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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久之后。

“我完成了,你来吧。”男人按着菜单和水笔,将它们推到了徐舟面前。

“谢谢。”

徐舟下笔,在一份套餐后面写下了“×2”。

然后他起身,拉开木门出去了。

在徐舟出去的间隙,桌对面的男人总是尝试跟宋定饴搭话,尽管宋定饴被动到从始至终只说了五个字——可那男人还是不依不饶。

明明那晚视频连线他是极温柔的一个人。

也许现在他依旧是。

但宋定饴不会想再见到他,今晚回家,不,从这顿饭结束他们分开的下一秒,宋定饴就会请求徐舟给他换医生。

他没办法让自己往后对着这个男人说任何话出来。

这男人太冒犯他了。

万幸他哥没有在这个布局复杂的地方迷路,仅仅三五分钟他哥便重新推门而入。

三人不尴不尬静坐了一阵。

宋定饴终于无法忍受,他压下不断泛上来的恐惧意味,说了自己要去卫生间就越过两人出去了。

事实上他没去卫生间,而是站在转角处拿着手机给谢恣安打电话。

谢恣安接通得很快。

“定位给我去接你。”

宋定饴凝视面前窗外的一团黑色,小声拒绝了。

“那我们聊一会,你陪我说说话。”

这次宋定饴答应了,不到两秒他问:“要说什么,你吃饭了吗?”

“……”

“吃过了,刚刚我在尝试新配方,不过失败了。”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试,我觉得这个很难。”宋定饴这地儿半天都没人过来,他逐渐恢复平常说话的音量——虽然也不大,“你真的很喜欢烘焙。”

隐隐约约,他听到声筒传出一声闷笑,直觉告诉他不能听或者需要减低媒体音量但更快一步的是谢恣安说话的速度。

“我喜欢你。烘焙没……”

“上完洗手间不回去吗?”

宋定饴蓦地被掐断呼吸,他脊背僵直,几根贴着手机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发抖,幅度可不小。

“包厢温度高一些,进去暖和,你回去坐吧?”

“怎么了?在……你在打电话?真不好意思,请继续,我只是出来去一趟洗手间。”

男人在他背后一摊手,表情很是无辜。

“马上会有服务生端食物进去,你可以注意下时间,不要回去迟了,那样会影响食物口感。”

宋定饴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想吐。

如果要伪装,那请伪装到底,否则就太低级了。

待男人消失,宋定饴低头一看手机——他和谢恣安的电话还没有挂断。

宋定饴已经操控不了自己僵如坚冰的一双手,他的心脏猛跳、视野内大片漆黑,大脑有个穿铁线的圆球不断晃荡让他眩晕不已。

耳边蹿起尖锐的刺啦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缓慢隐没,他张着的嘴也终于得到氧气。

待体温骤然降低又缓慢恢复过来后,他这才可以举起手机贴在唇边开口:“……我给、你、发定位,我……想走。”

巨大的心跳声响淹没一切传给宋定饴的声音信息,渐渐的,他站不稳、不会踩地了。

“现在就可以走,你慢慢下楼,我现在就在……”

剧烈颤抖的手终于在宋定饴发送好定位后再也不能支撑他紧抓手机,重重一声响,手机极速坠落在地面。

约莫六至八分钟后,走廊最深处的男厕走出一人,他经过转角时停了停,多看了一眼这空荡荡的地方才回到他该回的包厢。

“总是羡慕天空 青鸟自由飞”

“却没能把我的心情 带进你心扉”

“松开的手愚昧 心流泪”①

斜后方咖啡店循环着一首不炸耳,并且歌手音色很独特的一首歌曲,与张贴在玻璃上的老旧海报、从天花板四个角落射出栗棕色氛围灯,共同为这家小铺渲染了浓厚气息。

满身写着“格格不入”四个字的宋定饴,好似感知到什么忽然把埋在膝盖的脸抬了抬。

一两秒后,他低回头,牙齿紧咬下嘴唇。

男人拉开木门看了一眼空着的座位,心存不解地问:“这孩子呢?”

“惊恐发作,他自己平复之后发消息告诉我他先跟朋友回去了。”

“……你不拦?”

徐舟非但没拦,还让宋定饴到家以后早点休息。

“他已经走了。您坐下我们吃饭吧。”

徐舟不打算直面问题。

男人听他的意思是他们没有下一顿了,整个人顿时陷入到一种无言状态,即使他往日谈吐生风。

徐舟忽略男人变幻莫测的表情,重复道:“吃饭吧,之后我有问题想知道答案。”

“下次吧。”

“你今晚不方便?”

男人终于抬眼与徐舟对视,他正色道:“我女儿的家庭作业等着我回家与她一起完成,这不是刚想起来,没及时告诉你,实在抱歉。”

徐舟立刻摆上一副很抱歉的表情,似是恍然大悟:“原来你已经娶妻生子了,真没看出来……”

