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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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简铭霜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晏云阳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最终却也没有离开。
他没什么地方可去,依旧只是一个人在家练琴。一曲莫扎特练习曲弹完,晏云阳才听见客厅似乎传来了隐约的门铃声。
他微微一愣,不知道简铭霜还有访客,走向玄关打开了门。
一个穿着很潮的中年人站在外面,戴着副夸张的墨镜,拎着一个松松垮垮的斜挎包,嘴里还叼了根没点燃的烟。看见他的时候,那人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忽然手忙脚乱地把烟收了回去,伸出双手热情道:“晏老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
晏云阳自觉没见过这个人,一脸茫然:“请问您是?”
“啊,我是简总前段时间找来给钢琴调音的,您叫我小叶就成。”他递出一张名片,上面的logo印着国内一家极有名的琴行,名片上的调律师叫叶骄。
乍看上去,叶骄的年龄其实比晏云阳还要大点,但他本人却像是完全没这个自觉一样,换上鞋套后,满心满眼都是一种见到偶像的欢欣:“其实简总上周就来催了,不过那会儿我在日本出差,后来这不是又撞上了台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叶骄似乎对简铭霜家里并不陌生,熟门熟路地走向了琴房。
下午的阳光分外敞亮,透过窗户照进房间,将地板都铺上了一层温馨的暖意。
调律师把包放下的同时话也没停:“一开始我还以为,简总这么多年过去终于准备上私教课了,没想到他直接把您请了过来。”
“啊。”晏云阳有些哑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哪句话,他顿了顿,而后才道,“我和简总以前是同学。”
听他这样说,叶骄有些惊奇:“同学?我光知道他是您粉丝了。”
这句话让晏云阳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他张了张口,有些迟疑道:“唔……他其实,不听古典乐的。”
“怎么可能?”叶骄这回直接笑出了声,“虽然简总自己没说过,但当初来我们那儿买琴的时候,给我们看的视频就是您的,我还记得呢,是伦敦皇家艾伯特音乐厅的那次现场。”
晏云阳一时没回过神,忽然觉得心中某个隐秘的闸门好像直接被打开了,顷刻间倾泻而出的情绪淹没了他,像无声蔓延的潮水,让他一下子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坦白来讲,我一开始也以为简总这就是有钱人陶冶情操。”叶骄从包里拿出调律工具,“不过上次来的时候,琴盖上放着一张门票,是您之前在欧洲的巡演。”
“看来简总没跟您说呢。”像是终于聊够了,叶骄笑了笑,在钢琴前坐下,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2
一直以来,晏云阳从不敢奢望简铭霜会对他存有除了恨以外的情感,他知道自己当年做得有多绝。五年前的简铭霜靠下跪都没能换来哪怕一次回头,机场里人来人往,他到最后都不知道简铭霜是怎么一个人回去的。
他打碎过他的自尊,所以五年之后,当他怀着被报复的心赤身裸体站到简铭霜面前时,他也没想过回头。
可偏偏简铭霜一直停在原地。
3
将调律师送出门后,晏云阳第一次走进了简铭霜的书房,柜子里的木箱上着锁,指针却只停在0000的位置,仿佛只是简单扣上,从未真正拨动密码。
他轻轻一扯,锁便直接松开,就像是已经翻过了千百次一样,晏云阳打开木盒,熟稔地拿出其中的杂物,最后翻到了放在最底下的一摞纸质票。
往返机票加在一起已过了百张,厚度足有几厘米,地点从伦敦、米兰、瑞士、维也纳……到纽约、波士顿、渥太华,甚至还有他参加联合国慈善项目时去过的非洲和中东小国。
机票上的时间地点和自己所有公开巡演完全重合。
晏云阳的手指紧紧扣着机票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过度而逐渐泛白,汹涌的情绪剖开皮肉倾注了五脏六腑,将原本冰凉的心兜头淋上了滚烫的岩浆。
这一次,晏云阳没再流泪,只有眼底漫上了一片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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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在冬天吃点甜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