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得很像小狗吗

-----正文-----

年关将近，柳姨回了老家，这几天顾随咳嗽没有好转，荆复月气得非必要不和他说话，柳姨临走前特意叮嘱了两个人别再闹矛盾了。

“岁岁现在正是脆弱的时候，再说谁想生病呢。”

“您路上小心。”

“唉行吧行吧，别太欺负岁岁了，这孩子可怜死了，对了，你的快递我给你放桌子上了，有两个，记得去拿啊。”

“知道了，谢谢阿姨。”

荆复月把柳姨送到车站，回来去周旋久家里拿了一下快递，是顾渡寄来的，盒子上还写了新年祝福。

“......傻逼。”

荆复月本想扔了，但收件人的名字是周岁，只好忍着反胃拆开看。

拆开第一个的时候荆复月没心理准备，里面整齐排列着很多义眼片，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义眼片的使用年限不算太短，有这么多应该是根据顾随的喜好做的，他本身的瞳色很黑，但黑色的只有三个，剩下的都是墨绿色，和自己的眼睛一样。

大概是他很喜欢这个颜色吧。

另一个里面是顾随的个人物品，还有一台电脑和四部手机，荆复月看了一下，有一个是周旋久的，顾渡还贴心地送来了充电器。

“......傻逼鞋拔子。”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开机，他按了一下，发现还有电，只是不知道密码，他试了试之前的，都不对。

他知道周旋久的所有密码，但分手之后的就无从了解了。

荆复月把这个手机留下，其他的都给顾随带去，他看见后反应很平淡，不排除是正在跟荆复月闹脾气的可能。

“谢谢。”

“不客气。”

一阵沉默，过了会儿荆复月说，“我让朋友问了眼科的医生，说义眼片可以戴着睡觉，嗯...会不舒服吗？没见您戴着睡过。”

“还行，我只是不喜欢。”

“啊......”荆复月看了他几眼，故意说道，“顾渡看上去还挺关心你的嘛，都给你送来了。”

“哦，对，是的。”

“可能他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才会提前准备公告。”

顾随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过了一会儿说，“嗯，我哥...待我不薄。”

“待你不薄？？”

荆复月没想到他真会这么说，笑着重复了几遍。

“待你不薄吗顾教授...顾渡真的待你不薄吗？！”

“我现在有手机了，荆医生，不怕我告状让他开了你。”

“无所谓，当医生才赚几个钱。”

“哈哈，学了这么多年，还是好好珍惜吧，等我复工了就让你做副院长。”

“嗯呢。”

顾随知道顾渡把这些东西寄来，就是为了提醒自己随时可以离开。

但荆复月比他自己还担心这副身体的情况，他也不喜欢骗人和违约，既然答应了，就要好好待在这里。

况且只有痊愈了才能好好算账。

顾随接过来那三个手机，看了看，把最新的那个还给他。

“这是你的吗？”

“嗯？”

“我只有两个手机。”

“啊...”荆复月顿了顿，说，“我怕你手机没电，就先给你了。”

“没事，我也没谁要联系的。”

顾随开电脑看里面的资料，应该是没被人动过，他检查了一下之后就收起来了，突然继续刚才的话题。

“顾渡...确实不错。”

看得出来荆复月不知道太多事情，只是单纯的医生，所以顾随也愿意和他聊几句。

“...比如？”

“你知道他是养子吧，这不是秘密，很多人骂他，A国那地方，有时候还会受到攻击，我忙着做研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他来管，其实...我哥真的挺好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不像是说给别人，反而像是在提醒自己。

“可是他把您照顾得很糟啊。”

顾随低着头，眼底冰冷，但说出的话还算平淡。

“其实挺好的，他很早就是家里真正的掌权人了，父亲去世之后，他对我很照顾。”

荆复月下意识问道，“顾放死了？”

他不喜欢周旋久的父亲，当时出了那么大的变故，后来却一直对周旋久不闻不问，不过突然知道了他去世的消息，还是会有点难过，毕竟他是周旋久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顾随危险地抬眼，“嗯？”

“...我是说，顾先生去世了？”

“嗯。”

顾随对这个父亲没什么印象，只在腺体手术后见过他一面，当时自己已经记忆错乱了，只一面也不会有什么感情。

等自己稍微好点之后，就被顾渡带去墓地了，不清楚死因，但应该不是因为病。

“那顾渡平时性格怎么样？”

“我哥吗？”顾随说，“我哥性格内敛，情绪不外露，但手段很强硬，跟他相处其实挺舒服的，因为他就算看出什么来，也不会主动说起，除非是挑衅。”

“虚伪。”

顾随笑了两下，“荆医生，远隔重洋，您也听说过我哥的那些负面评价吗？”

“我舅舅在那边，季珩，听他提起过。”

“哇哦，季珩先生吗？荆医生，您的背景很恐怖嘛。”顾随说，“既然您知道我哥不是个好人，为什么还要接这个活呢？申请被驳回的话，辞职不就好了。”

“他有病，你是无辜的。”

“哈哈，荆医生啊，我答应了您要好好接受治疗，所以就不瞒你了，我第一次的时候才十八岁，那之后一直跟着我哥，在他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很多东西，您讨厌他，也一定会讨厌我。”

十八岁？他们俩是一月份分的手，那又是什么时候出的变故？

而且......

