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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居于学校，天沉得总是很快。

班级一个同学过生日，想去的走读生和寿星本人集体翘掉最后一节晚自习出了校。

大部队浩浩荡荡，其实拢共也就十三四人。

边恬混在队里跟出校门，眼见要走到十字路口，他慢下脚步停在队尾，之后拔腿往右方岔路跑走。

他扯下校服系在腰间，只穿一件T恤奔跑。

又有人追他不放。

九点五十，铃响门开。

谢恣安东西没来得及收拾，就感受到课代表敲了敲他桌面：“老班找你，她在办公室。”

课代表跟他说完两步站上讲台，握起戒尺拍在台子侧面。声音难听还刺耳。

“拖十五分钟写单面测试卷，半张，单面，十五分钟。做完交给小组长再拿给谢恣安，老班说的。”

讲台下哀嚎声抱怨声阵阵，却没一个人真的走了。

课代表把卷子捻成几份，依次分给他们。

二十分钟过后，谢恣安推开教室门，仅见黑漆漆空无一人的教室和摞在自己课桌面的一堆纸卷。窗帘没拉窗户不关，冷嗖嗖的。

他装好东西，关紧窗，单手抱住写过的测试卷出去，又单手锁了教室门。办公室同样空荡荡一片，他挪开老师工位东西，放下卷子，拿了很重一个订书机压在最顶上。

校门到时关闭，谢恣安从旁边小门出去，抬头一瞬他颇感不对。

三三两两穿着其他高中的校服的学生凑在七中校外，探着脑袋多个方向乱看。也有模样儿出众但不是学生的‎‌‍男‎‌‍‍‌男‌‍‎‎‍‍‎‌‌‎女‎‍‌‎女‎‍‍，共同点是手里都抓着相机或者手机。

这是要拍谁？

难不成这学校明天宣布破产，这群人知道所以提前过来拍校长？

或者哪家富豪失散多年的千金/儿子终于找着而且还是就读七中？

怎么看怎么荒唐。

这时，一首DJ版音乐忽然从谁的设备大声响起来。

瞥她们一阵，最终她们也没跳起来。看样子不是拍自己，这群彼此陌生但目的相同的人纯粹就是要拍校里的人。

是学生么？

……

坏事。

边恬人在便利店，联系着他时，他正在补货。

他歪头，手机夹在脸与肩膀之间，平静告诉电话那头的人他的具‎‍‍‌‌体‍‎‎‍位‎‎置。

“就在路边，很好找。店里只有我，……监控？老板不看，……头顶有两个。”

“知道了。”

边恬把箱子抽回来抵在身前抱住，单手取下手机重新塞回衣兜。货还没有补完，谢恣安就已经到了。

边恬补完手上的，回去收银台，他面无表情腔调怪异：“欢迎光临请在店内自行选购商品挑选结束后请到收银台支付店内有监控请规范行为做文明市民。”

直到他一口气说完，谢恣安也没让他闭嘴。

“发你微信了。”谢恣安松了按在屏幕的手指，对他说。

边恬划开手机一看，皱眉，果真有一条13s长的语音。

“校门口聚集了很多校外的，都是想要拍谁。

那种架势倒像要做什么视频、帖子之类的东西。”

“大概他们会借此得到什么东西，否则为什么费劲来拍这个照片。”

谢恣安并没问他是不是之前元宵那天的人，因为这次这群人的架势很奇怪。

边恬没有回答，而是一脸不屑并且肯定地告诉他：“今晚出校门有人追我，不过他没跟上，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腿短。校内跟到校外，他就是七中的学生，中午食堂没逮住的那个高三学生。”

“所以。”

他耸肩，顺着谢恣安的两个字说：“我后悔了，绕晕他后应该把人抓住。”

话题自然而然偏开。

“你像在俘虏。”

“我没有。我不会动他，等他的地方永远是派出所。”

谢恣安去到货架前拿了两瓶酸饮料，调出手机码：“扫微信。”

出便利店前，谢恣安眼神看向外面的地面，淡淡说：“耳钉丢了别捡回来。”

边恬不出声，他一动不动受住从外刮进来的冷风。

睡前，徐舟电话打过来了。

“十一点半了……”

“那我睡了，拜拜。”宋定饴飞速说完，把电话挂了。

两秒不到徐舟又打过来。

“挂什么电话？”

“我说，你听着。”

宋定饴干巴巴地应：“好。”

