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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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黄遂河发现自己又滚进了喻文岳怀里,一条腿还骑在人家腰上。他赶忙收腿翻身,怕压坏了哥哥。
喻文岳受了惊动,也醒了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把黄遂河按回了怀里:“怎么这么早?”他下巴抵着黄遂河的额发,轻轻磨蹭着。
黄遂河不知怎么的,满脸通红,只是笑。
喻文岳又说:“那个什么大师是不是要过来……不早不晚的,要我说,到开春再动工也不迟。”
黄遂河倒是对泳池充满了兴趣:“让他看看吧。我还找了个风水先生,万一算出什么不好,这事就春天再提,你看好不好?”
喻文岳半闭着眼睛:“再睡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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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遂河在喻文岳身边,往往就失了警醒。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九点来钟,喻文岳早上班去了,他在床上滚动片刻,也起床准备会客。
上午来客是风水先生。这先生三绺长须清癯飘洒,确实是有世外高人的气度。黄遂河其实并不相信风水,只是考虑喻文岳拜佛念经的,也许需要这个,所以才花重金请了他来。
先生举着罗盘,先测方位,又问黄遂河的生辰八字。黄遂河无父无母,从小是师父养大的,哪里知道这个,就把喻文岳的给报了出来。结果先生说他魂不附体。黄遂河“咦”了一声,这才觉得有点意思。
风水先生在宅子里走了个遍,结论是不宜动土,黄遂河实在想要泳池,听了这个颇为不悦,但怕被诅咒,不敢多说什么。
忿忿然吃过午饭,下午来客,红胡子建筑师,也到了。建筑师名叫罗西或者罗斯,乃是意大利人,几乎不会说中文。当年他被一位下野军阀远渡重洋地请来修筑房子。因成果十分之好,所以不停有人邀请他做建筑,竟再也没能回归祖国。
红胡子已经看过这座房子。只见他坐在会客厅铺开图纸,从那大胡子下发表了许多意见。大意是他可惜这栋建筑被英国人修得太简洁,想要给它做一个全面的丰富修缮。
今天陪他来的是他在中国收的女弟子。黄遂河见那小姐剑眉星目,生得高挑身材,英姿飒爽的样子,又能干干脆脆地做出大段翻译,暗暗喝了一声彩。
黄遂河听了风水先生的话,本来有些悻悻的,听了红胡子及其弟子的一番言语,又活了心思,想起自家,即隔壁的黄公馆来。
上楼取出钥匙,他领人穿花园而过,喻公馆不宜动土,黄公馆还不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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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馆占地不小。虽然和喻公馆出自同一建筑师之手,但细节处又有差异,领人转了一圈下来,就是三点来钟了。红胡子坐下来享用密斯特黄提供的下午茶,然后戴上眼镜,在那设计图上删改不已。
黄遂河嘬着一瓶橘子汽水,看那红胡子无须工具,在本子上一划就是一条直线,一转就是一个正圆,好奇得心砰砰直跳,颇想自己也去试上一试。这倒也不难,喻文岳的书房里有的是好纸,只要熬走这师徒俩就行——怎么还不走呢?
那中国弟子看黄遂河心神不定的样子,问:“我们是否打扰黄先生办事了。”
黄先生对女性还是有风度的:“没有。我就是也想找纸划几条直线玩玩。”
对方一愣,看看老师,看看黄遂河,忍不住笑了起来:“先生真是风趣。”黄遂河也笑,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天真。
正在这时,喻文岳回来了。
黄遂河喜出望外,立时丢下师徒二人凑了过去:“哥哥!”
喻文岳握一握他的手臂。钟青山上了楼,似乎要取什么东西。
黄遂河刚要介绍,他那哥哥环顾厅内情景,对红胡子一点头,忽然微笑着向那女弟子说起话来:“这位可是孙小姐?”
孙小姐一点头:“喻先生还认得我。”
“自然。您舞姿出众,琴艺也好,让人一见难忘。只是这样也罢了,我听说你学业同钢琴一样出色,这就让人心生敬佩了。”
孙小姐眼眸一亮,大方笑道:“兄长若是像喻先生一样开通,可省我许多口舌。”
两人寒暄几句,喻文岳近前来,竟是直接用外文对着红胡子师徒交谈起来。
此外文,不知道是哪一种,红胡子虽也答了几句,但显然懂得不多,还是孙小姐居中翻译。说了一会才改回中文。只听孙小姐笑着应承道:“您太客气了,我们乐意之极。”
黄遂河在一边旁听,这时就拉了喻文岳道:“哥,小钟刚出去。你是不是还有事?别耽搁了。”
喻文岳“嗯”了一声:“可不是,你们聊。”
他彬彬有礼地向孙小姐二人告辞,出去,那师徒二人就落了座,仍然研究那张设计图,也没人跟黄遂河解释刚才的一番鸟语。
黄遂河捧起橘子水继续嘬,原本空空荡荡的头脑里骤然纳入了孙小姐的言谈举止,就像橘子汽水似的咕嘟咕嘟泛起小泡泡。孙小姐谈笑自若,风度和一般妇人很是不同,不怪喻文岳对着她赞不绝口。
他看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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