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云铄,经受了这么多苦难,今后的漫长岁月,他怎么忍心对他有一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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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铖的视线缓缓扫过一屋子的刑具,唇角扬起:“那就先从鞭子开始吧,云铄的骨头这么硬,这鞭子可是要在盐水里好好地浸过,再请云铄享用!”
云铄无奈地叹息一声:“我说你是女人,你还不爱听。鞭子......你还能找到比这更娘的刑具吗?”
厉铖大怒:“来人啊,把他给孤吊起来打!孤看看他这张嘴还是不是这么厉害!”
几个士兵立即把云铄拉起来,用绳索紧紧缚住他的手腕,在公堂中央,腾空吊起。士兵挥着淬过盐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云铄的身上,云铄瞬间额头渗出冷汗,但是却一声不吭,脸上看不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在交错的鞭打声中,缓缓抬眼看向厉铖,眼神平静无波。
厉铖只觉得他被云铄平静的眼神挑衅了,举起桌子上的砚台愤怒地甩在了云铄的身上,扬声道:“给孤狠狠地打!”
厉铮和江铉因为挂念宫里,所以领兵在战场上打得格外凶狠。本来燕国就不如武国的军力,又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势,溃败得很快。不到一个月,这场战役就以燕国宣告失败结束了。
厉铮拜托江铉去接待燕国求和的使臣,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厉铮走向了被俘虏的燕国将领们所在的营帐,面无表情地询问他们在燕国的家族背景,命令士兵把有皇亲国戚背景的将领都带走了。
厉铮把这些将领带到了他的营帐中,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地审视着下面被五花大绑的几个将领。这几个将领面面相觑,心里惶恐不安,不知道厉铮把他们叫来做什么。他们都是皇亲国戚,本来也不是靠着真才实学成为将军的,完全没有久经沙场的大将军具有的宁折不弯的品性,个个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就怕厉铮一声令下,把他们都给斩了。
厉铮打量了他们半晌,这才沉声问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
那几个将领连忙叩首保证:“知无不言。”
厉铮看他们这个卑躬屈膝的样子,心里有些嫌弃,随便问了几个和这场战役相关的问题。这几个人回答的都是真话,和武国探子带回来的消息相同,厉铮这才放心这几个人不会搞鬼。
厉铮问这几个问题不光是为了测试他们说不说真话,也是为了接下来的问题做一下遮掩。厉铮顿了顿,进入到了正题:“你们六皇子……”
那几个人疑惑地看向厉铮,不知道他要问什么。厉铮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装作随意问道:“你们六皇子云铄是个厉害的人物,对我们武国有些威胁,为了知己知彼,本将军要和你们详细地了解一下他这个人的情况,把你们知道的都说说。”
那几个人开始还有些疑惑不解,但是随即又释然了。瞧瞧人家武国做事情多认真细致,对敌人当然要全面了解,这才是能做大事的。于是,其中一个将领为了能在敌国保住小命,急忙出卖了云铄:“六皇子可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他的母妃虽然没有地位,但是他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大将军,在朝堂有了一席之地,吾辈望尘莫及。”
厉铮点头,满意道:“还有呢?”
这几个将领唯恐回答得比别人慢了,因此争先恐后地把能想到的全都说了。其中一个将领说:“将军,他可不是靠着名正言顺的途径走到今天的,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我们燕国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全都是死在他的手上!”
厉铮皱眉:“你这是经过查证的,还是自己猜测的?”
那个将军回想片刻,肯定道:“虽然都是传闻,但是确实如此。那个云铄是个瑕疵必报的人物,那二皇子当年好像是因为强迫了他,这云铄,竟然把他先阉后杀!当时宫里所有人都被吓到了,毕竟后宫虽然明争暗斗不断,但是如此残忍的手段也实在是少见。”
厉铮闻言,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半天才缓过来,厉声道:“你说二皇子怎么对他了?”
那个将领被厉铮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有些结巴道:“二,二皇子是个好色之人,那云铄长得和他那狐媚子母妃一样,一双桃花眼整日放电勾人,二皇子把持不住也是难免的。不过呢,”这将军忍不住鄙夷道,“这二皇子也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就算云铄再如何漂亮,毕竟也是他的亲弟弟啊,再忍不住也不能下手啊!把皇室的名声放到哪里了!”
厉铮心痛如绞,但也只能勉强压下情绪,咬牙问道:“云铄当年多大?”
那将领想了想:“我记得是六年前的事情吧,六皇子当年有十二岁吧,二皇子那年也有十八岁了。唉,说来也不能怪六皇子心狠手辣,二皇子着实有些不是东西,死得也不冤。”
厉铮铁青着脸:“还有呢?你们说的那个四皇子、五皇子呢?他们对云铄做过什么?”
