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润之一手托腮，神色有些迷茫：“你说她多久会到京城？”

“快马加鞭的话，也需十日。”

“阿墨以为回到京城，等着她的将会是什幺？”

楚墨并不避讳，他认定了将军与那萧楚国名将只是逢场作戏：“锒铛入狱，刀斧加身。”

赵润之眼眸微转，落到他面上。

“将军……”楚墨有些猜不透他的意思。

赵润之叹了口气：“哎，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为何明知会死，却仍旧要回去？”

“或许是有放不下的人吧。”

赵润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轻声道：“可她放不下的人是赵弦啊。”

楚墨心中微动，怔怔望着他。

“派去北夷的人安排好了吗？”

“将军真要如此？”

“我意已决，你只需按我说的办。”

“可是……”楚墨仍旧想要规劝，“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赵润之摇了摇指尖，笑的邪肆：“不，阿墨，我说什幺是最好的时机，届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如瑟篇

小丫鬟在前面引路，宫灯在湿润的青石砖上映出一团团的红晕。

“就快到了。”她回首对君莫倾笑了笑，右颊一个小小的梨涡，很是可爱。

君莫倾回她一笑，在她回过头去后继续打量宫廷的构造，然而夜雾凄迷，出了宫灯的照亮范围，四周皆是黑影幢幢。

君莫倾心底叹息一声，收回思绪，紧走几步，跟上前面的带路丫鬟。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宫殿，大厅中点着灯。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四面的竹篾帘子还没有除去，映着灯影摇曳。

门口立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官，显然是在等他们。

“君先生。”那女官走上前来，帮君莫倾拿过药箱，“陛下吩咐先请您去看看南宫姑娘，之后她再接见您。”

之前带路的丫鬟朝君莫倾笑了笑，“那就有劳您了，让唐大人带您进去吧。我这就回去向陛下禀报。”

君莫倾点头，道了声谢，随唐若雪进了内殿。

因为下了场秋雨，内殿比往日寒凉。唐若雪挑了帘子，君莫倾进去，望着黄金帐上垂下的流苏，怔怔出了会儿神。

帐子里静静的，那人仿佛是睡着了。君莫倾垂下头，走到床边，坐在春凳上。黄金帐里伸出一只手，纤细秀美，只是骨节微微泛白。唐若雪走过来，将南宫梦的手放在号脉枕上，静静立在旁边。

君莫倾一言不发的号脉，清秀的脸上没有表情。

“南宫姑娘她，没事吧？”唐若雪在旁边问道。

君莫倾唇边勾起一丝笑意，“请放心，不过偶染风寒，吃了药发发汗就好了。”说着起身，在书案上写下药方。

唐若雪舒了一口气，微笑看着他俯身写药方。

“这是‘清心’。让南宫姑娘千万少吃油腻，别再着凉。”君莫倾淡淡吩咐，黄金帐中的人动了一下，他眼睫微颤，那人却只是把手缩了进去。

唐若雪点头，“都记住了。君先生请随我去前殿吧，陛下还在等您呢。”

两人撩帘子出去，珠帘的晃动渐渐平息。南宫梦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左手紧紧的攥住，直至关节发白。

君莫倾到前殿的时候，萧如瑟正斜倚在软榻上，凝脂似的手臂托着腮，望着外面雾气迷蒙的夜色发呆。金色纱裙从软榻上垂下，裙尾里卧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

纱帘被夜风吹开，带来潮湿的水气，院子中的金合欢被一场秋雨打得满地狼藉。

“陛下。”君莫倾垂首立在榻前。

唐若雪不知什幺时候退出去了，大殿里只剩他们两人。

萧如瑟听到人声微微一愣，回过神，朝他看来。

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君莫倾脸上流连，君莫倾静静垂着头，最后萧如瑟轻笑一声，弯下腰抱起了脚下的波斯猫。

“南宫姑娘得了什幺病？”她问。

“不过是普通的风寒，草民已经给她开了药。”

“哦？”萧如瑟望向他，扬声，“真的只是风寒？”

“自然只是风寒。”君莫倾淡淡，仍旧垂着头。

萧如瑟望他半响，慢慢转过头去。院中的金合欢落下了最后一片花瓣。

“你走吧。”萧如瑟淡淡说了句。

君莫倾行了一礼，转身离去。唐若雪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在前面给他带路。

“皇宫很大，没有人领着很容易走丢的。”唐若雪笑着对他说。

君莫倾回首望了一眼，萧如瑟仍旧倚靠在软榻上，静静凝望着夜雾缭绕的院子。

“陛下似乎，与传言中的不太一样。”似是不经意的，君莫倾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