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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乔面馆坐落于小区两个小区中间的美食街上，旁边紧挨着一家小超市。

乔意一进门，就被熟悉的味道包围，她走到里面找到正在忙活的老乔，“爸，我要一份牛肉面，小份的。”

老乔正忙着，看见她就皱着眉，“那个林望不是说接你回来后去吃饭嘛，怎么，没吃啊？”

“吃了，不过我想吃你做的面了。”

孩子成年后偶尔表现出对父母的依赖总是让他们得意，老乔闻言挑眉，“你先去外面等会儿，我把客人的做好了就给你弄啊。”

今天元旦，周围的学校放假后来吃面的学生也多了，老乔先忙完几位客人的餐，又过了一会儿，才端着面出来。把面放下后，老乔没走，自顾自地坐到乔意对面，看着她吃面。

乔意的大学在外地，从上大学后，‍‎‍父‍‌‎女‎‌‎‍俩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这些年更是因为种种原因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次，生活远了话自然也越来越少，她有时候觉得，他们还不如老乔和他的老顾客亲密。

因此，乔意并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切的眼神，“什么事？”

老乔笑笑，拿着抹布开始装模做样地擦桌子，“也没什么事。”

那就是有事，乔意了解他。

她看着他，等了一会儿，见老乔忸怩地开口，“那个，我就是想着，今年过年把你阿姨和妹妹接到我们家，大家一起聚聚，热闹热闹。”

老乔嘴里的阿姨是前两年相亲认识的。

那个时候老乔眼看着乔意到年纪了迟迟没有动静，一股脑的想着找人给她说媒相亲，相亲对象倒是介绍了不少，乔意拗不过抽空见过两个，最后都无疾而终。后来婚介公司的人见女儿这边没进展，又看老的条件还不错，转头给老的介绍了一个。

那阿姨也是本地人，年纪比老乔小好几岁，虽然离异带着女儿，但是年轻又温柔，老乔看起来很喜欢。乔意只见过两回，一次在餐厅一次在家里，两个人没什么话说，感觉自然也就一般。

从小就没妈，人到中年，突然要有个后妈，乔意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她放下筷子，闷头说：“随便你。”

碗里的面突然不香了，乔意感到挫败，连着吃了两顿都没吃好，看来今天不适合吃饭，她起身往外走，听见老乔在后面喊。

“哎，这就不吃了？”

乔意头也不回，“嗯，我吃好了，去买点东西看看杜阿姨。”

老乔点头，“也是，你杜阿姨看着你长大，你也应该去看看。”

“对了，”乔意去而复返，侧身站在门口，随手甩了甩伞，水滴被甩到鞋面上，她一边说话一边撑伞离开，“我要结婚了，和林望。”

“结婚？”老乔睁大眼睛，小跑着追出去，看见女儿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楞楞地站在原地，一时失神，连隔壁小超市的老板打招呼都没听见。

“林望……哦，难怪那小子回来就来找我，东问西问的，看来是早就对乔意有意思……”

林望大概是一回家就把结婚的事告诉叔叔阿姨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当晚，老乔刚到家，叔叔阿姨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敲开了乔家的门。

两家人对这庄婚事都很满意，一拍即合，转眼就从忆往昔讨论到未来的婚期婚礼。

乔意坐在一边看手机，网络页面显示请假申请还在走流程，她一边忍着想辞职的心情一边说：“最近太忙了，婚礼什么的先等等吧。”

闻言，几位长辈回头看她，她抬头看见杜阿姨关切的眼神，立即缓和语气，“我的意思是……”

“婚礼后面再办也好，正好这段时间我也很忙。”林望坐在乔意身边，补充道。

乔意偏头，忽然发现林望可能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意识到他在帮自己解围，乔意眨眨眼，像小时候一样拿手肘轻轻碰了碰林望的胳膊，以示感谢。

