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动与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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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会因不加价的条件而停滞，它流逝在每一个金额的跳动间，流逝在那张始终没被更新的厌世脸外。

透明盒子里的潘成在接到白博的电话后便带着满心欢喜下楼又钻进那黑色轿车里，城中的阳光还是那般暖人又灼人，玩耍在城中的风仍是那般不扰人又带着舒适的温度。

潘成在行车间不时观赏车窗外或变迁或不曾改变的景象，不时转脸带着笑注视白博，当那陌生又熟悉的景象落进他眼里时他不禁露出错愕，那落在阳光里的建筑牵动着他无数记忆与思绪。

“主人？”潘成似迟疑般颤声轻唤道，那倒映着自身母亲住处的双眸微微晃动在光线里。

白博没有应声而是缓缓将车停稳在安保示意停车的手势前又落下车窗，他看着安保抬手指向副驾驶说道“认识吗？”

“少爷？”安保似诧异般吐道。

潘成不得不抿笑稍稍倾头，黑色的轿车随之平缓地驶过宽阔的大门，他转动的视线在不经意间看见后视镜里多出一辆不知何时出现的保姆车，眼下正紧跟着黑色轿车驶进大开的门。

潘成下车就看见同样停稳的保姆车正在相继钻出几人，他不免转眸去看白博却见对方已然抬脚朝家门走去，他连忙关上车门抬脚跟上。

那略显不安的脚步跟着白博经过玄关就看见那即便在家也装扮得体的潘母，潘成不禁移开视线抿了抿嘴角。

突然看见二人的潘母脸上浮现些许错愕又顿时化为嗔怪，她看着潘成轻斥道“带人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潘母合了合眸就转脸扬声说道“上茶！”

话音不过刚落她又转回脸说道“还是你朋友喜欢喝什么？”

“都可以。”白博带着不失礼貌的浅笑说道，随即抬脚落进沙发里。

潘母还未来得及应声就看见那一个两个身着西服的男人走进她的家里，她顿时一脸不解又略带恼怒地转眸去看潘成。

嗒-嗒嗒-

那些手提保险箱随着停步在沙发旁的脚步相继落在矮桌上又被打开，箱内景象无一不朝潘母摆放，潘母虽喜于看见那些闪着亮光的物品却更显两分困惑，她不免转眸看向落于同一片沙发里的二人。

白博抿着浅笑抬手在空气里缓缓滑动两分轻吐道“见面礼。”

潘母顿时眉开眼笑说道“来就来，客气什么啊？”

无声立于一旁的其中一位西服男子忽然垂头拿出袋中的文件弯腰置于潘母面前又打开，那本倒映着闪烁亮光的双眸随之倒映那些白纸黑字，满是欢笑的笑容顿时僵滞，潘母合了合眸就伸手去捻其中的一份文件，她看过一眼便伸手去打开另一份文件，一份又一份，视线不停地在纸张间来来回回。

白博无声地捻起茶杯抿过一口便缓声说道“东西归你，你儿子归我。”

“当我好骗是吗？”潘母顿时扬声斥道，她摔下手里的文件就看向白博说道“这里除了一份关系断绝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

白博垂眸扯了扯笑容就轻吐道“下去。”

始终垂着眸坐在沙发上的潘成顿时落膝跪坐在白博脚边，视线始终落在地面上，亦落在那双鞋上。

潘母脸上的怒意随即加重两分，她扬声斥道“我承认我是贪得无厌，你也不能为了这些东西就把自己卖了！”

白博抬手摸了摸潘成的后脑就似挑衅般挑眼勾笑往后靠去，鞋尖随着翘起的二郎腿落在潘成身前。

潘母脸上精致的妆容在所见的一幕里稍稍扭曲，她猛然站起低吼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那跪坐的身影仍一言不发亦持续垂着眸，就似对那话语充耳不闻般。

白博更是勾着笑悠闲地抿上杯，潘母似被气极般说道“别以为你们都不说话我就没办法！”

那随着话语在空气里滑动两分的手随即抓住手机，潘母似乎想要打电话又似想查找什么。

“妈。”潘成忽然轻吐道。

一声轻飘飘的唤叫叫得潘母顿时失神，屏幕上的指尖不再滑动，脸上的怒意不再冒现，倒映着屏幕的双眸失焦般微微晃动。

那声阔别多年的‘妈’终是出现这对母子间，落进潘母耳里，那些对着儿子强装出来的疏离感，硬挤出来的礼貌谦和都在这一瞬间全部坍塌，她抬脸看向潘成颤着声说道“你到底拿什么换来这些东西？啊？妈还没有老糊涂，他能比你大多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东西？你又拿得出什么去换这些东西？”

