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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风声呼啸,夜色深重,坠落向下的那个瞬间,他的脑子好像一次性掠过了很多东西。浮光掠影一般的回忆,错综复杂的情感,百转千回,最终化为一片乌有。

他落在富有弹性的缓冲垫上,腰背被震得生疼,在光滑的垫子上滚了好几下,最终滑落在一双被洗刷得泛起毛边的运动鞋前。

他抬起眼睛,看见了另一双充满泪水的眼睛。

但那个人在笑,笑得满脸泪水,跪在草地上,衣摆全是草屑,把他抱得很紧,就像是沙漠里的旅人抱着最后一瓶水。

“元元,欢迎飞回你的世界!”

“姮娥,羿妻也。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未及服之,姮娥盗食之,得仙奔入月中,为月精也。”

书页里的暗语是约定的时间,安煜冒着风险在一墙之隔的郊区大路上布置缓冲垫,蔺元清冒着摔死的风险从天台一跃而下。

没有沟通,没有交流,没有承诺,只有约定。

尾生抱柱一般的坚信。

安煜的手很细弱,但是充满力量。她将摔得浑身发疼的蔺元清一把拽起,拖风筝一样拖在大街上奔跑。两个人在夜色里奔向前方,把警报、火光全部甩在身后。

微弱的路灯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他俩出现的那一瞬间,车门立刻打开,将两个人一口吞入,然后一脚油门瞬间疾驰而出。

后座上,安煜几乎脱力,喘着气,流着泪,眼睛里全是水光。

蔺元清身体素质好点,恢复过来,抓着座椅爬起来,靠在窗户边,也忍不住流着眼泪,却是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安煜看着他,眼神极其复杂。那一眼几乎震慑住了蔺元清,那一眼的力量让他觉得自己几乎承担不起,几乎想要逃避。

可是他更想问,到底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对我这样好,为我做这样多?

安煜看了他几秒钟,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平静下来。她坐起身,沉默了片刻,说:“等你考完回来,我会告诉你一切。”

蔺元清一怔:“我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吗?”

安煜说:“是的。但是现在不可以告诉你,因为你要去考试了。”

蔺元清看了她一会儿,素白细弱的脸,眼睛却如最不可动摇的山峦。他瞬间放弃了逼问的想法,点了点头:“好。”

驾驶座上,冯飞扬透过后视镜冷冷看了他一眼。

蔺元清心神放松了些,甚至还有心思开玩笑:“你有驾照吗你就开车,还上高速?”

冯飞扬冷冷道:“不劳你操心,坐好你的车,少管。”

冯飞扬讨厌他不是一天两天,特别是他和宋子墨打过架之后,这人几乎就完全不装了。这次安煜为了他冒这样的风险,他心里膈应是很正常的。况且,人家也是千里迢迢来送他,蔺元清自认没有这样的厚脸皮对人发作。

他只好笑了一下:“谢谢你。”

冯飞扬“哼”了一声,连后视镜都懒得看了。

蔺元清打开车窗,感受了会儿伏在脸上的夜风,看着两边疾驰而过的丘陵,只觉心中郁气一扫而光,眼前如月光铺地那样明亮。

他甚至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安煜几乎是专注的看了他片刻,待到冯飞扬转上高速,才轻轻开口:“元元,我们只能把你送到市内。一旦上了新东街,你就要自己跑着去比赛了。”

蔺元清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安煜这么安排,他也没必要再问。

安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指着他说:“晚上太冷了,你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吧,太薄了。穿我的风衣,我买的大码,你能穿的。”

蔺元清懵懵懂懂看了她一眼,看见前排冯飞扬的脸色更臭了,于是又笑了。他脱下运动衣,和安煜换了外套穿,又看着安煜手脚并用地从后座爬到副驾驶,转头对他道:“还有三个小时,你先抓紧时间睡会儿。”

蔺元清点点头,在后座上蜷起身体躺下。他闭着眼睛停着窗外风声,只觉得心内妥帖安定,虽然依旧困着无数的谜团和问号,但是这一切已经不再能阻拦他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现在已如出笼之鸟,谁都不能再阻拦他。

