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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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一息,李凭语等人便先后坐上轿车离开了庄园。他能做出这等荒诞事,事先也没通知她们。他是事后才打电话告知,而且他只打了一个电话过去,再由李重烟去知会一声。柳太那边没什么表示,只说要见一面,稳住她儿的病情,并在电话里头还跟李重烟打趣了一句“我明白,小孩子,闹着玩呢。”他记得柳太的眼神走动,她不在乎,看也没看他一眼,她不在乎她儿,她也不在意他。李重烟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在她们眼里,他们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
李凭语不清楚李重烟与柳太之间的勾当,但什么勾当竟需要柳太卖儿?儿都卖了,那么他就是他的了。
当李重烟一面按下车窗,一面笑着望向车后镜,凉爽的风肆意地灌入车内,司机收到指示,把车泊在了道路旁,然后下车。离得远了,瞧不见了。李重烟方才侧过身子,收起唇部一直保持的笑,打量起了李凭语,从他的穿着,再到他的神情,动作,从上到下。李凭语伸出一手,顺着风,接住了一朵凤凰木,他在等,等她开口。
“怎么回事?”
“他不够听话。”
今日李凭语穿了一件珍珠白帝政裙来庄园会面。说这话时,别了少许水果宝石与大量鸟类羽毛的遮阳帽纱,往上撩,露出单边金耳环,透气。
“他是最好的人选。”李重烟视线从他的眉眼,移至他的腹部,盯着他瘪下去的肚皮,道:“我等不了太久。”
李重烟要一个女。由他的子宫孕育。自从他十四岁被召回老家,十八岁举行仪式被“大仙”点化失败后,她便盯上了他年轻的子宫。李凭语后来想过,如果他真被“大仙”点化成了一个女人,难道会因此改变他和柳鸠结婚生子的结局吗?不。不会。他与柳鸠早在十四岁那年因为两方母亲的交易而注定了今后的日子,只不过他的处境从一个子宫到李家家主的地位变化罢了。
他家这种情况,拜不知名的邪神,身体又是半女半男的怪物,他的伴侣,除非与李家有很深的牵连,不然李重烟不会选择柳太。
至于肚子里是不是柳鸠的种也无所谓。
或许一旦钱、权皆满足后,人就会开始不切实际的追求长生不老。李重烟也不能免俗。她家不就有一个靠“大仙”所赐的仙胆而长生的活例子吗?李重烟回看历代李家家主过往,无一例外,均是年过半百,早早飞升于“大仙”身侧享福。可她既不想要李忆这种活法,又不想早死。他太老了。男性在李家没有实权,这么久了,也就一个活久了的李忆是个例外。她能图得不过是李凭语的肚子,只盼生个女,生女好啊。他是她所赐,再由儿把母亲生出来,本是天经地义,不是吗?
柳太急切的需要一个流言蜚语来遮盖一个不堪的真相。
真相是会杀人的。
有关于柳鸠突然“疯了”的谣言被传得满城风雨,说是送去了精神疗养院,实际是在一座私人庄园过活。他养李凭语,或李凭语养他,都无所谓。反正柳鸠也乐得清闲,不是打坐静心,就是练书法、抄经文,好似已入了定。凡是他的要求,负责照料的人员皆会满足,除了擅自离开。自那以后,李凭语再没有来看过他一次,倒是忽然不知从哪天开始,每天遣人送一枝花来,不带重样的,无论刮风下雨。时而粉海棠、时而红山茶、时而白玉兰,无论他要,亦或不要。这种习惯,都是非常可怕的,若是哪天李凭语不送了,柳鸠心里头就会开始发痒。那股痒意会促使他情不自禁地去个电话,问问他,今天的花呢?他太了解李凭语爱玩的性子了,要是真这么问了,保管李凭语会来上一句,我以为你不喜欢。
然而柳鸠不会去深思一个无论天气有多恶劣,从不断过一天花束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停止了他的行为——无非是在变相提醒他,不要忘记我。
李凭语算准了他会打来电话,所以他在等,等一通未知电话。说也好笑,他们互相没存过对方的号码,但却都记住了一串名为李凭语或柳鸠的数字。
之所以兴起送花的性致,乃是参考了画堂山庄的手笔。因为C市只有两个季节,蝉鸣环绕的夏季与入不了冬的秋季。于是庄主为让画堂山庄四季如春,每月从外省运来各种品类与颜色各不相同的花卉。李凭语听闻后,如此评点“花团景簇,热闹。”,也不知怎么便联想到了“养病”的柳鸠身上——空白房间,绿色草坪,过于单调。怕他寂寞,便送起了花,图个热闹。
庄主也似乎是觉得太单调,后又在宅邸饲养些观赏性的鸟类与鱼群,如孔雀开屏,寿带鸟戏水,如斗鱼摆尾,水母群游等。
“好大的手笔。”
跟他聊起画堂山庄往事的男人,姓殷,名危亭。不是本地人,每年得空都会来C市度假一段时间,一落飞机,便立即被司机接到画堂山庄入住。也是这么巧,殷危亭到达山庄时,已是晚上八点,因为身份原因,司机略过正门,直拐进树影斑驳的林间,随后拨云见日般,停在一道门前,这自然也不是后门,后门纯摆设。待车停稳,男侍者会上前打开车门,迎接客人去往一处院落。他的行李没在这辆车上,不多,就几辆车子从正门运进去,一个行李箱挂一件衣服。前头的男侍者似是察觉到殷先生渐渐慢了下来,于是便也放缓步子、直至静候。
迎客松下,李凭语如水中捞月般从浅池里捞起一只乌龟,用手指一一抚过它的壳纹。
使殷先生停下来观望的便是这样一幅美景,而造就美景的人,他认得,是柳市长的儿媳——李凭语。
乌龟,寓意长寿。
亦可用做占卜。
他看到殷先生上前搭话,具体聊了些什么,他听不太真切,只隐隐约约听到占卜一类的词汇。紧接着李凭语又问了他的姓,要了他的生辰八字。
“测什么?”
