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傅

-----正文-----

熬夜了好几天，感觉自己随时都要睡过去，才终于将案子给分类完毕，大致上分成了已经找到凶手的，没找到凶手的，小偷，盗窃，‍‎‌‌强‎‌奸‎‌的几个类别。

其中能被归属于同类凶器的，还是很多的，当年的地方发展，不是菜刀就是水果刀，折叠刀也算是跟连环案里的凶器类似的。

翻着翻着，他就看到有两起案子，几乎是前后脚发生的，还都没有找到凶手。

“一个倒是符合性别，并且作案方式一样，这怎么没给上报并入呢？另一起是男生啊，还这么小。。。”

这两起案子的发生地，太过接近了，解剖记录里的凶器的大小又一样，万一呢？

方平决定先去问问被害者的家庭，沿寻笔录上的地址和档案里的记载，来到了叶莉的家庭地址。

“哦，他们家已经搬走了，当年女孩死了以后，父母离婚了，之后两人都再婚了，就是可怜小姑娘了，就差那么点距离。”

八卦的邻居，还记着这两起案子：“后面死掉的小孩，和小姑娘关系挺好的，才十三岁呢，结果也死了，两家邻居，前后脚办葬事，吓得来。”

“他们认识啊？”

“是啊，小镇嘛，邻居之间都互相帮忙照顾一下的，小姑娘成绩好，又懂事，这小孩就跟这个姐姐一起的，放学以后他父母上班关照不了，是叶莉照顾的他。”

原来这两人有关联啊。

庄里的案子上的特征，一般都是仇杀或者报复案。

“那当时叶莉和庄里的案子怎么没破呢？”

他是真的觉得疑惑，小镇子代表大家基本知根知底，和谁发生过冲突，就凭借这么八卦的邻居，咋会不知道呢？

“害，叶莉的话当时警察认为是外来的人干的，但是没怎么找到，庄里的当时还真就没找着，警察说是仇人干的，排查了一遍都没找着，而且你说会对小孩下手吗？那么狠哟！要是知道我们早就把那人给撕了！”

“哦，哦哦。。。”

也是啊，看上去好像是真的不知道为啥破不了。

老人家嗦着牙花子：“当时叶莉走了，这小孩特别伤心，说要抓住那个凶手，给姐姐报仇。。。”

“等等，你说，庄里想替叶莉报仇？”

“嗯啊，一个小孩，说要抓住凶手，我记得办案的警察都把他给赶出去好几回了，小孩天天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好像在问很多事情，尤其是，尤其是车子的事情吧。”

车子！

他的精神一振。

许家荣的日记本，那个车牌号，在这里考察的费家。

关联来了！

“车子？那个时候的车子怎么会到这里来，不是在沪市吗？”

“你可别看咱们这里这样，以前可是有很厉害的工厂区的！”

老婆子生气了，用手遥遥指着远处：“那里本来有个厂子，当时我们人人都想进那里呢！谁晓得之后就——反正，记得有个外面来的人，带着小孩来这里，不过考察了两天就走了。”

“是两天吗？”

她眼睛困惑的转了一下：“不记得了，但是肯定没有留很长时间吧，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尤其那个小孩，跟庄里不一样，看不起咱们，眼睛还老滴溜溜转女孩身上，呸！”

“印象这么深刻啊！”

用手指抓了抓手，她斜着眼睛，抖出了一股鄙视之意：“你这是觉得我老糊涂了啊！先不说那个车子多罕见，就说当时他们在的时候就发生了杀人案，死的还是我看着长大的两个小孩，自然印象深刻！”

接着又往后靠了靠：“你这刨根问底的，不是想破这个案子吧？我劝你，和那个警察一样，别多管闲事。”

方平收起本子，露出惯用的和善笑容：“怎么叫多管闲事呢？有人希望破案，咱们就得想办法对不对？”

“嗤，要能破，那方警官就破了啊？”

“嘿，您还晓得我姓方呢？”

听见这话，老婆婆眯起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你也姓方？听说方警官后头被调走了，看上去你和他有点像，又好像不像。。。”

抓住机会，方平立刻追问：“这么巧啊，你看，说不定是天意呢，他说破，就是说姓方的警察会破这个案子啊！那记得，那个叫庄里的小孩，当时怎么做的，真去找凶手了？”

