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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绝了黎钦送他的请求，童言打电话给林叔，叫他来云阙尚邸酒店楼下接他。

林叔没见到，来的人是谢煜。

童言围绕着他，转了两圈，啧啧称奇：“怎么，你要顶替林叔，变成我家的全职司机啊？先说好，我俩的交情不算，十五年驾龄，竞争上岗。”

“谢煜out。”谢煜的神色也高傲而厌倦，但因他这话笑了。他懒洋洋地比了把枪的手势，朝自己太阳穴开了一枪。

童言笑得直不起腰。恰是这个动作让谢煜看到了童言一片平坦的胸前一枚粉红色的吻痕。童言的皮肤莹白娇嫩，稍有磕碰就很容易留下淤青，更别提这样一枚深色的吻痕。再看他身上跟昨天截然不同的衣服，谢煜状若不经意问：“你昨天……”跟他上床了吗？

但是真问出来就太蠢了。还会显得自己很悲哀。

童言没听清，他在路边的一块凸面镜旁凹着造型自拍。嘟嘴、比耶、翘起一条腿……这些俏皮的动作都很适合他，身上的湖蓝色套装更是让他看起来像《Vogue》早春封面上走下来的模特。

“唔，你刚才说什么？”自拍搞定，修图的间隙，童言才有闲心想起谢煜。

“没什么，”谢煜说，“今天早晨童伯父刚好叫我到你家手谈一局。上车吧。”

“不急，不急。”童言朝他晃着手指，从胸前的手袋里掏出一个拍立得相机交给他，“先帮我拍几张。我想起来小地瓜的账号好久没营业了。”

咔嚓。咔嚓。咔嚓。

童言换着角度和pose，让谢煜帮他拍了好几张。这条街上种满了樱花，早春的樱花瓣如雪片般纷纷飘落在童言的衣袖上。他五官细巧，鼻梁挺翘，长得非常漂亮。

童言接过相片一看，并不那么满意。因为谢煜的直男审美和拍摄技术，有时候只拍到他的衣角。整个儿一坨蓝色的影子在晃。

“没用过拍立得的黎钦拍的都比你好。”童言翻阅着那些相片，无意间嘟囔道。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一变。谢煜也骤然寒了脸。

童言是不可能道歉的。“对不起啊，我说错话了。原谅我，兄弟。”在他这儿是不存在的。他只会梗着脖子坚称自己没错，如果谢煜还要再闹，觉得委屈的就是他了。他只是说了真话，谢煜怎么就得理不饶人呢？

但谢煜什么表示都没有，他只是轻嘲地扯了扯嘴角，踢坏了一个拍立得相机：“那你去找他拍吧。我只是你的司机。拍照是另外的价钱，公主。”

“你弄坏了我的相机。”美丽的眼睛含着泪水，很倔强地瞪着他。

“我赔你三个。”谢煜举起一只手求饶，“我赔你一百个，行了吧。”

破天荒地，童言没有坐在副驾，而是蜷缩在后排右座，离谢煜最远的地方，像只受伤的小兽。

谢煜开始厌恼自己这张破嘴和他的糟糕态度。童言一直不喜欢烟味，他只是心里烦，再加上嘴里必须含着什么，才喜欢上了抽烟。他并没有烟瘾。但董思瑶说，如果他想追到童言，最好从现在开始戒烟。车内放的烟盒全都被扔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盒盒戒烟薄荷糖。谢煜单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从中控台取出一颗，丢进嘴里，烦躁地嚼着。

他现在情愿听童言说起黎钦了。总比他什么也不说来得好。

童言从沉默里出来，随便说点什么话，对他都是恩宠。

从后视镜中看了童言一眼，他没话找话说：“这身衣服挺好看的。”

童言的灵魂在哭，受伤，收缩。听到这话，他抬起脸，眸中有些湿漉漉的痕迹，睫毛也像落了场雾。他抿出一个笑：“是吧，黎钦给买的。挺好看吧？”

谢煜：“……”

他真想穿回几秒钟前，抽死自己这张破嘴。

一路上就这样漫长、无言。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之间渐渐远去，有什么念头在童言心中更加清晰、坚定。

终于，他们到了江宁山，童氏老宅。

谢煜去停车了，童言率先进门。家里还是像以前那样清雅、安静。立轴、摆件、匾额、对折屏风、花梨木桌子……香炉里燃着鹅梨帐中香，烟雾袅袅升起。户外的山泉泠泠作响，从假山上飞泻下来的瀑布折射出的阳光，有一瞬映在姜女士誊抄的佛经边缘，使那赤金色的字变得更金。

