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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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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云裳不爱霍祁川,哪怕她二人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她也从没爱过霍祁川。

连半分‎‍男‎‎‌‍女‎‍‍之情都没有。

云裳不像寻常人家的姑娘,被教育女子生来便是为了传宗接代,相夫教子,要守贞节牌坊,一生只爱一人。

多妻侍一夫,夫可三心二意,妻却要始终如一,云裳将这些从生下来便加注在女子身上的枷锁视为天大的笑话。

她嘲笑,讥讽,蔑视,也不屑为了区区男子守节守心。

在与霍祁川成亲前,她便与男子尝过欢好滋味,并毫不避讳地将此事告知她的父母亲,以此来表示她永远不可能成为被他们利用的联姻工具。

因为这个时代的男子——尤其是达官贵胄,是绝不允许妻子与别人有染,遑论婚前便被他人破了身子,他们会将此视为难登大雅之堂的奇耻大辱,绝不容许此类女子嫁入自家。

当云裳抛开一切将她突破枷锁的行为告知父母后,她原以为自己将会一生自由,岂料不久她便被告知要嫁入平西王府,嫁给大将军霍祁川。

霍祁川威名赫赫,从不近‎‍男‎‎‌‍女‎‍‍,坊间虽有传闻霍祁川有龙阳之好,但云裳对那些传言并无半点兴趣,无所谓霍祁川喜欢男还是喜欢女,她只想拒绝这桩婚事,让自己重获自由身。

于是她跑去找霍祁川,告诉霍祁川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且喜爱与种种不同男子欢好,若是娶她过门,让她做了平西王妃,她也依然会这么做,不会为先皇、丽妃和霍祁川留半点脸面。

她本以为霍祁川这个脾气硬办事利落狠戾的人会断然回绝这桩婚事,谁知对方竟半点嫌恶她的意思都没有,安安分分地应下了婚事,娶了她。

婚后对她的种种行径也不做干预,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希望她不要到处声张自己的所作所为。

云裳觉得他是在维持死去的丽妃和先皇的面子。

可现在呢?

他自己娶了个男妾,坐实龙阳之癖,这时候就不怕污了先皇和丽妃的名声?

“那你不喜欢,你说你不喜欢呀。”

方儒儿低头玩水,靠在浴桶里,歪着脑袋跟霍祁川说。

“你说你不喜欢,应该就不会让你娶那个姑娘了罢。”

霍祁川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捏着:“如果我让你和小肆成亲,你会不会同意?”

方儒儿连连摇头:“不不,怎么可能和小肆成亲,小肆要讨老婆的,娘亲还给小肆准备了老婆本,在我这儿放着呢。”

说着他还一脸得意地坏笑一下,悄悄说道:“我藏得可好了,小肆都不知道。”

“若是……”霍祁川捏他的手一顿,“你不和小肆成亲,我便砍了小肆的头,或是将他卖到酒楼去讨好酒客,你会怎么做?”

“别砍头呀,怎么要砍小肆的头呀,”方儒儿甩开霍祁川的手,脚丫子不满一蹬,蹬到了霍祁川的大腿根,脚丫子一热,被霍祁川捧在掌心里,他一下子又不气了,“不许砍小肆的头。”

“这只是假设,方儒儿,我只是在给你举例子,若是不和小肆成亲,会有人来砍了他的头,那你会不会同意和小肆成亲?”

“肯定会呀,”方儒儿想也不想地回答,“小肆的头不可以被砍的,小肆很好,他一直陪着我呢,别砍他的头,我肯定会跟他成亲的,成亲算什么呀,头更重要。”

霍祁川握着方儒儿的脚丫子左右活动,微微颔首,眼帘撩抬地瞧着方儒儿。

片刻后,他才淡淡开口,回应方儒儿——

“我跟你做了一样的选择。”

云裳的爹是国舅爷,当今圣上的亲舅舅,太后的亲兄长,家族里出了云裳这么个不成体统败坏家风的“‌‎荡‍‎妇‎‍‎‍‌”,他恨不得自己亲手了断云裳的命!

恰逢霍祁玉屡次向霍祁川袒露心迹被拒,正独自饮酒,醉酒胡言乱语,叫国舅听了去,知道了霍祁玉的心思。

为了让自家“败类”云裳有最后的用处,他便向霍祁玉谏言,让他给霍祁川赐婚。

若是霍祁川娶了云裳,一则表明他并非有龙阳之癖,拒绝万岁时所说也并非借口;二则让云裳有了个体面的归处,免得她日后毁了云家名声;三则惦记云裳的肚子,若是她给霍祁川生了个孩子,那日后兵权也毫无以为是由他云家的血脉来继承,如此一来,当朝文武权臣大半都是他云家人。至于先皇霍氏的根,就让他断在霍祁玉这里罢!