“是的吧，那小孩天天找车子，说是对方可能看到姐姐了，那时候被害的地方在那些人住的旅馆附近呢，他放学以后总是见不到人，有人说看见他在那附近找人，凶手怎么会到现场去呢？结果还真的又去了啊，真是个傻孩子。。。”

回想了一下，庄里的死，看似和叶莉之死的关联不大，警方办案的时候，因为伤口的问题，将其归类于仇杀，结果搜刮了一遍本地的小混混也没能找到可疑的对象，于是案子就被搁置了。

无论是当时的环境，还是被害者的普通家庭出身，都无法让警察查到更多了。

“那，当时那些车子的人，都住在哪家旅馆里啊？”

“都倒闭了！而且那么久了，怎么知道是谁啊？”

身后的门走出一个女人，看上去像是女儿的人，听到这话：“说什么呢？”

“哦，听说这里来过投资者，只是最后又走了？就是闹的沸沸扬扬的两起杀人案的时候。”

老婆婆补了一句：“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叶莉，女人晚上出门就是找死。。。”

“行了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安全的很，那个旅馆早倒闭了，员工也不记得了，但是那个时候来的人很有名的，妈你不是还说过要是当时人家在这里投资了，弟弟就都有了工作，不用离开家里嘛！“

“我哪个时候说过了？”

“电视！那个不是电视上出现过嘛！你也不想想咱们弟弟读书读到哪，咋进大公司嘛！”

“什么公司啊？”

“不记得，老板姓费，我就记着这了，当时大家都去围观过那个车子，多贵塞，人家还有司机天天洗车，那水哗哗流啊。”

费！所以费家的确是来过这里吗？

意想不到的收获，让方平有种终于找到可疑线头的感觉。

目前来看，叶莉的案子，或许才是第一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报，因此这起案子就被掩埋了。

接下来方平就去找当地的警察局，该问问这件事了。

几多岁月流逝，如今的警局里已经换了好几批人，当年办案的警察也都到了退休或者等待退休的年纪。

在警局里问过了一下，最后在档案室找到一个老警察，养老的岗位。

老警察摘下老花镜，眯起眼睛仔细一看：“你问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啊？我是还记得，不过，你叫方平，你爸不会也是警察吧？”

愣住：“我爸也是警察没错，不过，我不知道我爸有在这里工作过，他是沪市的警察。”

“我认识的那个，后来调到沪市里了，看上去是对上号了，你和他长得很像。”

不会吧？这么巧？确实，爸爸长时间不在家，没什么机会说自己的事情，警察的工作性质就这样，但是关键是——

牺牲的那件事，应该不会有关吧？

一下子就想到了让母亲郁郁而终的牺牲，方平内心都有些沉重了起来。

说了一下名字，然后年龄也差不多对的上。

“真是没想到，可惜没听他讲过。”

“怎么？老方他。。。”

“警察嘛，就那样，牺牲了。”

闻言，老警察并没有显露很意外的表情，只是叹了口气：“我运气好，活到现在，老骨头前线不要我了，为了家人，安心退休是好事，只是，那些没运气的，你爸真是个没运气的。”

“或许吧。“

方平有点生气了，他不太喜欢听到没运气，虽然警察都爱说运气什么的，可是为了抓住犯人而牺牲的警察，不能说是没运气，他们要是真的想要活到现在，就不会拼上性命去抓犯人了。

“你问的案子，要是你爸还活着，就该去问你爸，他但是可是咱们这里最好的警察，杀人案统归他管，肯定知道的比我多，我就是一个普通警察而已。“

“我记得你姓陈吧，叫您陈师傅可以吗？陈师傅，但现在您也知道了，我父亲已经去世了，这个案子又已经不在我父亲的管辖权限里，不可能知道太多啊，那不是还得问您吗？您才是最了解这里的人啊。“

陈师傅哼了一声，夹着纸质档案的气味，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笑是不可能笑出来的，总之捧着这人吧。

或许是对于曾经压在自己头顶上还去了大城市的人儿子现在低头求自己的样子感到满足，对于自己被关在这个档案室里，被其他警察当做老头子的郁气都散发了，陈师傅露出了有点得意的脸。

