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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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这句话几乎不会出错。
可这么浅显的道理一再被老生常谈,就说明不长教训的人依旧很多。
徐恒言不止不长教训,还难抵诱惑,明知道沈邀给他的都是糖衣炮弹,也都会被流光溢彩的糖纸吸引,伸手接过。
当他坐上前往S市的高铁、走进沈邀在S市的家时,他觉得这颗糖实在甜得过头,不像真的。
“你随便坐。”沈邀把人领进屋子,就去厨房烧水。
徐恒言好奇地打量着,好像什么都很新奇。然而这小小的房子还不到六十平,几面墙隔出一厅一室、一厨一卫,家电一看都是用了十几年的老样子。
烧水还要一会儿,沈邀出来把两个人的行李拿进房间。他说:“前两天已经找人打扫过了,床单什么都是新换的。”
但徐恒言也没有坐下,站在门口把房间环视一遍,的确如沈邀说的,到处都很干净整洁,可是又干净整洁得过了头,房间里除了床、衣柜,和一张小小的书桌,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是丢掉了,还是真的如此。
“怎么不住酒店?”徐恒言犹豫了一下,问。
沈邀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徐恒言,笑而不语。
他的表情似乎在问:难道你不知道吗?
徐恒言抿了抿唇,每当紧张、惶恐时都会出现的小动作,他知道,只是不想相信。
原来交付真心要有这个步骤,先将自己拥有的先展露给对方。
徐恒言咽了咽口水,仿佛在稀释口中的甜蜜。他在努力保持镇静,还不愿意表现出理解沈邀的意图。
他双臂交叉在身前,点了点头:“很有烟火气。”
沈邀“噗嗤”笑出来,他起身去刮了下徐恒言的耳朵,开了个玩笑:“不用照顾我的自尊心。”
“我没有。”徐恒言嘟囔着。
他像是对沈邀过敏,被碰到的皮肤忽然红了一片,坐在沙发上用很陌生的眼光看着沈邀。
沈邀把冲好的蜂蜜水放在徐恒言面前,有些奇怪地多看了眼他,想要伸手碰一碰,被徐恒言反应很大地拍掉了。
徐恒言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又用手背轻轻贴了下脸颊,他的身体可能感受到大脑下达的指令,对沈邀的亲近提防太过,免疫过度,不仅被碰到的地方酥酥麻麻,连沈邀的靠近,他的心脏都会“咚咚”地跳,就像在认真工作的时候,被敲响了房门。
如果沈邀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对徐恒言说过的“不要”铭记于心,他现在应该离远一点,当做没发现徐恒言的异常。
可是他没有。
沈邀蹲在徐恒言面前,掌心捧住了徐恒言的脸,指腹还胆大妄为地摩挲着徐恒言的眼尾。他眼里的欲望根本不加掩饰,徐恒言却像会所初见时那样,快要被他蒙蔽。
“这就是我的家,不是租来骗你的。”沈邀狡黠地眨了下眼睛,“你这个样子就好像在邀请我——我可以亲你吗?”
沈邀真是——
他把毫不知情的徐恒言带回自己家,这个房子小而僻静,只有一间屋子一张床,徐恒言无处可藏,又没有防备地被他过了界。在这个哪里都标识着“沈邀”气息的地方,他手的动作一遍又一遍提醒着正放在徐恒言的要害,却给了看似可以拒绝的空间,然后,沈邀还要问:“我可以亲你吗?”
——真是自以为是。
徐恒言让自己的每个表情都做出“不可以”的回答,但他的嘴只听心的话。
“行吧。”
徐恒言想自己大概也有一些问题。
毕竟他是自己选择走进来的。
弗洛伊德的《性学三论》里讲到:嘴唇并不是性器官,而是消化道的入口。接吻是嘴唇粘膜中的特殊接触,被赋予极高的性尊崇,也是两个人为了达成性目的增强兴奋感的手段。
徐恒言被沈邀吻得晕晕乎乎的时候,他很不设防地想到,即使不接吻,他们也可以做爱,而且徐恒言其实不太能拒绝他。
那为什么沈邀还要如此的、如此温柔缠绵地亲吻他呢?
