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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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雷惊闪,龙凤成祥,吉星高照。
这是李书降生时,隶属于天地的庆贺。
李书是正宫皇后所生,根贵骨清,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他自幼聪慧过人,尊重师长又谦爱小辈,更重要的是懂得礼贤下士,符合大臣心中完美执政人的形象。
就这么一个完美清贵的人,却差点因抵制成婚,而遭到罢黜。
*
秋入深,天渐寒。
京城街道巷陌之间,满是铺金的银杏。
年少的李书甩开侍卫,溜进后街巷,细碎风声吹拂,银杏叶片相撞,发出近乎铃响的灿声。
这里风致别样,可惜空落落,寂寞无人。
李书还在打量外沿的无畔河,突然,听到轻轻小小的哽咽。
少年脚步顿了顿,循着声音再往前走,于是见墙角蹲了一个小孩,脑袋埋着,身体因轻咽细颤。
李书当时也只十岁,好奇心甚重,他直接过去蹲人面前,歪头,也不说话,就盯着人看。
小团子感受面前挡了黑影,不明显一抖,接着小心翼翼抬脸望向李书,见是个小哥哥,不知为何,眼泪瞬间“啪嗒啪嗒”掉地更凶。
李书差点被弄懵,但眼下没有手帕,李书看人望着他一眨不眨掉眼泪,不知是可怜多一点,还是惊悚多一点。
小太子于是纡尊降贵,拿世间最好布料的衣袖帮人擦泪。小太子第一次这么伺候人。
不过这小团子也是李书见过长的最好看的人,粉雕玉琢,漂亮得跟瓷娃娃一样。
差不多擦好泪,李书手痒,忍不住捏一把脸,接着故作镇定收回。
他趁着小团子懵懵,把人扯起来,但小团子蹲太久了腿麻差点摔跤,于是还是李书扶着。
李书掌着人,轻声:“你叫什么名字?”
小团子胡乱使劲擦几下脸,闷闷回答:“鄢凉。”
又补充:“凉州词的凉。”
李书笑了,顺势接话:“很好的诗。”
他蹲下身,背着人俯身,小团子也明白,轻轻扒上来。
往回走的路。
李书问人怎么在这里哭,小团子说他和亲人第一次来京城,因为人太多走散了,自己又不认路,转转绕绕就绕到了后巷街。
最后,李书叫侍卫帮小团子找亲人,找到了小团子的姐姐,着急的跟什么似的。一个姑娘家,已经完全不顾及形象了。
李书看事情解决也要回宫,在临行前,衣袖被扯住,那块还有些湿润。
方才擦人脸上的泪迹未干。
小团子就扯着李书的衣袖,眼睛沾染水意,一眨不眨望人,嗓子黏糊糊开口:“小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李书微愣,垂眸,突然揉一把小团子的脑袋。
“以后吧,等以后有机会告诉你。”
小团子似乎没听懂,李书也不会真的告诉自己身份,但他又不想骗小团子,只能这么说。
萍水相逢,有缘自会相见。
李书与鄢凉确实有缘,但即便缘,也是怨报难消的孽缘。
*
那时候是秋末冬初,天已经很冷,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长极缓。
李书就在回东宫的路上,见到瘫倒地面薄衣薄衫的小太监。
只是半张侧脸,李书就认出来。
那一刻的心情难说,更多是惋惜。
李书一直知道人生无常,但也是头一回切身感受。
一开始,李书只是纯粹想要照料故人,即便故人早已忘记他。
后来,他们是师恩,更是知己。
最后,李书先破戒,再不敢对上那双眼。
阿凉哪里都美,那双眼更美,美的只要一眼,他便再难忍住心。
观卿,观何卿?
*
宫堂燃烛可闻,了了难声诉尽压抑不轨心。
隔着绸缎锦帘,老皇帝冰冷老沉的嗓音再次问:“你当真不结亲?”
李书身着白衣金绣,即便跪着也没有消减他半分清贵,他低垂着眼,声音照旧:“不结。”
“好好。”老皇帝气至心悸,由太监带下去,留言:“不结就跪着吧,跪到你愿意结为止。”
那时候的鄢凉才刚进老皇帝宫里做事,李书跪着,他就看着。
没有对谈,没有相视。
跪到李书晕过去。
一天一夜听烛泪。
李书没说,鄢凉也不问。
只是都默契培养那个收为养子的兄弟之子。
李玖逼宫的前一年,李书正好去天云寺求了一道符,以指尖血亲画,佑所护者永世平安。
他精通八卦奇门,出于私心,最后用了阿凉的名做解。
李书曾经是完美太子,如今落下神坛,仅仅一个拥有爱恶憎欲的常人,他也会怨妒,会憎恨……
其实完美太子这四个字,从来都是讽刺。
阿凉喜欢他吗?
应该是带着些许感情的。
但终归,有缘无份。
下辈子。
下辈子,李观卿只观心上人。
*
皇宫桃花泛泛,又一棋局结束,风扫过。
薄粉桃花沾上漂亮人黑沉的发端,发丝扫过红唇,鄢凉似乎轻笑,观着园景。
李书手中捻着白子,那白子衬得手也如玉,他突然询声问:“阿凉,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鄢凉转过头看他,眼睛眨两下,弯弯笑:“我叫鄢凉。”
“凉州词的凉。”
*
——金蝶飞入池,巷落散铃响。饮秋叹岁枯,俯低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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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是自己写的,不算很好,大家将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