荆复月听他一口一个我哥的叫着，就算自己说了顾渡，他也要纠正自己，怎么，跟顾渡的兄弟情就这么深么？

跟在顾渡身边耳濡目染......？

那我算什么？我曾经教给你的那些，又算什么？

你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你哥啊。

“...顾教授，我也比你大。”

“嗯？”

顾随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也太幼稚了吧，跟个小孩一样非要争谁是哥哥。

不过他应该真的习惯了荆复月，觉得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然也不奇怪。

“所以呢？”

“......”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荆复月有些懊恼，怎么会突然说这个，可恶，明明自己比他大，但在他面前却总是幼稚的那个。

“...没什么，随口一说。”

“嗯呢。”

荆复月给他倒了杯热水，他一直在咳嗽，嗓子都哑了。

“说了这么多话，休息会儿吧。”

“没事，柳姨今天走了吗？”

“嗯，过完元宵才回来。”

那这段时间家里就剩他和荆复月了啊，顾随沉思了一会儿，荆复月不让他晚上锁门，这几天他一直咳嗽就给关了。

虽然半梦半醒的时候，知道荆复月过来拍过他的背，但还是觉得不关门太打扰了。

所以说他今天才会说几句顾渡的好话，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以后下手轻点，另一方面，他是真的感谢顾渡。

和荆复月冷战好几天了，感谢顾渡送来的和好快递。

“我晚上很吵吧，抱歉。”

“家里隔音很好。”

“喔，这样啊。”

顾随这下确定了，他为了留意自己的情况，晚上睡觉从来不关门。

“好吧...对了荆医生，有事情问您。”

“嗯？”

顾随指了指那个柜子，问道，“那里面是...？”

荆复月按下他发凉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是我以前养的小狗，它们去世之后我找了工作室，按生前的样子定制了玩偶，本来想做成标本的，但是想了想，时间长，过程也麻烦，思念不是自私，还是让它们去汪星好了。”

“是从小养的吗？”

“金毛是，它叫水水，我七岁的时候，和我妈在外面捡到的，它十二岁的时候生病了，那之后身体就不太好，我二十岁生日的前一天走了。”

“是奶油色的金毛。”顾随看着荆复月的头发说道，“好幸运。”

“对啊，很幸运，柯基也是捡到的，叫胡萝卜，萨摩耶是岁岁送我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叫——”

“白萝卜？”

荆复月看他一眼，笑道，“对，白萝卜。”

“那你要是养了德牧，是不是要叫黑萝卜？”

“嗯...可能吧。”

“两条萝卜...是最近去世的吗？”

“不是，白萝卜只活了八岁，胡萝卜十岁。”

荆复月垂下眼。

“都说小狗的寿命只有十几年，可它们那么早就离开了我，看来是我这个家长太糟糕了。”

“抱歉...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关系。”

荆复月过去从柜子里拿出那个黑猫玩偶，放到了顾随的枕头边。

“我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就让它代劳吧。”

顾随见过这个小黑猫，他敲了敲墨绿色眼睛，问道，“为什么是小黑猫？”

荆复月笑着说，“那我也不是天生的金发啊。”

“哈哈，这样吗？但您现在的头发和水水是一个颜色呢。”

“我长得很像小狗吗？”

“水水可是一条大狗。”顾随在身前比了比，“这么长呢。”

“对哦，站起来到这里呢。”荆复月在胸前比了比，“那看来我们确实很像。”

“哈哈。”

他一笑就咳嗽，荆复月给他掖了掖被子，说让他休息。

顾随乖乖躺下，“好，知道了。”

“对了，顾教授，说起顾渡，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嗯？”

“您认识赵息澜吗？”

“...”顾随翻了个身，将小黑猫抱进怀里，反问道，“谁？”

荆复月笑了一下，“没谁，您睡吧。”

“嗯。”

荆复月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顾随说他十八岁就失忆，可那时候赵息澜和顾渡还是情侣，哪怕分手了，息澜完全摆脱顾渡也是在几年后。

那么多年，就算顾渡不给息澜名分，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吧。

而且顾渡的手段那么下作，赵息澜现在还在躲着，平时连门都不敢随便出，这些事情顾随真的完全不知道吗？

他口中的顾渡经过美化，已经完全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只是有一点没错，那就是顾渡现在做的这些，是在挑衅自己。

以前也有过，顾渡寄来的动物尸体下，还有一只人耳，不是仿真的。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变，怨天怨地，原来他才是真的厌人啊。

荆复月看了看那个多余出来的手机，这个有没有密码，但里面的文件都锁着。

从命名来看，应该是备份的周旋久手机里的东西，也是，都这么多年了，万一手机坏了呢？

“啊......还是个贴心的傻逼。”

荆复月点了根烟，这么说道。

-----

他私下里就是烟酒都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