直觉再次有反应,宋定饴二次抬头,裸露在外的两只耳朵同时擦过手肘,这样一磨使得他耳鸣了一瞬间。

明明隔着两米相望时他满心满腹都是害怕、想要逃,但真正相拥住他却又是立刻习惯了。

谢恣安贴着他冰凉的耳朵没有说话。

宋定饴也不会想聊天,他甚至祈求不会有人对他说出一个字。

**

宋定饴出的冷汗被温暖的水流冲洗掉,他从一片氤氲雾气中出来,不,是它们裹挟着他从浴室出来。

这一片雾气拥护他,它们是他没有身体没有意识的朋友。

它们不惜永远消逝,只为了陪他走很短的路。

他站在洗手池前对着镜子闭了闭眼——披着黑色斗篷的骷髅脸鬼.魂,举着一把镰刀在一片黑暗中直直劈向他的额头。

待这似鬼非人的东西举着镰刀穿透自己的身体,宋定饴才蓦然睁眼。

紧接着他又重重阖住了眼皮,果不其然那只鬼.魂又想劈向他。这东西来的无缘无故,循环劈人也同样莫名其妙。

宋定饴把眼睁开,伸手扯下搭在头顶被发丝沁湿的毛巾翻了个面紧紧攥在手里,继而抬眼,盯着自己被镜子映出的那张略肿的嘴唇。

他咬了一路,心脏也绷紧了一路。

所幸从始至终他只对自己下唇下了牙齿,再加上这会儿他已经没咬并且上嘴唇还好好的,才不至于看起来怪异。

一道磨砂门之隔的地方,谢恣安跟人聊电话的声音时不时传进来。

哥在跟他说什么?

宋定饴想了一下,用毛巾捻捻滴水的发尾,拉门出去了。

他进卧室转了一圈,很快又一无所获出来,微埋着脑袋乖乖坐在谢恣安身侧。他很安静,两只好看的蓝色眼睛对不上焦距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一般这种状态叫做出神,但如果是上课期间就叫做不尊重老师。

......

“告诉他早点睡,不要反锁门,卧室门一样别锁......”

“你没配我房间的钥匙吗?”看似梦游实则光明正大偷听电话的宋定饴此刻突然开口,连紧挨着他的谢恣安也微微惊了一下。

“没有。”手机那端徐舟声音如常,“你下次再偷听电话我就去配一串。”

“……”

宋定饴把毛巾随手一放,猛然起身:“我要睡了。”

然后他就真的进了卧室,并且连门都没关住只是虚虚掩了掩——一副等着老师来检查的作派。

“他进去了。”谢恣安对电话那头如是说。

“他头发吹了么?”

“一会我去拿吹风筒,不会让他湿着头发睡觉。”

“叫他起来自己吹。”徐舟说,“他从小就记不住洗完头发要吹干,难为他那颗脑袋,从小到现在疼了无数次。”

莫名被提到,宋定饴下床翻柜子扒出一个吹风筒,他当即插好在一片呜呜声中慢吞吞吹起了头发。

声音大的一方最终盖过、压垮了声音小的一方,少顷谢恣安进来拿过风筒试了试温度,然后手指一推,调低一档。

他揉了揉宋定饴那颗烫人掌心的脑袋,没有立刻举着风筒吹,而是拨了拨混在一起的发丝给它们分到各自应该待的位置。

吹完头发,宋定饴把风筒接过来放回它原本的位置,才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

他看够了,转过脑袋去望床边的人,床边的人凝视他很久,却等到现在才与他对上目光。

“坐下来。”

“我睡着你再走,好不好?”

他声音轻飘飘的,好似已经消化完了今晚发生的不快。

“不行吗?”他又问。

不快只能被忘记。

谢恣安在床边坐下,垂眼看着紧抱自己腹部下方,脑袋枕在自己腿上的人,随即他动了动手挑开这人柔软乌黑的发丝,那光洁饱满的额头顿时暴露出来。

谢恣安往下看,目光停在宋定饴的睫毛那里不动了。

宋定饴有很白的皮肤,同时他的长相也很秀气。

他眉形适宜,眉毛根数不多所以颜色偏淡,鼻梁微挺,鼻头小巧干净。再往下看是嘴唇,他的嘴唇不算很薄,但具体是怎样现在没法看清,因为他抿着嘴唇。这是他一贯的放松习惯,别人睡觉是不出力,他就不一样了。

这种条件下,那两只蓝色瞳孔似乎算不上最出彩的地方。

但那又不重要,总归是他的,别人偷不走。

蓦地,谢恣安轻轻贴在宋定饴脸侧的手忽然被什么液体一触。他左手探向背后抽了张纸,尽量无声无息地擦过宋定饴鼻下到一边脸颊的位置。

擦完的纸巾被谢恣安展开,又被他放在鼻下闻了闻——是意料中的血腥味。

无法挥散的血腥味。

宋定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他全身又酸又疼,疲惫感一被重视就立马扯着主人进入睡眠,以至于流鼻血这事他自己都不知道。

谢恣安扔了纸,抽了张湿纸巾在刚刚擦过的地方又抹了一遍。

随后这张湿纸巾也进了垃圾桶。

他握着宋定饴的两个手腕小心翼翼把它们放好,又拉拉滑下去的被子给宋定饴盖好,才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悄悄从卧室出去。

浓重夜色混淆了时间。

从梦里惊醒双眼视力还没恢复的时候,宋定饴对眼前只有一个颜色的世界很陌生。

妈妈爸爸柔软的讲话声与他们惊惧且重的闷喘声穿插着被一台音响大肆播放,音量大到令听的人心脏止不住上下震荡。

宋定饴闭住眼照常呼吸。

迟钝地反应一百多秒、在他勉强分清这是现实不是梦以后,那些声音仍然大到足以迷惑他的程度。

他不堪其扰猛地仰头,下巴骤然划出一道痛苦的利线。

是的,他找不到这声音与现实的分割线。

摇山晃海的人声究竟存在于哪个空间?为什么情愿震聋他也不肯做只苍蝇小声地嗡在他耳边。

耳朵好像被扯掉一只。

宋定饴手心紧抓被子发散情绪,他攥得手指发白使不上力,最终选择松了手一动不动单从心上发出呜咽。

他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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