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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好。”

宋定饴悄悄把他松开，一手遮掉自己的一半脸，一手继续抬高覆在谢恣安眼睛上。

谢恣安没了视野，眨眼几次，睫毛蹭在宋定饴手心。

一晃神，宋定饴已经完全从他怀中退出去，手也滑走了。

他让他先回教室。

谢恣安听了，不知从哪变出根棒棒糖。它消耗了点热度，便轻易来到宋定饴手心里。

再之后谢恣安应他要求离开这，直到身影从余光中消失看不着，宋定饴才往长走廊去。

午休时间不算很多，吃饭加上如此一番折腾，怕是不达一刻钟预备铃就要开始聒噪。

宋定饴一路快走到高三3班教室外边，恰巧与同样要在这时进教室的林汲撞了个面。

“你去办公室了？”

林汲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同，就着两人目前的站位，声音不大回答他：“嗯，刚见完数学老师。”

宋定饴又问：“是今天的考试吗？已经排好名次了？”

“是今天的考试。”林汲说，“两套卷子批完了一套，最高分统计出来了不过名字还没拆，不确定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全公布要等下周一，但参赛学生可以周六进校找老师看名次，明天我去。”

宋定饴听他说完，又看他一阵儿，把糖揣进衣兜，说：“你在想什么？”

经此一句，林汲回了神。

“没有。”

他确实没想事，他在想某个人。

悠悠微风携暖阳光临庭川。

结束前两节数学课，学生们抱着点东西往篮球场去。

太阳一出，那些个男生恨不得只套一件T恤打球，目光所及就没几个老实穿衣服的学生。

宋定饴翻出一本厚壳书，原是想上看台坐着晒会太阳，可从教学楼出来后远远瞄一眼觉得太高，一下一上麻烦。于是搁角落找了个没人待的树荫，默默过去了。

捧书看了几页，手机“叮”出一声。

宋定饴似乎没听见，呼吸都没顿一下。

有个十几秒，手机又“叮”一声。

他这才找出来手机，扫屏幕一眼，解锁。

【哥：在上课？】

【宋定饴：活动课，我去了操场，没有老师。】

【宋定饴：我在看书，可以打电话说吗？】

手机震动，徐舟回复：

【哥：不方便电话。】

【哥：你今晚放学延迟了是吧？要不要给你请假跟我去给你一个哥哥过生日？】

【宋定饴：不要。】

那边得有十秒停顿。

【哥：嗯。】

【哥：放学别乱跑，我让人送你回家，车牌号等会儿发给你。】

【哥：晚上阿姨会去做饭，你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讲，她不怎么用的来手机。】

宋定饴把消息看完回了一个“好”，退出去看两分钟前收到的第一条消息。

手指还没滑到好友聊天框，面前忽然站来一个人。

他止住手上动作，抬头看去，视野里是个不面熟的女生，好像是从他身后的篮球场过来的。

“……有事找我吗？”

安静一两秒，女生问：“可以借二十块钱吗？”

又静两秒，她解释：“我例假来了没带卫生巾，我朋友也没带……下周就把钱还给你，我是高二的。”

宋定饴合住书站起来，把外套脱了给她。

原来这天只穿单件衣服也不凉。

“我用手机帮你付钱，行吗？”宋定饴问，“除了卫生巾还有别的么？”

女生道完谢，说：“没别的了。我跟你一起过去，否则太麻烦你了。”

宋定饴朝她身后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看回她的脸，以眼神示意她转身看那个厕所：“这样，你先去那里，我买好东西给你朋友让她送进去给你，行不行？”

女生面上的犹豫神色一闪而过。她给宋定饴指了指不远处扎着麻花辫戴着蓝色发箍的女孩，说那个是她朋友。

快步过去跟麻花辫女孩讲明情况，宋定饴脚步一转很快进了超市。

再出来，他提着半袋子东西。

一包湿纸巾一包卫生巾和一沓暖宝宝装在里面。

看着女生朋友提着东西的身影逐渐变小，宋定饴忽然记起自己的外套还在她那里。

而且谢恣安给的糖，也在外套的口袋里。

“。”

宋定饴立在原地，片刻又进了超市。

货架里边摆的水尽是甜腻腻的味儿，要不就是矿泉水，他目光扫过根本不想触碰任何一瓶。

最后结账，他拿了一盒纯牛奶两袋软糖。

宋定饴踏下台阶，站垃圾桶旁边撕包装袋，倒了三四颗粉红色软糖进手心，接着脸一仰全吃进嘴里。嚼了嚼，口腔被甜味侵袭。

他扔了空袋子，眼皮一掀便瞥见落山的太阳，那日头气势早已没有刚下来那会儿猛。

出神之际，前方倏地产生一声爆喝，足有排山倒海之势。

循着响动穿过一排矮树，宋定饴看清引发叫声的那个人。他对篮球不感兴趣也一窍不通，可他也认为那个人确实不一样。

他觉得他特别厉害。

比赛时间只剩十秒，高二那边最后投了一球，但没进。

再然后，谁吼了一嗓子赢了，场上沸腾。

激动人员不包括宋定饴，他不觉有什么，反正高.潮余韵他见识过了。

随后，他坐到了花坛边。

听着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他拆下牛奶吸管戳进去吸了一口咽下，随之皱眉。

好难喝。

谢恣安走到他坐的花坛边上，把手里拿的一件外套盖在他腿上。

“冷不冷。”

宋定饴身上只有一件深咖针织衫，他整个人被人眼观唯一给人的感觉就是单薄。

宋定饴把谢恣安的外套抱怀里，须臾间抬眼扫过他一身无袖上衣，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场前换过衣服，结束后休息完会换回来。”谢恣安总注意他眼神，见他看过来便这么说了。

