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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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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李休复守在电话旁,眼见着爷爷的脸色愈发深沉严肃,空气里游荡着细微地刺拉电磁声,像女孩合上了腮红卡扣,电话那头咔哒一声断了通讯。

李休复接手爷爷放下的听筒,挂到托座上。兹事体大,她不敢贸然开口。李林盛摘下老花眼镜,手臂架在圈椅的扶手边上,不喝茶,不揉太阳穴——就这么岑寂地凝望着桌上拢得很高的书脊,他桌上还有一架螺钿插屏,屏前是一盆国兰,剑刃般的朝天兰叶旁插着一块太湖石。他的神情比那顽石更老硬。

窗外刮起了寒涩的冷雨。有佣人在门外跑上跑下忙收衣物,脚步杂乱,汽车启动和刹车的红光晃过玻璃,反射在老人面容上,狗吠,婴孩啼哭,一阵喧哗。

唯有屋檐下这一对祖孙重重寂静。

李休复搂了搂披肩,她看了眼玻璃上飘斜的水痕,探起身子掩回窗户。老人竟比她更耐这冷气,她想。

“休复,”

“诶,爷爷。”

李休复等待老人的提问——她对这一通急电如何看待,但李林盛没有一如往常那样提问,老人的嘴角紧紧抿低了,眼眶细微地膶动,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内心或者脑海里争斗——李休复忽然有些惴惴,她知道李林盛的过往——自参加工作起,他已历经四五十年的政治波涛,时代数度变迁,无数波澜的兴衰成败,他都见证过,推手过,亲历过,而今终于登上了政治的顶点。

四五十年,已经是多少人的大半生,是这个国家从蛰伏到腾飞,是李休复青春年华的两倍有余。在这样漫长的政治生涯里,风云动荡交错更迭,凭李休复在他面前如弹指一挥的阅历揣测,她从李林盛的缄默里嗅到山雨欲来的味道,也仅有那么几回。一次是李林盛的学生被捕——他当时任该省的副省委书记;一次是前几年,李林盛调离省委,但中央委员却提名失败,那时人心惶惶,都说李家长青树这一回恐怕是明升暗降、朝不保夕。连李培隆都认为那一回是中央调虎离山之计——兄弟两个在政坛里风头太劲,也不全是好事。

不知是否今日的风雨触动了李林盛的心怀,他提了李休复意外之外的问题:“休复,柏家这个老大,你怎么看?”

李休复垂下眼,李林盛想听哪种回答?柏闲璋,这三个字长久地笼罩在她的生活里,她们甚至一度阴差阳错——

“爷爷,你是问我,从什么眼光看他?”

李林盛抬了抬手,“无关‌‍男‎‎‌‌‍女‎‌,我要听你的意见。”

李休复微微一笑,“闲璋哥——专横,独断,粗暴,残忍。但他也是我最欣赏的那种男人。”

“专横独断——他打了十几年仗,多少危局孤立无援,他没有这样雄厚的脾气统帅不了军心;粗暴残忍——他不够残忍,他的敌人只会十倍百倍奉还,他必须狠心;他或许有私,但他有他的忠义——他从不对战局、军民百姓敷衍了事,更不会与那些宵小为伍,沆瀣一气。他和我说过,在他刚入伍的时候,前方战场吃紧,后方战线紧吃,他最痛恨这样的败类。”

“他还很争狠好胜——我问过他,如果有一天我陷落他的敌手,他如何了结。他说,他平生最听不得一个败字,但假如真有这天,他会送我一颗子弹,给我个痛快,然后终结他的敌手。”

李林盛注意着孙女的神情,敲了敲扶手,“他要杀了你,你很高兴?”

“是,爷爷,”李休复眼里绽起一星欣赏的光彩,“这是我最想听的答案。换做是我,我也会杀了他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是这样的脾气,我也是。”李休复添了茶,拨了拨小炭火,氤氲白雾里她的笑容很显得婉约,李林盛看着这个家里最宝贵的孩子——其实她是弟弟李培隆的女孙,她自小就有一种柔和的娴美,但性子却远没有那么柔润——她甚至天生一股厌戾,男孙们的刚断血性都不及她。李培隆曾经说过,自己早年在边疆平乱,和平之后磨不完的煞气无处潜藏,便托生给了这个孙女。