如果这个举动有关于性,他们鼻子碰在一起,沈邀睁开眼,那仿佛已经满足的笑意就让这个目的不成立。但说是无关的话,徐恒言也很难解释清楚在这一刻,无限膨胀的想要独占沈邀的念头。
“嗯……”徐恒言无意识挺起胸,把行走时分开的缝隙又粘连在一起。他在沈邀粗壮的手臂间既想索取又想给予。
“嘿、嘿——”沈邀仗着身高优势仰高了头,“恒言……”
“嗯?”
徐恒言的唇被亲得水光潋滟,像小雏鸟似的脖子往前送,被沈邀一手揽住了后颈,不轻不重地揪着他的皮肉拉远了些。
“我觉得……”沈邀欲言又止,好像他也没有很明白。
徐恒言还不清醒,疑惑地又“嗯”了一声。
沈邀摇了摇头,把他带到自己的怀里,上上下下揉着他,徐恒言被他揉得骨头发软,可是这么攀着沈邀,两个人的呼吸渐渐同步以后,徐恒言又觉得胸腔被填得很满。
沈邀其实被现下的状况弄得疑惑了。
他们从亲吻开始的每个动作和移动的动线都在为做爱做准备,身体的反应给得纯粹迅捷,连大脑被欲望烧得炙热。
可偏偏就有一块地方将那些床上的念头推了出去。
像被月光抚慰过,清凉柔软,指引着他们该做一些安静的、缓慢的事情。
比如拥抱。
两个人谁都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徐恒言在沉醉中获得了精神上的高潮,然而这个感受比生理的高潮让他更羞耻。
徐恒言慌忙脱离开那个怀抱,沈邀的表情与其说是错愕,不如说像过热的硬件被强行降温后出现的空白。
“不出去吗?屋子里好闷,我想出去走走。”好像这个屋子真的逼仄得令人呼吸困难,徐恒言呼吸急促,排斥感浮于表面,眼珠忙碌地到处转。
“定了一家私房菜……”沈邀接话的时机很自然,不过谬误也很明显。
午后明媚得有些灼人的光线照亮了半个卧室。
沈邀补救得很及时:“我们可以先到处走走,附近就有个公园。”好在徐恒言仍然迟钝,接受了这个提议。
徐恒言只是不想再待在室内了,羞耻感褪去后,他忽然感激起刚才的戛然而止。亲吻和拥抱的美妙他后知后觉体会到了,灵魂的颤抖停在一个恰好的时间,他想要跟沈邀随便去哪里走走,把那段决计会在余生里反复咀嚼的场景保留在房间里。
他对沈邀的提议回应得很积极,已经移动了脚步。
但沈邀叫住他,拉开了衣柜门。
一水的男士衬衫和T恤中挂着一条长到曳地的裙子,手工刺绣的虞美人让素雅的米白底色变得很出挑,徐恒言将裙子挑出来,上下打量一番,是他偏爱的品牌,也是他合身的尺码。
沈邀肩抵着柜子,腿随意的交叉。他看出了徐恒言的想法,笑着说:“你家衣帽间几乎都是这个品牌,这一季的新款里,这条最衬你。你已经很久没穿女装了吧?这里没人认识你,我希望你能做喜欢的事。”
徐恒言被他说得很意动,虽然应该要先表示拒绝才对,但表现得稍稍自持也可以,因为身上的西装皮鞋已经让徐恒言感觉束缚了,而他们之后既要逛公园,还要吃私房菜。
“买都买了……那好吧。”徐恒言抿了抿唇,“那我还得换衣服和化妆呢。”
“时间还很多。”沈邀走到徐恒言身边停下,把他过长的头发别到耳后,罕见地没做其他事情就走了出去,“房间留给你,我等你。”
沈邀在站在阳台,慢慢喝掉了一杯冰水。
从会所那次后,徐恒言就再没在家以外的地方穿过女装。他迫不及待地换上新裙子,贴合曲线的剪裁比宽松的衬衫更合他心意。
沈邀家里没有全身镜,只在浴室洗漱台上装了面镜子,徐恒言要看还得踮着脚。不知何时,镜子里也出现了沈邀的身影。
每当沈邀带有欣赏性质看着徐恒言时,总是站得很随意,要倚着或靠在哪里,从眼神开始透露出玩世不恭的痞气,叫人觉得能入他眼的都是这世上最好的。
他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其实沈邀烟瘾不重,这段时间不抽都快戒得七七八八,只是习惯性在口袋里放包烟,比如现在这种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烟沾了沾唇就拿开了,沈邀用仿佛在徐恒言耳边的音量说:“很美。”
徐恒言一直明确地知道自己是个美人,但这样不带恭维、平铺直叙的赞美,依旧让他有些飘飘然了。
徐恒言一点点捋平肩带上的刺绣花边,眼睛却盯着镜子里的沈邀,细窄的眼尾微微上挑,是没藏好的笑意,也流露出不经意的风情。“鞋子和化妆品呢?”他问。
“都有。”沈邀低头笑了笑,把烟叼在唇间,径直去了卧室。
他拿来的东西一应俱全,徐恒言挑挑拣拣,明明看见包装都没拆,还要问:“是谁的?”
