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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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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正文-----

“你现在有没有一点爱我?”商唳鹤醒后,温和宜趴在他耳边问。

商唳鹤说没有。

他笑了几声就没再问。

索性这条路上并没有堵太久,前面的道修好了,雪也差不多清除干净。

入藏第一天,温和宜就开始头疼。他们算是慢慢来的,有完整的适应过程,却仍然中招,更不幸的是,温和宜高原反应极为强烈,走出几步,就难受得像有人在用电钻扎他的头骨。

商唳鹤带他去医院吸氧,温和宜慢慢睡着了,醒后,丈夫还在身边,床头柜上摆着碗汤面。

“吃吧。”商唳鹤掰开一次性筷子,停顿了下,说:“这儿没肉糜,委屈温董了。”

温和宜望着他,迟缓地笑出来。

他知道商唳鹤在逗他笑,不太会说笑话——其实应该是会的,商唳鹤明明有很高超的手段,偏偏有时候又无比青涩。

温和宜接过筷子,第一口喂给商唳鹤。

商唳鹤愣了下,别过头去,“我吃过了,自己吃吧。”

还是三鲜面呢。

温和宜吞了两口,莫名想吐。可能是高原反应作祟,他不想浪费商唳鹤的心意,还是都吃完了。

在医院里调养好几天,温和宜才算适应过来。

他们又重新找到了当年那个塌陷的山洞——当然,已经被堵死了,且无法靠近。

温和宜站在那儿,只觉得风刮过脸,干燥又寒冷。

顺便把他的脑子也冻住了。

简而言之,就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商唳鹤问他,有什么收获吗。

他想,丈夫还是希望他想起的,否则就不会千里迢迢陪他走这一遭。

但他还是诚实地摇头。

商唳鹤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表情,生命总是这样轮回,拥有、失去,经历,再忘记。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次入藏不全是为温和宜,一方面他想给商承业留些空子,等鱼养大了再杀。另一方面,他就只想出来散散心,仅此而已。

小时候不喜欢奔波,想永远留在苏州,长大后却爱上旅行,总觉得自己散落在世界各处,天涯海角、冰山深处,每个角落都藏着他的碎片。

下山途中,温和宜挽着他胳膊,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回去吗?你还有事要忙吧。”

商唳鹤目光很淡,落在远处五颜六色的屋顶上,看日光倾斜,照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光彩,“那不算什么。”

温和宜忽然攥紧他。

“不止商承业,所有的人。”商唳鹤告诉他:“都不重要。”

他是迎风而立的树,所有看不见的时间都被他用来成长,两年多过去,商承业已经从对手变成了不值一提的配角。

温和宜忽然很怕自己也被他抛在身后,所以才紧紧地捉着他手,把手指‍‎‎插‌‌进‍‌‎‎‌指缝里,像一把锁。

商唳鹤任他牵着,用了商量的口吻,垂眸道:“腾出点时间给我吧,陪我到我想回去为止。”

他这样说,温和宜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呢。

“你不高兴吗?”温和宜依靠着他,即便誓言很容易被稀薄的氧气吞没,仍然说得用力又坚定:“不用问我的意见,我永远跟着你。”

末了,温和宜带着点私心问:“我能永远跟着你吗?”

“这我可不知道。谁知道呢?”商唳鹤道:“我只是在想,商承业死了,瑞欢会很难过。”但就算她会难过,他也一样要这么做。

温和宜轻轻挠他掌心:“我陪着你。”

他们转了很多地方。

温和宜每到新的城市就要问,以前我们来过吗?拿起饰品,他又问,以前你给我买过吗?

商唳鹤都说没有。

温和宜把遇见的全买下来,管它有用没用呢。生来就是当韭菜的料,他没钱,他老公有。他在前面挑挑拣拣,商唳鹤在店门口付款。

买到一半,路过纹身店,温和宜停下脚步。

他想纹身。

他留不住的东西太多了,商唳鹤会走,银会氧化变暗,记忆会衰退,所以他得趁还清醒着,把更多的东西记下来。

商唳鹤抬头看了眼店名,带他走进去。

他震惊于商唳鹤流利的藏语,紧接着,又瞠目结舌——商唳鹤竟然会画画。

天呐,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吗,好神奇。

他分明只是临时起意,自己也没想好要纹什么,“商唳鹤的‌‎‎性‍‍‎‌奴‎‍‌‎”,这算吗?本来他真想纹这个。回头想想,主人断然不愿意陪他丢脸,还是算了。

他说他只想纹一只鹤。

那只鹤是商唳鹤画的。

很神奇吧,老公居然有这么全能。温和宜本来有点晕针,但因为这些细节,躺在密密麻麻的针下,竟然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温和宜闭上眼睛。

