,能露出这种危险的表情,南谣也是挺佩服他的。
荆复月一见顾随出来就赶紧给他披上斗篷,眼底的心疼都要化为实物了,看得顾随一直在心里坏笑。
“忘记看时间了。”顾随浅笑着轻声说,“抱歉荆医生,让您久等了。”
“没事,冷不冷啊?我给你拿着吧,来。”
“没事。”顾随咳了两声,有气无力道,“我自己来吧。”
“给我,咱们快回家吧,你快扣好,外面有风。”
“嗯。”
还在感叹顾教授是个钢铁般坚强的男人的南谣,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不到三十会不会老花眼。
“……教授学过表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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