这个孙女显然很了解自己的同类——她腕上有只飘着翠绿冰花的玉镯,有一回出门为了什么事,回程之前他们路过珠宝店,男人陪她逛了逛,说这抹翠很清灵,衬她,刷了卡买下。那是他们之间寥寥无几、不带任何目的色彩的约会,倘若这短短的几步路也能算作约会的话。往事如烟,李休复眸子里映出一点碧色,“而且我很知道,闲璋哥是把我当成家人才宁愿杀了我——成全他也成全我自己。对外人,他不会这么慷慨。他把家人看得很重,在他性命之上有许多——他的胜利,他的忠义,他的信仰,他的家人……最后才是他自己。爷爷,柏家人是他的底线。他这么重情义的人,张伯伯惹谁不好,偏偏要对千乐和星如哥下手——这不是当着他的面要他的命?老寿星上吊,阎王来了都要感叹没见过这么着急的。”

她的机锋令李林盛弯了弯眼角,他的皱纹没有方才那样冷硬了,“你啊。”

他摇了摇头,“我知道了,老张这回的确办坏了,要是让他开了这个头,都拿家里人,而且还是年轻人下手,以后还了得?绝不能让他作这个表率。”

他定了案,便立刻拨电话,“给我接高检高法,秘书请老徐、老彭来一趟。”

李休复知趣起身,“爷爷,我去准备夜宵,你今晚也早点休息,别谈太晚了。”李林盛要见的老徐、老彭都是换届之后的政治局常委,一个分管纪检,一个分管办公厅,头头脑脑们的面谈,这就不是她能旁听的了。

她在走廊上展眼望了望天色,暗青得厚重,恐怕未来许多日子,天色都不会太好看了。

*

却说这厢常青山——

柏淑美接到柏闲璋的消息时还在外地,他人没法脱身,便派了副官带着一只分队包围了张府,阖府上下惊慌错乱,而几乎下一刻,来自中央的电话马上来下,武警、公安、高检高法的人马也纷纷亮相。

副官握着手机远离着张家的人,但还能听到老张儿子失控地咆哮——辱骂柏淑美、柏闲璋的,柏淑美冷着脾气一言未发,只在最后给他批命终判词似地说,“不论恩仇,我从来都以一当百,加倍奉还,何况你敢对我的家人动手,怎么不想想我柏淑美三个字?”

他向副官吩咐:“不用客气了。”

这五个字,令敲门出来寻他的随扈脚下一顿,他们追随柏淑美多年,他这五个字的威力不亚于外交部的那句“勿谓言之不预也”,吃过他苦头的人,听到这话只宁愿求个速死地好。

柏淑美怒火中烧,先斩后奏的行径果然越权——他清早班师回朝便遭到了军部的质询。当然中央的命令也下来了,他快了中央一马去抓人,越权的性质说严重也严重,说容易也不难,雷声大雨点小的竟也混过了,军部对他还是宽容。

他从军部出来便立马乘车回柏府——顾不上自己饥乏劳倦,他先上楼看了柏千乐——这个背时也走运的侄孙躺在床上睡得脸蛋潮红嘴唇湿润一无所知,柏闲璋弹了弹点滴,说已经平稳多了,揽着他的背让他一起下楼吃个早餐。

但他停下了,柏闲璋眼皮微微痉挛着,目睹他往床边趴伏的人走去,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肩扣,随后抖开披风,为那人盖上,还细心地掖了掖领子,免得脖颈灌风。

柏闲璋冷眼看着,对此不置一词,走下楼梯时,他和柏淑美竟都彼此沉默,心思各异,但因为牵挂在同一个人身上,所以愈发有一种古怪——这沉默的意味,似乎是隐约的对峙。

奉星如不知道这一番前情后果——他将醒未醒时只觉得十分温暖,接着是一股沉重,为了甩脱这沉重的包裹他直起了腰背,一大片墨绿色在视野里滑落,他赶忙捞起——怪不得他梦里有如重负,不知道多少支羊毛多少克羊绒织出来的斗篷,又宽又长——主人的身量体格很可观。还镶了黄铜扣,一地浓绿里一点澄黄,招眼得很。

如此高规格的军服,高级军官才有这样的待遇——奉星如一摸料子就摸出来了,他不必翻内衬的姓名条,那股因体温微微升腾的暖香就足够喧嚣夺目。

体温是他的,但香可不是,香味自然是它主人的遗留——尽管奉星如一再回避,但它依然叫嚣那个男人的痕迹——柏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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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之后还是决定在这里跟大噶汇报一下,小鸡阳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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