林望看着她，两人默契一笑。

两个年轻人想法差不多，长辈也表示尊重，除了老乔不太高兴以外，一切都很和谐。所谓的人生大事在一顿饭的时间里就商定了。

好像人生总是这样，小时候觉得天大的事，最后总是潦草收尾。

更潦草的是，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当天深夜，乔意就丢下一大家子人飞回去了。

工作的每一天都是相似的，开会跑客户写日报，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眨眼间，又过了几天。

年关将近，乔意和几位同事被安排到商场做推广活动，忙碌中意外接到林望的电话。

嘈杂声中，乔意听见林望说他过来了，等有空一起去民政局。

“啊？”

“之前说好的，你不会忘了吧？”手机里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是没休息好。

工作的间隙，乔意握着手机，她终于想起来，回北江市那个晚上，林望送她到机场，临行前，林望说他过几天就会来北江市，到时候等有时间了两个人一起去把证领来。

不想，“到时候”乔意已经忘了。

“没忘。”乔意嘴硬，“不过我上次忘记拿户口本了，我回头让我爸帮忙寄过来。”

“我把你的户口本带过来了。”

“啊？”

“叔叔说，他对我很放心。”

林望的语气平静，但是乔意总觉得他好像有些得意，无暇多想，她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我现在就有时间，你方便吗？”

“可以，你在哪？我来接你。”

“我今天开车了，我们直接在民政局碰面。”

一个小时后，民政局里，两个没有准备照片的人不得不排队等拍照。

轮到他们时，乔意看见林望把羽绒服脱下来放到一边，她这才发现他里面穿着西装，好像也是工作服。

林望整理好衣服坐到她身边，对面的工作人员帮忙调整位置，“再靠近一点，哎，好的好的，就这样，保持住，3、2、1。”

“咔嚓。”

闪光灯亮的瞬间，眼前一片空白，只有紧贴着的肩膀处传来的体温能提醒人们现在身处何处。当眼前恢复正常，乔意看着那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正巧配她的行服。她想。

从小到大，乔意拍过不少证件照，她始终觉得，证件照这种东西，只要能辨认本人就行，但是今天，当她拿到结婚证看见上面表情僵硬的自己时，突然很想回去申请重新拍一张，可惜来不及了。

对此，林望倒是没什么反应，他随手把结婚证揣进兜里，单手抱着外套走在前面，直到走到宣誓台前才停下来。

宣誓台处还有人排队，乔意看了眼时间，走过去小声提醒，“要不今天就先不拍了吧，我时间不够了。”

林望回过头，“最近很忙吗？”

“当然了，奋战开门红嘛。”乔意捏着结婚证，“你呢，新公司怎么样？”

“还行。”

乔意看着男人显眼的黑眼圈，“不忙吗？”

林望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忙。”不等乔意问，他主动解释，“在准备游戏接下来的大型活动，这次活动要赶春节档期，还要再忙一周。”

上班嘛，都是这样，乔意明白，“哦哦，那回头见。”

说话间，两人走到停车场。由于车停的位置不一样，两人在路口分道，乔意找到自己的车，正准备启动车离开，突然听见有人敲响自己的车窗，她回头看见林望捧着一束花站在旁边。

花束不大，看起来也就十几朵，火红的玫瑰被卖花人精心喷了些水，看起来娇艳欲滴，车窗降下去的瞬间，恰好有风吹过，乔意隐约闻到阵阵幽香。

“怎么还买了花？”

“结婚快乐。”

两道声音重叠，男人解释的声音低沉温柔，“来的路上特意买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鲜花的时效性曾一度令乔意感到沮丧，她不喜欢有时效的东西，可是食物会过期，朋友会走散，连父亲都可以成为别人的父亲，这世上根本没有永远。

乔意顺手接过花，抬眸看向窗外的人，作弄之心乍起，“如果我说不喜欢你怎么处理？”

林望的神情在听到“不喜欢”时闪过一丝失落，随即认真地问：“你现在喜欢什么？”

“钱。”乔意说完，自己先笑了，不等林望反应，她拿着花冲林望晃了晃，勾唇浅笑，“我开玩笑的，结婚快乐。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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