“太阳等会就没了，那时候会冷，把衣服穿上。”他又说。

想了想，宋定饴把牛奶和糖放到一边，接着站起身，穿好了外套。大致看了眼衣摆位置，宋定饴觉得这衣服大了他自己的两个码。

他问谢恣安：“你结束了吗？”

“嗯，要带我去哪？”

宋定饴弯腰拿东西的身形一顿，不自觉抬高了点头。

他把糖塞进衣兜，站直身体，一手抓牛奶盒，一手抓谢恣安手腕，就这么带着人走了。

走到器材室门外，宋定饴松手让谢恣安进去拿自己衣服。

那里边人太多了，进去一次非把他挤断气不可。

等谢恣安平安归来，宋定饴没再牵他，两个人肩并肩往乒乓球台的方向去。那边人少，还安有长椅，长椅后边是公共厕所，怎么看都挺方便的。

谢恣安坐进长椅，宋定饴也把手上东西放在长椅另一半。

宋定饴拿了包抽纸，正要撕包装，余光一下看清谢恣安拿的衣服——是件跟他针织衫同色的薄毛衣，很薄。

所以他就没动作了。

停了会儿，他恢复脸色，抽出卫生纸站谢恣安腿前，俯身仔细擦拭谢恣安面颊覆着的那点汗。仔细程度之深是连眼珠都不转、气息也屏住。

谢恣安微微抬头，凝望宋定饴眼中两抹蓝色。

放缓呼吸一阵，他抬手搭在宋定饴腰间，隔着几层布料，却也还能觉察、甚至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宋定饴把汗擦完，腾出一只手握住谢恣安的手腕，挣扎几下，他还是拿掉谢恣安的手。

他去几步外的垃圾桶扔用过的纸巾，谢恣安看那瘦削身影两秒，侧头拿过右边的牛奶。

“……你。”

谢恣安闻声抬头，看着宋定饴略微皱眉的模样，非常诚实地说：“我很渴。”

宋定饴嘴唇微张，但没说话。

“不能喝么？”

宋定饴准备摇头，但先他一步的是谢恣安的话。

“那你喝吧，等会我赔你别的。”

“……”

宋定饴抵着他的手腕推回他的手，走了一步捡起长椅凳上的软糖，自己坐了进去。

“你喝吧。”宋定饴说完把软糖给谢恣安，“这个不酸。”

绿色包装袋，右下角印着“青苹果味”。确实说不上酸，但也不会很甜，没有宋定饴拆的那袋草莓味的甜。

谢恣安“嗯”一声，与他安静在长椅坐了会儿，然后拿着毛衣起身，声音不轻不重：“我去换衣服。”

宋定饴说了个“好”，音量颇小，也不知道谢恣安听见没。

等谢恣安离开，宋定饴一点一点恢复呼吸节奏。片刻，手机通知铃声一响，他拿出来解锁，是谢恣安发来的。

看文字消息内容之前，宋定饴注意到四点钟左右对方同样给自己发了消息。

内容简短：【次心安：在哪？】

隐隐约约，他记得那时自己正要看，但被人打断了。

过期的消息不会有回信，因为非常不必要。

宋定饴略过，眼帘微垂看向刚刚收到的消息。

【次心安：进来一下？】

虽然不明白，但宋定饴还是打出“好”字发过去。

楼里的厕所很干净，空气中还弥漫着点若有似无的香薰味，也许是校长办公室搁这里边的原因。

位于最外边的洗手台旁，伫立着一个人。

他肩膀宽阔，皮肤被毛衣衬的偏白，身材不单薄，但又不是浑身肌肉的样子。

普通高三男生不会是这模样。

但谁让这是少爷。

宋定饴眼尾一弯，嘴角一挑，被自己的结论逗乐。

谢恣安没玩手机，直挺挺站在那，见宋定饴过来主动进了两步，随后没预告地抬手捂住宋定饴眼睛。

黑暗突如其来，应激反应使他浑身僵硬一瞬，很快又有点发抖。是因惊吓产生的发抖，他心里没有害怕这种情绪。

唇上一凉，宋定饴慢慢往后退了两步，等抵住洗手台，覆在两眼上的手忽然拿开了。他看着谢恣安吻他，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没了知觉。

眼中一片雾时，宋定饴凭着肌肉记忆把胳膊抵上谢恣安胸膛，自暴自弃般使力推开他。

谢恣安停下，却没松开箍着宋定饴的手。

还好没松，否则他肯定自己会滑下去。

耳鸣之间，他听到两句毫不清楚的话。

“对不起。”

“我……”

宋定饴不想说话，闭了会儿嘴加上强迫自己，他逐渐夺回身体控制权。

谢恣安撕了糖袋给他喂了一颗糖，自己没吃。

宋定饴不知道怎么给他解释，只能说：“我不是低血糖。”

“好。”谢恣安应一声，说，“在这待一会还是去长椅坐会？”

“想去草坪吹风。”

宋定饴把他松开。

草坪有水，当前没法坐。他们也没在这方面纠结，宋定饴往下一蹲，抱住膝盖，宽松的校服顺势拖到地上往草里蹭。

带点温度的风悠悠穿过一站一蹲的两个人。

宋定饴眯了眯眼。

风里掺着不知从哪来的沙。

不多时他们回了教室，宋定饴往讲台那坨黑色瞄了一眼，脚步顿住。他过去看了尺码又翻了衣兜，在找出棒棒糖后他一把拽起校服，却见校服底下罩着他下午看的书。

宋定饴回到座位，恹恹想着事。他身上一件校服外套，桌面上还有件一样的。

他没打算现在还，他的脑子混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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