刚刚放落文件的男子忽然含笑说道“潘夫人，您眼前这位是城中的白二少，有什么都不奇怪吧？”

白博无声勾了勾笑放下二郎腿亦放下杯，他缓缓移动视线轻吐道“这些东西潘成一样能给你，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随着话语移动的视线最终稳稳停落在潘母身上，潘母不禁屏息跌坐在沙发里，突然出现在家中的白二少让她过于震惊，那样的话语亦让她惊慌失措，她不知对方是在就事论事还是在人身威胁，这让她合眸深深吸进一气，她睁眼就朝白博说道“白二少，我们往日无雠近日无冤，不管是哪里惹到你条件都随你开，还请你高抬贵手。”

白博顿时吐出一声失笑，他挑眼看向潘母轻笑说道“跟我谈条件？你拿什么谈？潘成吗？”

那话里说不明嘲笑道不明讥讽，惹得潘母似壮士断腕般说道“东西我都不要，关系断绝我可以签，只要你放过我儿子。”

白博似不解般动了动眉心轻吐道“我一没有绑着他，二没有锁着他，三没有囚禁他，怎么放过？”

“潘成你说你是不是把自己卖了！”潘母顿时怒吼道，身体随之站起，那指向潘成的手在空气里微微发颤。

“没卖。”潘成一脸严肃地吐道。

“没卖？那这些东西是什么！他不是在买你？！”潘母似气急败坏般说道。

白博不禁吐出嗤笑说道“他已经是我的了，我买什么？”

“什么叫是你的！”潘母顿时怒吼道，话里满是斥喝，似已然忘记眼前的人是城中的白二少般。

白博似不甚在意般勾了勾笑就抬手触上潘成的后颈轻吐道“你起来自己讲。”

潘成抿笑点了点头就站起身朝潘母轻唤道“妈。”

“诶…”潘母随即应道，脸上的神情再次被失神取代，她似呆滞般任由潘成带着她走到一旁。

潘成停步对上潘母一脸不解又期待的模样就感觉头疼，他不知该如何向自己的母亲解释，又该如何形容他和白博之间的关系，他的主人可谓是打得他措手不及。

潘成终是在思考两息后深吸一气轻吐道“我喜欢男的。”

“我知道啊…”潘母稍稍皱眉说道，脸上写满匪夷所思，似不解潘成为何要说一些与当下无关的事情般。

潘成却是略显诧异地说道“你知道？”

“知道啊…”潘母似理直气壮般吐道，她见潘成面露困惑便笑叹道“妈没瞎，从小到大你看女生的眼神就没变过，不是喜欢男的，难道不喜欢人啊？不是…”

那叹笑的脸似突然想到什么般敛下笑意，潘母稍稍皱眉似迟疑般说道“你和他？”

潘成似失措般错开对视又缓缓点头，缩动的嘴角里写满局促与不安。

“下聘啊？你在下面啊？”潘母似不敢相信般说道，那打开的双唇迟迟无法闭合。

潘成顿时闭眼又皱眉，他清晰地咬着每一个字沉缓地说道“见面礼。”

潘母似思索般提眉嘟了嘟嘴说道“帅是帅，性格不好，还是白二少，你真喜欢他？他没逼你？”

“妈…”潘成似无奈又似恼火般缓声吐道。

“好好好…不问不问…”潘母顿时似妥协般连声吐道。

潘成合了合眸便稍稍皱眉说道“我和白二少的事…”

“知道，难道我还要到处去说我儿子爬了白二少的床啊？”潘母似不耐烦般打断道。

“他没有爬我的床。”白博的声音忽然在空气里说道。

母子二人扭头就见白博不知何时已站立在他们身后，眼下正带着那万年不变的死人厌世脸看着他们，潘母似乎因被吓到而不爽般吐道“他这个性格能主动爬你的床才怪了。”

那身昂贵的衣裙下藏着一位与万千母亲别无不同的心脏，潘母似嗔怪般看过一眼就抬脚迈步，她在迈步间似寻常般说道“留下来吃饭。”

“不吃。”潘成沉着脸亦沉着声说道。

潘母顿时停步扭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人来了你不留人吃饭？这就是你潘成的礼貌？”

潘成那没有直视潘母的双眼依旧没有看向潘母，他只是立在原位回以沉默，那张总是带着浅笑与温和的漂亮脸蛋此时却是面无表情，隐隐透着些许冷硬。

潘母似见怪不怪般合了合眸就转眸朝白博缓缓点头就继续迈步。

白博无声地抬脚靠近潘成就搂住潘成的肩带着人迈步，他边迈步边吐道“吃饭。”

