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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晚饭不是宋定饴期盼的事,整场下来他兴致缺缺,故而使得乔女士以为他感冒了。

“他没事。”乔女士要离开餐桌去拿药箱时,徐舟出了声。

乔女士转到一半的身体停下,紧接着她偏回头问:“你怎么知道?”

徐舟用手指扣了扣桌面,敲击的响声从这边直窜向宋定饴碗边。意思是要他说话。

“小姨。”

乔女士把脸一转面向宋定饴,然后嗯了一声。

“我没感冒,只是有点困。”

“行。”乔女士点点头,伸手端起他的碗离开餐桌往厨房走去,同时又说:“那你喝碗汤就去睡觉。”

宋定饴失神看着桌上的菜,因着听见人声,而不清不楚嗯了一声,事实上他神游天外,根本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难以描述的状态持续了一阵,他感到肩膀疼痛又酸涩,就像被巨大蚂蚁啃食着骨肉。

忽然不知道蚂蚁咬到了哪里,宋定饴怎么也找不出寻不到的一缕情绪被从根勾起,恍若长年不见光照的孤独老者冲破迷惑心绪的白雾。

身遭一阵冷风,宋定饴鼻头一酸,没来由地感受到双眼的疼痛。

漫天大风卷起椅睡在地砖缝隙的灰尘,它们相互裹挟在空气中自在穿梭。

谢恣安被迷了眼,抬手捻出进眼的几粒灰尘。

这十秒钟不到的功夫,让天空中黄红混合的云都飞速溜去,为了配合明月上场,于是蔚蓝色的天也将自己泡进黑色的油漆桶。

谢恣安站在路边,他左方校门还源源不断出着不住校的学生,不过再有一会就没人从那处出来了。

他肯定却又不敢肯定宋定饴会从那里出来。

待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又接走一批学生,谢恣安不再盲目等待,他给谢蜓打去了电话。

电话仍然被很慢地接通。

“放学了?”

“嗯,你在哪?”

谢蜓扫视了周围一遍:“当苦力。”

“给徐舟?”

“嘿,你怎么知道?”谢蜓换了只手拿手机,并且起身往外走去,“再猜猜现在我在干什么?”

谢恣安没答他的话,只问自己的:“徐舟跟宋定饴吃饭,留你一个人无偿给自己服务?”

“你打电话过来挑事的??”谢蜓咬碎嘴里的核桃,很不赞同道,“以后不要把家务事跟利益扯上关系,我不是利益至上听得懂吗?你也别太重视物质,这样过得才会轻松。”

谢蜓的回答总偏移,今天谢恣安想要再次借助他的话来印证自己的猜测依旧没成功。

“宋定饴是不是跟徐舟在一起?”谢恣安有点摈弃大脑的意味——就是直想直说,如同不懂人情世故的低龄儿童一般问问题。

谢蜓似乎反应过来了,他半清醒半装傻地说:“嗯。你找他们两个其中的谁?”

谢恣安说不找,随后就挂了电话。他知道再问下去只会得到谢蜓临时编出的谎话,反正除了这句以外的其他情况他也不需要知晓。

谢蜓被挂了电话后转手打给徐舟,等待接通时他转向身后看了一眼身穿深色工装拆卸货物的几人。

那几人做事麻利,谢蜓也就没再看。而电话也恰好在他转回头的前一秒被徐舟接通了。

“吃完饭了?”

“差不多。”

“噢,”谢蜓摸了盒烟,从里面捏出一支握住,重又开口,“刚才谢恣安打了电话给我,一开始说你,后来又问你弟弟。”

“问宋定饴什么?”

徐舟问完,没有立即得到回答。因为手机下方的扬声筒,清晰地吹出一声摁响打火机的脆灵声。

“抽什么烟。”

“刚刚从你身上顺的。”谢蜓随口说。

“我说,”徐舟为刚才自己的话重申,“为什么抽烟。”

“不为什么。你连上扬语气都不对我做,不是问句不回答。”

“这辈子等不到我了,你回答别人去吧。”

徐舟把电话挂了。

谢蜓把刚刚点燃的烟捻灭扔到垃圾箱,然后给徐舟打了个电话。

意料之内被接通了。

“谢恣安问我,宋定饴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问得很没用。”徐舟说。

“是吧。我实话说了,他也没问其他的就把电话挂了,但他不会冒闯别人家,我以人格做担保。”