沈邀讨人厌地笑着:“你的。定裙子的时候顺便问了客服,就一起下单了。”
徐恒言没话可讲了,讪讪地找出底妆。他平时不怎么留心品牌,但现在看见每件东西上面的logo,都是自己常用的,觉得给沈邀开包养费是够高的,献的殷勤归根结底都是他的羊毛。可徐恒言也没怎么不高兴,包装一拆就熟练地给自己化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说要来出差的时候?
沈邀说话的意思和声音都很含糊:“差不多。”
徐恒言正好弯腰凑到镜子前,闻言抬了抬眼,不动了。
“更早一点,只是有个想法。后来你正好提了,我才买的东西。”沈邀把烟拿下去,重新回答了一遍。
“为什么?”
“你说呢?”沈邀挑眉。
徐恒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沈邀走到徐恒言身后,拉开洗漱台上的柜子。徐恒言向后躲是沈邀,但靠进怀里的举动太暧昧了,他只好又弯下一点腰。沈邀翻了翻,没找到,也弯下腰拉开底下的抽屉,两条手臂环过徐恒言,在杂物里翻找。
浴室太小了,天气太热了,沈邀的块头也实在练得太大了……徐恒言为自己喘不上气找了很多理由。他觉得自己像被透明塑料膜抽真空以后裹住似的。
“你……”徐恒言忍不住开口。
“找到了。”
沈邀直起上半身,晃着手里的打火机往外退。
一直到沈邀走到了阳台,按下了手里的打火机,烟雾从口腔里呼出去后,徐恒言才终于转过身,不单单从镜子里看他。
徐恒言不知道自己被镜子照出的一片后背都已经红透。
沈邀一支烟抽得很慢,大半支都是自燃掉的,而且烟嘴被咬得蔫了,他没有过肺,烟都含着再慢慢吁出。
烧到头的烟落下最后一截灰烬,徐恒言已经装扮好自己,但唯独少了相配的鞋。
沈邀把沾了烟味的外套丢进阳台的脏衣篓,从房间的衣柜底下拎出一个大盒子,再随手抓了件外套。
徐恒言看见盒子就知道他连鞋子都准备好了,可他还想看看沈邀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所以没有坐下。
沈邀挑的鞋和裙子同色系,跟不算很高,看起来极为优雅。徐恒言对他的品味一直很信任。沈邀就这么蹲着,把鞋子从防尘袋里拿出来,然后把撑鞋的东西一样样拿出去。
徐恒言脚踝被握住的时候,他把手搭在了沈邀肩上。沈邀现在半跪着,挺了挺腰,让徐恒言扶得更稳。
沈邀捏了把徐恒言小腿,仰视道:“可以出去了?”
徐恒言脚尖踮起来转了转脚踝,很合脚,高度也正好,于是纡尊降贵地点点头:“行了。”
沈邀站起来,把房门打开,站在门外,对徐恒言做出“请”的动作,很幼稚,但是两个人嘴角都挂着笑,等电梯的时候,徐恒言看到电梯门上照出的脸,才刻意抿了下唇,把笑容压下去了。
小区是老楼盘,二十层楼,每层楼有六户,但电梯只有两台,上和下都停了很多次。
徐恒言往沈邀身边靠了些,沈邀扭头看了一眼。
电梯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中年男性,愣了一下,很突兀地让开了一大片空间,沈邀微微点头,拉着徐恒言的手进去,站在另一侧的角落里。
中年男性手机里外放着小视频,但他们俩进来开始,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已经不在手机上了。
沈邀站的位置其实恰好能完全挡住徐恒言,但徐恒言穿了高跟鞋,两个人一般高,脸就不太能完全遮住,徐恒言低着头,把沈邀的手抓得很紧。
“你家附近有商场吗?”出电梯后,徐恒言问。
“就在公园附近。”沈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把徐恒言手心里的汗擦掉。笑着问他:“这么紧张?”