潘成似往常般抿出浅笑轻应一声就随着白博回到沙发里，那一桌的手提保险箱仍呈敞开的状态，那些散落的文件依旧散落在桌面或掉落地面，不曾被拿起的亮光仍安静地待在箱里，空白的签名处依旧没能落下任何一笔。

“你那汤是要煲到什么时候啊？饭都要吃饱了！”餐桌上的潘母忽然扬声说道。

“来了来了！”厨房里随即传出一道女声说道，汤水随之被置桌，女佣边动作边说道“少爷，夫人知道你经常熬夜，厨房里一天材料都没断过，就怕你回来没汤喝。”

“就你会说话？”潘母捻着勺嗔怪道。

女佣顿时消音又笑着朝潘成抬了抬掌心，就似在催促潘成快尝尝般。

潘成回以一个浅笑便将手里的盛着汤的勺往嘴边送，那声许久未唤过的称呼难得从他嘴里吐出，那许久未喝过的住家汤水亦难得被他咽下，他不禁转眸去看白博，对方就似往常般无声地喝着汤，刚才也像往常般夹菜吃饭，身上不见任何拘谨亦不见任何不悦，就像过去无数次用餐时那般安静又不拘小节。

反观潘母，即便她表现得那般自然又大方得体却难掩身上透出的两分不自在，不知是因为太久没有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吃饭还是因为同桌的那位白二少。

潘母放下勺就抽出一张纸巾边起身边说道“你们慢慢吃。”

空气里的纸巾随着转动的身体晃动在空气里，白博随即抬眼说道“潘夫人，见面礼。”

“受不起。”潘母在迈步间头也不回地说道。

白博顿时冷笑一声扬声吐道“还放着丢人显眼啊！”

正在迈步的潘母随之看到那些似木头般的西服男子迅速地将一桌的手提保险箱与文件收起。

白博似饶有趣味般看着那个迈步上楼的身影轻吐道“你母亲也不算贪得无厌。”

潘成不禁失笑说道“她把儿子卖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白博挑了挑眉转脸看向潘成勾笑揶揄道“你觉得我是在买你？”

“她觉得是。”潘成似无奈般哑笑道。

“我问的是你。”白博似不悦般吐道。

潘成抿了抿笑看进那双眸里缓声吐道“是我爬了您的床。”

那张略带压迫感的厌世脸顿时浮现笑容，笑得那般愉悦又宠溺。

他笑，他亦笑。

潘成虽不知今日的白博为何忽然要上门拜访他的母亲，但他却知他的主人还是他的主人，还是那个稳稳托住他全身心的主人，还是那个任他活在假象里的主人，还是那个会在大庭广众下唤他‘B’的主人。

当潘母在寻常的茶会里被其他夫人凑在耳边低声问及从旁听来的消息时她只是笑着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儿女都搬出去住了，我哪里知道啊？”

那夫人似觉话题不妥般转而说道“你儿子也不小了吧？不考虑结婚啊？”

“他姐不是还单身吗？”潘母似不甚在意般笑道。

“他姐怎么说也嫁过人，Bryant又不是离过婚。”那夫人带着笑意说道。

“孩子大了，管不了。”潘母似无奈又似骄傲般叹道。

另一位夫人似不怀好意般勾着笑说道“Ivy还会和男模逛街呢…Bryant身边是一个女人都看不到啊？”

潘母抿着社交笑容垂眸抿上杯，身边几位夫人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似看非看地将视线落在潘母身上。

“事业心重，没女人也正常。”潘母放下杯略带笑意地说道。

“不想抱孙啊？”一位夫人笑着打趣道。

潘母不禁叹笑道“没这个命。”

几位夫人顿时神色各异地互相对视，纷纷吐出打趣或调侃，却没再把话题放往潘成的性取向上。

那张与身边人无甚不同的脸上仍带着笑意，带着精致的妆容亦带着被医美掩盖的岁月痕迹，更带着淡然的浅笑，曾经的她会满脸忧愁地吐出‘也想抱孙’之类的话语，也会信誓旦旦地吐出‘不可能’之类的话语，但从今往后的她或许再也说不出类似的话，或许未来她还会面对更多的试探或不怀好意，但她却无法对此感到愤怒，她或许会在面对更直白的询问时不以为然地叹笑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啊…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我管不了这么多…”

或许她会在被激怒时如丧失理智般抬手挥落一个响亮的巴掌？

被自己想法逗笑的潘母不禁垂眸吐笑，惹得其他夫人纷纷好奇或打趣。

午后的阳光是那般明媚，悄然路过的微风拂动反光的湖面带动些许光斑，衬得室内那几位夫人是那般惬意又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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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

明日完结

将有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