“没人要你做担保,成年人要能约束自己行为而不是靠年长者给他做担保以在社会活下去。”

谢蜓说,你是对的。

“……”

“我还有事做,挂了。”

谢蜓垂眼看着熄灭的手机屏幕,转而抬头仰望缀着星星的黑夜。

徐舟装好手机转身,正好对视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溜来的宋定饴。

“小姨在干什么?”徐舟问他。

“换床单。”

“嗯。”徐舟说完,指了指这间卧室的床,再次告诉宋定饴,“今晚你睡这里,等会儿我把闹钟定好放床边,明早不要赖床,清醒了就起来换衣服,然后等着我回来,别吵小姨休息。”

宋定饴如常说着“知道了”。

徐舟以为宋定饴还挂念着手机,思索片刻他说:“明天早上我把手机带给你。”

脑子里完全没有手机影的宋定饴一愣,说了个“好”。

徐舟没有别的话要说,他自然抬手碰开宋定饴的肩膀走出了房间。

没开灯黑压压的卧室里,宋定饴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逐渐消失的踩地声。

第二天一早,宋定饴按停床头柜上搁置的一只白色闹钟。

接着他掀开被子爬下床、拉开卧室内的卫生间进行洗漱、再换下睡衣,在最外面套上一件不算厚的外套、最后轻手轻脚转开房间门锁出去。

今天是惊蛰,他在拿到自己“丢失”几十小时的手机之后,在它的锁屏界面看到了节气提示。

但他只看到惊蛰两个字,连此时具体的时间都没来得及看的时候,站在他身前的徐舟忽然伸出手将他的手机整个按下。

宋定饴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心脏被迫噤声一秒。

这个时候,徐舟向他解释:“先下去,待会再看手机。”

不出意外,宋定饴依旧答应。

不过当徐舟打开门走出去之后,宋定饴回望了一眼紧闭着门的次卧,不解地问他哥:“不叫小姨一起下去吗?”

徐舟转身看他,说:“她已经在地下车库了。”

宋定饴完全不知道。

在被注视着的目光下,宋定饴又看了一眼至始至终都是关住的门。随后,他紧紧握住硌在手心的手机越过玄关跨出门槛,从徐舟身边一路走到电梯跟前。

乘电梯至负一层的停车场,又坐进停在停车场的车,宋定饴才把硌人的手机换了只手拿着。

徐舟驾驶位开车,乔女士在副驾驶,整个后排只有宋定饴独自坐着。他缩了缩下巴,安静解锁了许久碰不到的手机,同时,他还竖着耳朵听前排两人不时聊的几句话。

其实没有原因,真要细究,那就是能为自己寻得安心。

宋定饴点开常用的社交软件,软件黑屏几秒,弹出一个注册or登陆的界面。这着实让他手足无措了一番。

这时他们的车行驶至十字路口,不巧的是指示灯此时显示红灯,于是只能停下。

徐舟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松了力气,他转头向后看了一眼,只见宋定饴垂着脑袋,似乎被一种名为苦恼的情绪拉进了漩涡。

徐舟没出声,仿佛什么都不曾看见似的将头转了回去。

而后排不自觉沉默的人正在竭力思考,他想要从记忆中揪出有关账号以及密码的内容。

最终,直到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家早餐店门口时,宋定饴也没有想起自己的账号和密码。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手机卡可能不在它该待的位置了。

“哥。”宋定饴叫住即将推门下车的人。

徐舟推门的动作停了一秒,然后极自然地坐回来并拉回车门。

“你把我的手机卡取走了吗?”

徐舟没做回答,问他“怎么了”。

副驾驶的乔姓女士闻声也转过头,她先是看了宋定饴一眼,而后将目光定在徐舟脸上:“你拔他手机卡干什么?”