一个将领回答:“我记得四皇子、五皇子好像也没对他怎么样吧?要不我们怎么会说云铄心狠手辣呢?好像也就是小的时候偶尔欺负过他,但其实也就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没什么大事,那云铄记仇得很!”
旁边一个人接话:“不过我记得好像五皇子的母妃,就是当年捅破云铄母妃和别人有染的人吧,当时就是她把这个秘密捅到先皇那里的,先皇一怒之下赐死了云铄的母妃。后来五皇子的母妃也死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所有人都猜测,十有八九是云铄干的。”
“肯定就是他,当年他那个狐媚子母妃和靖王端王搞到了一起,让先皇知道了,先皇都没怎么惩罚两位王爷,那云铄成年之后,竟然就把两位王爷害死了,你说他是不是心狠手辣?”
“其实将心比心,倒是也不能怪云铄,我听说他母妃当年似乎是被那两个王爷强迫的,若真是如此,那云铄为母报仇,倒是也情有可原。”
“那也不能动不动就杀人啊!”
厉铮听着他们越来越激烈的争辩,只觉得心如刀绞,已经说不出话来。在这些燕国王公贵族的只言片语中,他依稀看到了云铄小时候到底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说是在黑暗的沼泽里挣扎也不为过。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云铄的手段如此狠辣无情,那是多年在黑暗世界里淬炼出来的求生本能。
厉铮想起,云铄说过,如果不把敌人弄死,等着敌人缓过气来,会变本加厉地报复他,这恐怕是云铄这些年的切身体会吧。
厉铮心疼极了,他没有想到云铄会这么惨。在这样的环境下,云铄居然能不自甘堕落,而是逆流而上,成长为如此优秀夺目的人,让所有对他们母子不好的人都得到了惩罚,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一路从黑暗里走来,是不是经历了无数的苦难?
厉铮从来没有这么想快点回宫,他不想在边疆和这些人浪费时间了,他想快马加鞭回到云铄身边,好好抱一抱云铄,告诉他,以后他再也不会孤单一人,无论未来有多艰难,无论他要不要和他在一起,他都会永远陪伴他、保护他。
厉铮攥紧拳头,冷声问道:“我听说你们燕国有一种药叫做化功丹?”
那几个人回道:“有是有,但是都在皇上的手里,我们接触不到,您是想要一些化功丹吗?不如您直接去和我们陛下要?他应该会给您的。”
厉铮:“......”
妈的,云镝已经认为他和云铄有一腿了,必然能猜到他是为了云铄才会要化功丹,到时候肯定会耍花招,不会给他真正的丹药。厉铮烦躁地想,当时忍住不骂那个孙子好了......
厉铮只好装模作样道:“我会找他要的,这化功丹可有解药吗?”
那几个人有些迟疑:“有没有解药,我们其实也不清楚,这个只有皇上才知道吧,传闻是有解药,但是我们也没真的见过。”
厉铮烦躁地想,只能以后再想办法找到解药了。他重重地靠上椅背,哑声道:“还知道什么云铄的事情,再和我说说。”
一位将领说:“他小时候有一次在外面被人贩子绑架了,我们当时都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没想到好几个月之后,他居然自己走回来了!当时他才六岁,虽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但是愣是一点都没受伤!一个六岁的小孩,居然能自己从边疆一路走回皇宫,您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他从小就是个小狼崽子!”
厉铮闻言,心头突然涌上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霎时心跳如鼓。他猛然站起身,快步地走向那个说话的将领:“你说他六岁被绑架了?”
厉铮想到了那个和他一起被绑架的小女孩,他还记得当年那个小女孩,一再强调自己是男孩,可是长得那么漂亮精致,他根本就没有相信他是男孩,这些年还一直在找他。但是,如果他没有说谎呢?他如果真的是一个男孩呢?会不会有可能是......云铄?
厉铮手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笨拙地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玉佩,正是当年小女孩留给他的信物。他把玉佩举到了几个将领面前:“你们有人认识这个玉佩吗?”
其中一人惊讶道:“我认识,这是云铄的玉佩啊!我在宫里见过的。”
厉铮紧闭了一下双眸,强压下涌上眼底的酸涩,不自觉地握紧手里的玉佩。多年前那个小女孩,慢慢的和如今的云铄身影重合。是他太笨了,他们两个长得如此相似,都有着那么漂亮的眼睛,他竟然从来没有发现,原来他费力寻找了十余年的,他的初恋,居然就是他现在喜欢上的人。他还以为自己变心了,原来兜兜转转,他喜欢的那个人从未变过。
他的云铄,经受了这么多苦难,今后的漫长岁月,他怎么忍心对他有一点不好?他会永远护在他的身前,让他远离这些苦难,让他永远活在温暖的阳光下,活成他本来就该有的小王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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