“还想不想去七中？我跟小姨商量过，打算尽快给你办休学，办下来后不需要你去学校，但也不会送你去岚世。”

“你觉得呢？宋定饴。”

“我想去学校。”

“……”

“最后没有多久时间了，之前不是跟我讲不想……算了，你想上就上吧，那休学先不办，之后到底转学还是退学你小姨来办。”

“往后跟着她你也知道，别的不用你考虑。”

听不着声，徐舟留下一句“睡吧”挂了电话。

卧室重归于寂。

床上，宋定饴仰脸双眸直望天花板，那地方黑乎乎一团，他看到里面不断涌出的怪物。蜘蛛和蝙蝠各一半身体的拼接物、蝙蝠翅膀和老鼠、黄鼠狼和……

他快把自己吓死了。

闭眼无济于事，因为那会更清楚好辨。

被子蒙上头，看不出他具体表情。

过了一会，宋定饴掀开挡着脸的被子，抓过手机划开进入微信。他对着通讯录一个好友头像发呆半天，最后下滑点进另一个好友头像。

【LIN：怎么了？】

【LIN：去哪里？】

【LIN：好。】

聊天总共两分钟整，很快。

凌晨十二点，宋定饴换掉睡衣，戴着口罩出门。

成片成片的商铺关店休息，不留一丝亮堂的光。马路也没什么人，十字路口孤独站着的红绿灯轮番视察庭川。

小区路边空闲的出租车停了很多，他就近上了一辆，抱着胳膊埋脸挨过冷清。

七分钟后，两个人立在紧闭的一扇门外。

“披萨吃不着了。”林汲说。

“换个地方吧，你看起来没有那么想吃。”

林汲看着他跟在自己身后一副很像失魂落魄的样子，觉得很没有意思。情绪对调，为什么所有人都争着来出这个丑。

他领人去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蛋糕房。

宋定饴被亮光照了大半张脸，他倏地抬头，看着字牌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

一张圆桌，两方各一份布丁一块黑森林蛋糕。

林汲看得出他不怎么清醒，也没问，瞥他两眼就兀自吃蛋糕。一点凉，巧克力有点苦，对于打发时间来讲还不错。

店员给他们结完账就回到里面接着打瞌睡，店内一时间没了动静，除了播放的音乐外静悄悄的。

夜里十二点，鬼都不出来。

这两人过来吃蛋糕。

冲动是魔鬼。

宋定饴思忖良久，后悔自己莫名其妙把人叫出来了。

不会有下次。

“你还想吃什么吗？我请你。”他望着被林汲吃掉半分的布丁和蛋糕，试着开口。

林汲眼神点了一下宋定饴面前没被碰过的东西，问：“还吃么？”

宋定饴没有想，摇头。

“不吃。出去吧，陪你走走。”说完，林汲站起来推门出去了。

天比刚才更暗了吧。

他们拖着缓慢步子，一左一右踩着脚下黑暗的地迷茫走着。

“我要走了，去岚世找小姨。”冷不丁，宋定饴说。

“明天？”

“四月份。”

“你不想去？”

周围恢复十秒安静。

而后，宋定饴说：“别人会不开心吧，我觉得……你就没有很开心。”

“还好。”林汲总以平淡语气回答他，像设定好的程序，“你走之后，再过几个月高考结束我就去别的城市了，现在没有选定目的地，如果你在岚世我可以考过去。”

这次宋定饴足足闭嘴了半分钟。

因为这句回答似乎没让他满意。

或者从一开始，回答问题的对象就错了。

可如果不错，他根本问不出这句话。

“不要来，岚世没有那么好，它……”

宋定饴说了一半，话卡在列举‘岚世的不好’这处怎么都没法往下顺，他抿唇，不再吭声。

“我不去岚世。”林汲告诉他，“虽说没有选定，但我排除过几个地方，其中有岚世。”

果然，宋定饴侧过脸，问他为什么。

“工资太低了。”

“……”

“我查过平均。刨去住宿和日常的生活花费，两个月工资凑不够一张飞机票，更别说办签证，根本申不下来。”

“……”

“但你觉得奇怪么？岚世大部分人日子过得很快乐。”

宋定饴似有所感，接话：“庭川就不这样。”

“对。”寥寥的风吹过，林汲抬眼看向只挂着几颗星星的夜空，说了句往后他自己常常记起的话，“我相信苦尽甘来，但苦要在对的地方心甘情愿吃。”

“不该照单全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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