徐舟低了低眼神,但依旧谁也没看:“卡我拿去销了,等你们回岚世再给他重新办。”

宋定饴惊诧地望向徐舟。

他震惊,却又无法出口一句话,在暂时出现的“失语症”的加持下,他下意识的反应是在看向徐舟后又迅速转向小姨。

果然乔女士也没想到。

她愣了一下,也看向宋定饴,接着用一种温柔又充满安抚情绪的语气问宋定饴:“你重要的东西手机里有备份吗?待会看看它们还在不在,你哥哥不一定销了,要是少了东西我们再补回来……”

“他手机卡我亲自去销的,已经注销完了。”徐舟打断她。

乔女士没心力问徐舟为什么这么做,她只专注看着宋定饴,并且肯定地告诉他:“注销了也能补回来,你别急。”

宋定饴被这一通弄得有点茫然。

他在小姨殷切眼神的注视下解锁手机,并翻遍了自己常使用的几个APP。

半晌,他手指在空中一顿,随即停下不再滑动屏幕。

乔姓女士感觉出宋定饴想说什么,她看了他很久,但他久久不开口似乎是在心中斟酌,似乎他心中所想是决定世界是否在下一秒毁灭这个问题。

最终,宋定饴抬头看向乔女士,他两只眼里都带着点冷静的情绪,她难得见到他将这种情绪外露。

徐舟默不作声的同时侧耳听着,这时,一声音量不大但干脆的话音落入了他的耳膜。

“我的东西都在里面留着,不用哥去补卡。”

宋定饴亲口割断绑着徐舟心里那块石头的粗绳。

乔女士这才放心,她正要说点什么,手里的手机突然被打进一个电话——是她的司机,据司机说他已经把车开到他们附近了。

宋定饴听了几句话,便提出自己想要先去车里等她。

“那你不吃早饭了吗?”

宋定饴摇摇头。

乔女士把自己的手机给他,递给他的过程中用手指戳了戳屏幕:“他把车停在这个位置,如果你找不到就再回来,等会我们一起去。”

宋定饴说“好”,随后拉开车门拿着手机下车。

在即将走到目标车辆时,他突然左拐进一个巷子。

他背靠着墙,手指滑了滑屏幕退出APP点进拨号,然后从大衣外套口袋翻出已经调好界面的一只手机——屏幕上是几串不知道属于谁的手机号。

宋定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输了三个数字。

屏幕上的数字细又小,他眨了眨眼牢牢盯着其中一串数字,好半天,他才将余下的全部输进去。

课上,谢恣安装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没有声音,但震动强烈得让人不能忽视。

他看了一眼趴在讲台上写试卷的课代表,随后走上前随口编了个理由出教室。

谢恣安握住口袋里的手机,手指一滑点了接通,但直到他走进男厕所的隔间手机才被他拿出来。

宋定饴往周围望了望,低头一看才发现电话已经被接通。

他将手机举起贴在脸颊边,不是很确定地叫了声“谢恣安”。

瞬间,手机的听筒处传出一道男声:“你离开庭川了?”

谢恣安紧握手机,仿佛他手中的是某份关于某人的计划而不是自己的手机。

喧闹的背景下,谢恣安听到一句低低的“还没”。

随后,宋定饴补上一句:“但很快我就走了。”

谢恣安静了一瞬间的心脏又开始急剧跳动。

“你去哪里?哪个城市?”

“回岚世。”宋定饴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冷风吹得睁不开眼,他抬起一只手扣在眉毛的位置以便自己可以睁眼无碍。

几秒钟过去宋定饴没听到回应,他就又交代起了些许小事:“前两天我哥拿走了我的手机,我刚刚才把它拿回来,但我的手机卡被我哥注销了,各种软件我都登不上,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联系过我。”

谢恣安还是没说话。

宋定饴觉得时间不够了,他把手机贴在唇角边,对着手机那头说:“等回到岚世办了新卡后我再打给你,可能是在工作日,你不一定可以接到,但我会打两次,等你有时间看未接通号码就知道哪个是我了。”

直到现在谢恣安好像才反应过来——宋定饴只是把这一次当作暂时分别,并且认为不需几个月他们就可以重新见面,但他却从来以为宋定饴的离开是永远。

因为终于同频的缘故,谢恣安突然有了很多话想要说,但宋定饴时间紧迫无法再给他额外的时间。因此,最后谢恣安只能以一句“我知道了”和“我会一直在庭川等着你”作为结束语。

宋定饴回到车上后未置一词,只在系好了安全带时偏头靠在了车窗玻璃上。不久后乔女士也坐进来,他就把手机还给了她。

等到家,一阵没来由的头疼偷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在没法顾及其他一切的状态下,宋定饴进到卧室反锁了房间门,回岚世的第一天,他用睡觉填上了新世界的纯色画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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