对于这种人，也见得多了，警局里并非没有这种人存在，至于父亲的坏话，跟这种老人生气就掉价了，方平静静等待着陈师傅的下一句。

“案子的信息，都在这个档案里了，不过，这案子这么久了，换谁都破不了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方平拍拍档案袋上面的灰尘：“不试试怎么知道，这个可能跟大案子有关系，不管怎样，破案都是我们警察的工作。”

“工作啊。。。哼。”

停到这句话，那身影仿佛在眼前小伙子的身上重现，令陈师傅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差。

那个人比自己走得更远，连他的儿子都继承了他的才能和想法吗？

“像他这样，你也是个早死的命啊。。。”

说出口的这句话，没有听众，档案室里，又只有他一个人，和这些案子的文件相伴。

回到宾馆，方平马上就打开看了起来，这里面的笔录很多，纸张都有年月的痕迹，有些的字迹还模糊了。

不过，里面的内容正如那个陈师傅说的，没有什么可以当做线头的证言，对于案发现场的探索也十分少，当时没有照片简直是大无语，可是要知道这里就只是一个小镇，不能跟大城市比，就算是大型杀人案，在没有刑事科学的年代，很少有人能够有这个意识去拍照。

没有现场图片，只能依靠笔录和法医的记录来分析，太多的细节都已经随着岁月被埋葬了。

可恶。。。

那个跟叶莉有关系的案子，死者叫做庄里，除了死亡的地点和凶器差不多一样以外，其他细节都不一样。

可是，那个小男孩既然是关注了邻家姐姐的死，又问车子，这车子又极大的可能是指费家，那么当初来这里的人，就是最可疑的凶手人选了。

这些纸张上，全是当时警察的心血记录，里面也有他父亲的记录。

看着那些字迹，方平叹了口气。

父亲牺牲的时候，自己还在读小学，从那天开始，母亲陷入抑郁，生怕他跟父亲一样走上警察之路，将家里关于父亲的一切都给封存，催促自己学习，想发设法让自己走向别的道路。

他明白母亲的意思，但，就算如何努力，他也还是执着的成为了警察。

虽然感到抱歉，和母亲也因此吵架分开住，可是就算重来一遍，就算未来牺牲了，自己也肯定只会选择警察这条路吧。

父亲的字迹，干净利落，身影仿佛就在这些字里存在着。

“嗯。。。还是不够啊。“

要是父亲当时就注意到费家就好了，可惜没有，虽然不可能是同一辆车，但是好歹也要注意到那个可疑的凶手。

嗯，所以凶手养成了在雨天行凶的特征吗？

为了方便冲洗血迹？

连衣服这样的证据都没有啊。。。

“嗯？”

庄里这起案子，有疑似凶手的物件留下来啊？

“是布条和刀鞘？”

但这么久以前的证物，还会在吗？

“这些都不可能保留下来的，以前没有证物库，案子也没破，又不是大案子，只能指望凶手自首吧。”

唉。。。虽然明白，可是，这些案子都代表有一个被害者在等待着凶手被法律制裁的一天。

别让坏人长命或者被当做好人死去啊。。。

“不过，你父亲或许有可能留着了，毕竟这是小案子，我们这里的证物管理并没有大城市那么严格。”

或许是出于同事之情，陈师傅最后说出了让他意外的消息。

“那可是证物啊？”

“都说了我们这里只是小城市，谁管你证物保存，能给你破案就完事了，没破的案子，人家父母都搬走了，也没人问了。”

对于小地方的这种不关心，方平虽然生气，但是也知道有些地区就是这样的，始终活在过去。

“那，多谢你的信息，陈师傅。”

想走没几步，又停下脚步：“陈师傅，退休以后，好好陪家人吧，他们为你担惊受怕了很久，也缺少了你很久，尽量多陪陪自己的孩子吧。”

陈师傅放下老花镜，久久不语。

他自己早就退下前线了，只是一个可悲的无能老头而已，陪家人什么的，又不是那个姓方的警察。。。

这是否是那个年轻警察，想要对自己逝去的父亲说的话呢？

方平得知了可能性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老房子。

但是，母亲会允许他，翻出那些尘封的东西吗？

-----

断章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