商唳鹤在外面等。

温和宜出来的时候步子发虚,眼神也很涣散,那是只很大的鹤,铺在背上,疼是肯定的。

他过去扶温和宜,只一眼就发觉不对——温和宜眼里蓄满了泪,望着他,好像有几千几万句话要说。

又仿佛被关进了透明的囚笼里,奋力扑打挣扎,仍然不能为自己的心铺陈一条正确的路。

他被困住了。

猝不及防地,温和宜扑到他怀里,顾不上那么多人在,放声痛哭。

近乎于哀嚎,哭到声音干哑,哭到抽搐,商唳鹤只有不停轻抚他后脑,哄着他,要他冷静些,先回车上。

温和宜勉强恢复了些理智,强忍着,把下唇咬出几枚血洞,终于冷静下来,可这份冷静只维持了短短几分钟,上车后,他又一次失控,现在没有别人了,他哭得更大声,商唳鹤抱他,他一口咬住丈夫肩膀,深深的毫不留余力的,嘴巴里尝到了血味,将他逼到崩溃边缘。

商唳鹤不停抚摸他、轻轻拍他,抱紧他,想要给他最大限度的安抚。

温和宜哭到咳嗽,狠狠地咳了一阵,之后又是不停的干呕,断断续续道:“我、我……”

“我想起来了。”

商唳鹤原本平静,听到这句话,慢慢地睁大眼睛。

“我不是故意忘了你……”温和宜缠着他,恨不能将自己勒进商唳鹤身体里,与其合二为一:“不是、故意,要,忘了你。”

“商唳鹤,我记起来了……我,我。”

我的计划败露,被我父亲关起来,他们欺负我。用针扎我。

我之后又被送到了疗养中心,他们的针上带着电。

我好痛苦,所以我才要遗忘,所以我才忘了你。

“对不起……”温和宜口齿模糊,连一句话都说不明白,脑袋里一团混沌,要是有把刀,他想割肉放血,借疼痛令自己清醒,可他身边只有商唳鹤。

他不敢说自己有多痛、多难捱,更不敢说自己被欺负,好可怜。他只是跟商唳鹤道歉。

他不停重复:“我记起来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我们遇见过好多次,商唳鹤我一直都、一直都喜欢你……不要生我的气,别生我的气,求你,求你……”

“我没有生气。”商唳鹤第六次重复。

温和宜被回忆困住了,他们好像处于两个不同的维度,他能摸到温和宜,温和宜却听不清他的话。

所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告诉温和宜,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很难过,”商唳鹤抱着他,轻声说:“你可以告诉我。”

温和宜听不见,像崩坏的机器那样,除了对不起,就只会说我想起来了。

几分钟后,温和宜才从梦魇中挣扎出来,他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商唳鹤会不会给他涂蓝?他不安地找商唳鹤的眼睛,却撞进一片幽深温柔的海。

商唳鹤正望着他。

帮他擦净眼泪,把他拥进怀里,告诉他:“我知道了。”

温和宜诚惶诚恐:“什么?”

“你以前也很难过。”

商唳鹤轻叹一口气:“其实我本来就没有怪你。我是我,你是你,我们是独立的个体,你本来就没有必要记着我。”

温和宜急着解释,嘴巴动了下,被商唳鹤按住,“可我现在知道了,小宜,我知道你以前也过得很痛苦。”

温和宜便又闷闷地哭起来。

真没出息,三言两语就哭得不‎‍‎成‌‌‍‎‎人‌‎‎‍‌形。西藏缺氧,他更是喘不上气,脑袋里氧气稀薄,思维更缓慢、也就显得更笨了。

商唳鹤又递给他一块纸巾,“不过我想,很多煽情的话我们没必要讲,对吗?”

“嗯。”温和宜低着脑袋,闷闷地哼了声。

商唳鹤说:“那天你跟我道谢,其实我也要谢谢你。温董,你一个人走过来,真的很厉害。”

“不……”温和宜小声反驳:“我不是,不是一个人。我有你啊。”

温和宜的脸慢慢变红:“我才记起来的。我是在想,我一定要变有钱,这样我才能、才能包养你啊。所以我不怕任何人。

“等我有钱了……我就,不会再忽然离开你,不用担心连累你,也、也不用害怕被你讨厌。”

温和宜仰头,定定地问:“你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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