“红线。”
红线比喻姻缘。李凭语当下明白,他不是真要算个什么,心思浮动间,伸出一手,道:“手”。他这么一动,身上所穿的象牙白倒大袖旗袍缎面上的几株粉荷便也跟着随风摇曳,殷危亭闻言把手放在他掌心,他便牵着他的手去抚过他曾走过的龟壳壳纹。
“可惜了。是一枝桃花。”
他用桃花比作艳遇。
“真不真啊?”殷先生收回手,笑道:“大师。”
“给我的,是假的。”李凭语话中有话般,“自然真不了。”
男侍者再次见到殷先生是在两个月后,那时已入了秋。期间殷先生短暂待了几天,便又回去了,他本以为殷先生会和往常一般来了一次,便不再过来了,今年却莫名来得频繁……走得近了,男侍者最先瞧见的是殷先生的手,白晳且修长的手正在翻书,虽然隔着一道屏风,影影绰绰,看不太清。然而当他绕过屏风,弯腰放下水果盘之际,忽然瞄到双面三异绣簪花仕女屏风里冒出了一枝绿。他顺着那抹绿,往上瞧,只见那绿枝上忽地开了数枝桃粉花骨朵,刹时美艳。李凭语在苹果绿短袖旗袍外搭了件米白色披肩。他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心潮澎湃,他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维持了多久,甚至都后悔来上这么一遭。做他这一行,要适当的瞎,适当的聋,适当的哑。
殷危亭戴着一副无边框透明眼镜,很是——温文尔雅,李凭语脑海内立即浮现了这一词,或许是与他此时正在看书有很大的关系。
其次是——
“没有哪个男人不闝。”
说起话来粗俗又下流,根本与“温文尔雅”不搭边。
“男人是一种很肤浅的下半身动物。无论是操女人还是男人,都会先看脸。”殷危亭一面说一面把书放在台几上,并取下眼镜搁置在书本上。他的眼睛直望进李凭语的眼里,没有了眼镜阻挡,他能更好的全身心放松下来欣赏李凭语所造就的美。一双男士定制皮鞋却伸到了斜对面,勾着一双女式珍珠搭扣细高跟,暧昧地荡了荡,“其次是胸。没有男人会拒绝丰满的胸与翘起的臀部。”
“小胸呢?”
李凭语问上这么一句话,纯属好奇,毕竟人虽然是视觉生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性癖却互不相同。为什么殷危亭这么胸有成竹的笃定男人普遍爱好长相极佳、身材丰腴的人?万一也有人偏爱清淡口味的瘦肉粥呢?
“恋童。”殷危亭起身,来至李凭语面前,弯腰,手却顺着他放在腿侧的手,摸上他的大腿内侧,一近,不仅声音大了,连带着呼吸也重了,“喜欢少女、少年未发育的乳。更甚者爱好掌控比自己弱小的生命,以此洗脑对方,让对方视自己为上帝,好满足自己的怪癖心理。”
“你说了这么多……”李凭语头靠在沙发背上,微微仰起,“还是没说——怎么、操男人。”
任谁一听,他的停顿,便知他是故意的。
“你想试试吗?”
殷危亭的唇一张一合,好几次,李凭语以为他要碰到他了,可殷危亭没有,但他却被勾得主动吻了上去,那句“操男人。”的话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吻碎了。舌头捅进口腔,宛如公狗性交,呼出口的气,下一秒就被以一种撕咬般的亲吻方式吞咽入喉,缠人的紧。他情不自禁地张开腿,夹住男人的腰,殷危亭一手托住他的下颌,一手抚过桃红绣花骨朵凸起的乳头。旗袍被往上推,推至腹部,动作力度略大。李凭语穿旗袍是不穿吊带袜的,一拉一扯,银白色珍珠搭扣细高跟落地,踩了踩,顺着双腿滑落的黑色蕾丝内裤。阴茎捅进小穴,李凭语的姿势从坐姿改为跪趴在沙发椅上,殷危亭单解了个西裤拉链,伏在他背后,饱含情欲的眼,紧盯着李凭语枕在沙发靠枕上的侧脸,脸有点上红,唇微微张开一条细小的缝,喘息,米白色披肩在剧烈的晃动中滑落到地板上。
七月野火花盛开,使停在马路上等绿灯的C市人民不约而同的再次想起了一年前有关于柳市长儿子的婚姻,本来都定好了八月十五结婚,却突然在结婚之前发了疯。未免可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C市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迎来新任市长,毕竟柳市长已经去往了A市,忙着竞选总统……
忽然,一辆宾利以极快的速度,越过数辆汽车,视红绿灯为无物,开了过去。其中一辆车主望着远去的宾利,在车内骂骂咧咧的骂了一句“开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车窗外火红一片,似血,握住方向盘的手不可避免的见了红,就连后视镜里照映出的清俊面容也溅了点,副驾驶座上赫然放着一把左轮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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