他将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车疾驰驶过进城去的连接道,在立交桥上潇洒地拐了一个弯,压着黄灯的最后一秒掠过十字路口。

“......元元。”

蔺元清在一片困意中懵懂抬头,前座的后视镜被扭向副驾驶座位,隔着睫毛上的水汽,他看见安煜的眼睛沉静,蕴含着某种他看不懂的坚定。

他揉了揉眼睛,等着安煜说话。

她的睫毛很长,瞳仁清澈,车外熹微的晨光倒映在她眼睛里,就像是另一片天空:“元元,等一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只管往考场跑,不要回头,好吗?”

蔺元清实在太困,花了好几秒也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点头。

安煜于是笑了。

几分钟后,帕萨特再次拐过大弯,冲过路口。同一时刻,侧面,路口疾驰而来一辆尘土飞扬的渣土车,扬起无数‎‎黄‎‍‌色‎‌沙尘,瞬间扑满了擦得一尘不染的前挡风玻璃。冯飞扬开了一夜的车,本就熬得双眼通红,只来得及下意识将方向盘打死,紧急冲向路边以求避让。

但这辆渣土车仿佛是瞄准了某个目标,娴熟而迅速地甩尾,满载土石方的车身贴着帕萨特的右侧车身擦过,以一记凶狠的顶撞,将小车震出马路,在凄惨而尖厉的刹车声中,冲破路边的栏杆,一头向着绿化带冲去。

副驾驶的车门瞬间凹了进去。

蔺元清眼前一片黑色,冯飞扬一头磕在仪表台上,整个上半身都被安全气囊包裹起来,几乎窒息,拼着最后一点意志力踩着刹车,小车在绿化带里翻了整整两个圈,竟然奇迹般的重新立了起来,尔后车头嵌进了灌木丛中,哀鸣一声,不动了。

发动机沉闷地嘶咳了一声,四个轮胎缓缓升起汩汩白烟。

蔺元清被座位撞得眼前发黑,但他竟然没觉得痛得无法起身,一把踢开车门跳了下去,想都不想扑向了副驾驶座。副驾驶座是直面渣土车的,铁皮车门凹进去半人高的一块,安煜头破血流倒在车内,安全气囊勉强将她托起。

她的额发被血色濡湿,满头满脸都是红色,看不清眼睛是不是睁开的。

蔺元清不知哪里爆发的神力,硬生生双手掰开了变形的车门,胳膊虚虚笼着安煜,声音抖得支离破碎:“安煜?!安煜?!”

后者垂在空中的手指微弱的动了动,发丝和血色的缝隙里,竭尽全力地睁开一双眼。

她看着蔺元清,完好无损的蔺元清,瞬间流出泪来,可是唇角却扬得很高。

透明的泪水划过眼尾,落在座位上划开一朵一朵红色的花。

另一侧,冯飞扬疯了一般撞开门,一把推开发抖的蔺元清,脸色白得像纸。

他抱起了安煜,冲着蔺元清嘶吼:“走啊!她让你去比赛!让你走啊,听不懂吗?!”

蔺元清茫茫然看着他,肩头、胳膊上全是蹭到的血。

冯飞扬一手托着安煜,另一手迅速拿出手机拨号,在平稳而漫长的“嘟嘟”声里,他咬紧牙关,声音里像是渗着刀子。

“你答应了她的,她要你走!从这里往前跑,两个路口就是考场!”冯飞扬的声音也在发抖,泪痕在晨光里反射着光亮,他几乎哭出声来,眼睛里全是恨意,但依旧说:“去——比——赛——,听得懂吗?你只有去比赛,她才能安心!”

蔺元清看着安煜身上,属于他的外套。她垂在身边的指尖很软,费尽力气做了一个“走”的手势。他脑袋里嗡的一声。

他双腿僵硬,很慢很慢地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死死盯着跪着的冯飞扬和他抱着的安煜,手指将掌心抠出血来。

他又退了一步。

没有说话。

他转过身,踉跄了两步,疯了一般冲向前方,身后甩下星星点点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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