咦，奇怪，怎么都没有人？

他刚想扬声喊张姨，这个在他们家做了三十几年一直谨小慎微的阿姨就忽然如幽灵般快步朝他走来，神色慌忙急促：“小少爷，您快去客厅瞧瞧吧。”

童言心里觉得奇怪极了。张姨平时疼他，他们相处这么久了，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是张姨在带他，又怎么会喊他“小少爷”而不是“言言”？

童家实在很大，从门厅步行到客厅，他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爸童自珹那声如洪钟、极有辨识度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你可知罪？”

童言心下觉得好笑，他爸这是在家上演什么审犯人的桥段。刚进客厅，和站在那里踱来踱去的姜女士四目相对。再一看地上那个人，被人捆缚了双手、双脚，只得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上。他相貌英俊，只是形貌痴狂，加之可能多日没睡了，双目赤红，眼下一片青黑。原本齐整的西装变得邋邋遢遢，领带扯松了，皮鞋在剧烈挣扎的时候蹬掉了一只，另一只重重擦过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童言一惊。

裴琛！

随着童言步步走近，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压着跪在地上的裴琛抬起头，露出痴迷癫狂、对童言彻头彻尾的迷恋神色。他的鼻子在空气中轻嗅着什么，好像陶醉般，硬了‍‌‎‎‌鸡‌‎‎‍巴‍‎‌‌‎。眼见那团深色水渍越来越深，童自珹的额角青筋直跳，他大喝一声：“裴琛，人证物证齐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我不抵赖，”裴琛喘着粗气说，即使头发被保镖强硬地抓起来，与童自珹对视，眼角仍瞥着童言，“我只是、只是喜欢言言。”

“放你爹的屁！”童自珹气得瘫软在沙发上，胸脯上下起伏着。他的手指抖着，指着摊开在桌上的一堆照片。

童言。童言的袜子。童言的腿。童言的膝盖。童言的脸。童言的纹身。童言的小拇指。童言的头发。童言的裙底。

他浑身颤抖着，几乎失去了指着裴琛的力气。如果不是他的私家侦探收集到了这么多证据，光凭偷拍一条，裴琛仅仅只是行政拘留10日，处500元以下罚款，便被放了出来。律师给他指了条明路，让他在裴琛的手机里仔细查查，裴琛有没有将童小公子的隐私照传播出去，一旦构成偷拍并传播罪，就可能触犯刑事罪名，刑期2-7年不等，具体依情节判定。

当初生儿子的时候，没人跟他说过他和女孩的爹妈一样，要操心这些啊。

童言只是很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堆照片，就兀自坐下来，给自己还有姜女士沏了杯白茶。

“不，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欢我。”他很平静地指出，“我只是满足你欲望的工具。你实现凝视的工具。”

“你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吗？我回家那一次，公司里那次，还有烧烤摊那次。我男朋友在那棵树下打电话，本来在那里鬼鬼祟祟偷窥的人是你吧。他一来，你吓得魂儿都没了，只好躲进草丛里，闪得远远的，不敢再跟踪我们。”

裴琛喘息着，目光一寸寸舔过童言漂亮的眉目，舔了舔唇，话语中有种蛇类的阴湿：“你那个男朋友，他‍‌‎‎‌鸡‌‎‎‍巴‍‎‌‌‎大吗？他能让你爽吗？重点是，他没什么钱吧。”

说到第一个分句时，他的不文明和赤裸裸的挑衅就让他结结实实挨了保镖一踹，可他还是粗喘着、扭动着身体说完了剩下的。

“他是没什么钱，可他至少不会像你这样。”童言连眼神都不屑分给他，“我真替你感到悲哀，裴琛。你的人生完蛋了，科亚不要你，有了案底出来之后其他公司也不会要你。985本硕有什么用？留美博士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彻彻底底的渣滓，败类。”

“你不懂，你不会懂的……”裴琛喘着粗气，怨毒地盯着童言。嘴巴被保镖用一块破布塞上，拖了下去。

律师从童自珹的书房中走了出来，显然已经看完了私家侦探收集的所有证据，也看完了裴琛偷拍童言的那些照片副本。

“像这种情况，裴先生在境外软件电报群里分享传播了他偷拍的淫秽内容，我们尽量争取往高了判。”律师说，“同时，公开传播偷拍内容损害童小少爷的名誉，构成侮辱罪，可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剥夺政治权利。”

“那就麻烦你了，吴律师。”童自珹面色阴沉，显然还在怏怏不快。

“不会。”律师鞠了一躬，将所有材料收拢，放进公文包。再提上公文包，和他们一圈人打了声招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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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世界，我流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