“怕他偷拍我。”徐恒言自然地把另一只手递给他,“老举个手机,谁知道在干嘛。”
沈邀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看徐恒言大大方方站着等他的样子,说:“还以为你紧张。”
“紧张什么?”徐恒言疑惑,他看了看沈邀,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子,明白了,“穿女装?”徐恒言“哧”地笑出来:“我只有穿成这样,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这句话说得似是而非,不过徐恒言没打算解释。
沈邀这套房子是他爸去世以后换的二手房,老破小,但位置好,就在市中心附近,打个车大概十分钟就到了商圈。
徐恒言一进来就随便进了家不用排队的店,主动报了自己的需求:“帽子、墨镜。”
沈邀了然,从店员推荐的商品里挑了两件,徐恒言想挑毛病,但看见外面天气这么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勉强点了点头。
付款当然也是沈邀去的,从商场出来的时候,徐恒言的装备就都齐全了,大步流星的,沈邀差点没抓住他,他还执意要往错的方向走。
“这边。”沈邀无奈地牵着他的手。
徐恒言被带着往另一边走的时候还嘴硬:“带墨镜看不清楚。”
沈邀无奈:“嗯。”过马路的时候更加提心,生怕徐恒言被人挤散,又走去哪里。
一到公园里,徐恒言就自己把手抽了出来,把手上的红印子抬到沈邀眼前:“你怎么这么用力?”
沈邀没觉得自己用力了,是徐恒言的身体太容易留下痕迹,可他只是说:“下次注意。”
徐恒言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意会到什么,停下来扭头看沈邀。
牵手还有下次吗?不带情欲的亲吻他才刚刚体验到,连更加不带情欲的牵手也可以常态化了吗?那他们还算什么包养关系?哪个小情儿敢自作主张牵金主的手?
沈邀说:“下次会记得帮你准备好帽子和墨镜。”
他看起来有点像在顾左右而言他,徐恒言带墨镜确实看不清他细微的面部活动,刚想要摘下来的时候,沈邀又牵住了他的手。
徐恒言皱起眉:“放……”
“我们去草坪那里坐着吧。”
徐恒言随着沈邀的视线往草坪看过去,那里有个人工湖,湖面的荷花开得很好,已经坐了很多人,他们身边路过的情侣也兴奋地要往草坪去。
沈邀又说:“树荫底下刚好空出来了。”
荷花有什么好看的?树荫底下又怎么样呢?他们好像没有非得去草坪的理由。
可是徐恒言动摇得很快,反正这段路不长不短,公园不就是给人随便走走、走累了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休息的吗?他没有再试图把手挣脱出来,有点焦急地示意沈邀:“……那就快点过去吧。”
他们到得巧,有一对情侣也想来这里,被沈邀和徐恒言先占了,只能讪讪地找其他地方。
徐恒言早有预料,妆容把他的小表情放大,得意得很显眼:“上桥之前我就跟你说,他们也是奔着这里来的。”
沈邀在这种小事上一向顺着他:“你说的对。”不过他连看都没看徐恒言一眼,有点敷衍。
他一直拿着的外套派上用场,往地上一铺就是坐垫,沈邀自己先坐下了,把手伸给徐恒言。
徐恒言边把手递过去,边说:“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嗯?哪里不一样?”
这棵树枝繁叶茂的,阳光都透不下来,徐恒言打了个颤,扯着裙摆盖住膝盖。
他喃喃:“好像真是男朋友的样子。”
“什么?”徐恒言声音太小,沈邀没听到。
徐恒言笑得很干:“你不会当真了吧?什么真心之类的。”
沈邀把徐恒言的墨镜拿下来,凑到他眼前,正色道:“不然呢?”他一本正经地说话,做着之前不会做的事,徐恒言被唬住了,直勾勾地看着他。沈邀却把徐恒言的帽檐压了压,挡住了他的视线。
徐恒言听见沈邀很轻地笑了笑,问自己:“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徐恒言嘴唇动了动。
只是短暂的迟疑,沈邀就放开了手坐回去:“其实也不重要。”
正反话都是一个人说,徐恒言话都被堵在嗓子眼,显得有些郁闷。他想把墨镜重新戴上,沈邀却捏着不松手,还往后一倒躺在草地里。
沈邀眯着眼,徐恒言回身时从肩到臀的曲线都很迷人,像湖面的涟漪荡漾到这里,美得柔弱无骨又波光粼粼。徐恒言尖尖的下巴搭在肩头,与时兴的女孩们的妆容要把眼睛画得又圆又大不同,他的眼睛有些像半遮的蛇瞳,冷冰冰地勾引着人。
他真的很适合女装。
就像男性不觉得自己帅气的时候才最有魅力,徐恒言穿女装的时候,从不自恃美丽才美得让人沉醉。
徐恒言摊开手心,莓果一样的嘴唇不自觉地翘起来:“还我。”
沈邀把手大张:“来。”大有徐恒言不答应,墨镜就不还他的意思。
“对面就是商场。”徐恒言觉得这种威胁没意思。
沈邀做了个让他去的手势,一直笑着看他。
徐恒言没动。
可是阳光太晒了,树荫下真的很舒服,徐恒言从没试过在外面这么放松,他看着沈邀,自己先软化了。
草地上躺着的人这么多,他们也没有那么突兀。
徐恒言说服了自己,却没调整好一个躺下去的姿势。沈邀的外套是短款,当坐垫还行,人躺下去以后就不够长,垫着脑袋,裙子又会被弄脏。他有点恼了,早知道该把沈邀推进湖里,好过现在进退两难。
沈邀收到徐恒言的眼风,给的解决方案很简单,他指了指自己:“躺我身上。”
徐恒言确认他没在开玩笑,真的躺了上去,一开始硬邦邦的,可能没想到会这么爽快,沈邀紧张了,他不舒服地挪了挪,就感觉到沈邀放松身体,锻炼得宜的肌肉软硬适中,徐恒言摘下帽子拿来盖脸,闭着眼睛感受这样做的惬意之处。
“你……”沈邀仰头一瞧,失笑地摇了摇头。徐恒言已经躺好了,不喜欢沈邀动来动去,指节无声地敲了敲他的胸口。沈邀又回复原位,只是有微风从湖面拂来时,他一偏头,有个不得不起身的理由。
沈邀撑起自己,连带着徐恒言也随之带起。徐恒言不高兴地拿开帽子,沈邀就把垫在身下的外套袖子在他腰间打了个结,裙摆也抚平,压在膝盖底下。
徐恒言“噌”一下脸红了,交叉叠放的双腿屈了起来,被碰到的膝盖不知为何在草地上蹭了蹭,沈邀揽着他的肩,两个人又一起躺回去。
“怎么现在又不怕别人偷拍了?”沈邀的手一直没放下,停在徐恒言锁骨。
离得那么远,徐恒言仍旧担心沈邀会察觉到他短促的呼吸、或是急切的心跳,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紧张什么……我才不紧张。”
沈邀又笑了,仿佛知道徐恒言是因为他的手而别扭,但没有移动的打算,锁骨凹陷处的手指还动了动。
徐恒言故意恼羞成怒地拍掉沈邀的手,暗暗呼出一口气。他手臂压在沈邀小腹,面向沈邀说:“挡着脸,谁知道我是谁。”
没遮着脸的是沈邀,他挑挑眉:“我被拍就无所谓?”
“你签了协议。”徐恒言就是故意的,沈邀在他身上使了多少手段,他浅浅回敬一次而已,“你说要给我真心,就算没有协议,你难道不应该保护好我的身份吗?”
沈邀点了点头,确实无话可说。
徐恒言趁机抢回自己的墨镜,还在沈邀面前晃了晃。
沈邀凝视着他,低声说:“那就没关系了吧?”
徐恒言没发现自己的姿势很危险,几乎整个上半身都扑在沈邀身上,他还要凑近:“嗯?”
沈邀扣住他的腰,在徐恒言没反应过来时,极为轻松地把他整个人挪过来,徐恒言两条长腿碍于裙子,只好和沈邀的并贴在一起。看起来就像徐恒言趴在了沈邀身上。
徐恒言不留神沈邀还有这一招,帽子和墨镜慌慌张张都戴得歪扭。他羞愤地咬着牙:“你要不要脸!”
沈邀坦然:“反正只能认出我的脸。”他正了正徐恒言的墨镜,反光的镜片要很用力才能看到徐恒言的眼睛,可是看见笑意过多的自己却很简单。
沈邀拍拍徐恒言的背,让他往湖对岸看:“那里有棵桂花树,是我小时候种的。”
听起来就是转移话题,徐恒言说着“不信”,依旧望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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