若是霍祁川拒了这桩婚事,便更简单,霍祁玉可直接降罪于他,借个由头来惩罚他,甚至可以直接趁机夺走他的兵权,再杀了云裳,把罪责一并推给霍祁川,简直一举两得。

当时霍祁玉年少气盛,满腔委屈,一心想着兄长一定会拒绝这桩婚事,再对他说说软话,这事儿就算了了。

可谁知霍祁川竟是没有半分犹疑地应下了!

圣谕已下,棋子落定,饶是霍祁玉再三懊悔,他也无法阻止这桩荒唐的婚事。

然而他并不知晓他那亲舅舅曾擅自跑去平西王府拜会过霍祁川,一场茶宴结束,国舅话里话外都已暗示对云裳的杀心。

若是这桩婚事不成,云裳应当早就饮下一杯毒酒,命落黄泉,香消玉殒。

“那、可是姑娘也不喜欢你,她好不开心呀。”

沐浴结束,方儒儿换好了新衣裳,和霍祁川一齐窝在床上聊悄悄话。

“我上次见她的时候,她自己坐在院子里吃果子,身边都没有人说话。”

“上次?”霍祁川侧躺着,撑着脑袋睨着方儒儿,“小肆说,你之所以自己迷了路走出王府,是跟着一只猫跑丢的,那时候你就见过她,对不对?”

方儒儿抓着他的袖子,点了点头,继续道:“姑娘不喜欢我罢……”

他蚊子哼哼似的说完,又突然用力摇了摇头。

“唔……你得让姑娘出去呀,别总把姑娘关着。”

“方儒儿,谁告诉你是我把她关着的?”霍祁川捏着方儒儿的下巴,玩玩他的脸蛋,“还有,你之前见云裳的时候,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凶你了?说我不在意你?”

方儒儿神色一怔,惊讶地张开嘴望着霍祁川。

但他只字不说,片刻后又是一阵用力摇头。

“没说什么呀,我自己迷路啦,她没凶我呀,你又没看见。”

方儒儿现在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向霍祁川撒些小脾气,他发现了,霍祁川不会收拾他。

霍祁川疼他呢,跟娘亲和小肆一样疼他。

“你害怕她吗?”霍祁川突然问,“她凶过你,你还帮她说话?”

“她没凶过我呀,你好奇怪,”方儒儿不由皱着眉头瞪了霍祁川一眼,“你让她出去呀,别把她关起来。”

“我没关云裳,方儒儿,你现在已经完全不怕我了是吗?”霍祁川捏住方儒儿的鼻尖,松手时鼻尖已成红鼻头。

方儒儿皱着鼻头嘿嘿笑,抓着霍祁川的手指,问他:“那姑娘怎么不去外面玩儿?”

“你可以自己去问云裳,如果你不怕她的话。”

“我不怕她呀,不怕的……”

方儒儿掰着霍祁川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地揉着玩儿,眼神专注,但嘴里却咕哝着跟手指毫不相干的话。

“……不怕呀……”

“那有什么好怕的呀……”

“小肆陪我一起去呢。”

天将要黑的时候,云裳还坐在院子里没进屋,她坐在石桌旁吃果子,丫鬟跪在她对面,不敢抬头。

“你还要跪多久才肯起来?”

她捻起手帕,擦了擦果子,送进嘴里。

丫鬟双手垂地磕头,抽泣道:“主子,都是奴婢的错,让奴婢跪着罢,奴婢愿意。”

云裳问她:“你瞧见我生气了?”

丫鬟斗胆起身看了云裳一眼,又慌然叩地:“主子,要打要罚直接来,奴婢自知有错,主子怎么罚奴婢都认的。”

“认认认,”云裳轻笑一声,“说了百八十次叫你起来,你偏变着法地觉着我在生气,既然如此,你若是心里好受些,便这般跪着罢。”

丫鬟安静下来,真真地跪趴着不说话也不动弹了。

云裳无奈摇头,恐怕这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像这陪嫁丫鬟一样在可怜她,可怜霍祁川不找她,可怜她总是独自来去,可怜她至今肚子里还未怀有男人的种,只有她自己不觉得自己可怜。

亲眼看到霍祁川和方儒儿做那档子事,比起嫉妒或是憎恶这些由爱生出来的情绪,云裳更觉得好奇。

她虽与不少男子欢好过,却不曾亲眼见过男子与男子肉贴肉地顶来撞去,那画面可比书上描述得更为生动香艳,最让她欣喜的是,居然能看到平日板着脸、仿佛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的霍祁川陷于‍‌‌情‎‌‎‍欲‍‎‌‎之中,她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庆幸这世上不止她一人离经叛道,不被俗世三纲五常轻易裹挟,她感到释然与安心,甚至觉得那画面有几分美好。

但她真的半点嫉妒之心都没有吗?

倒也并非如此。

她嫉妒霍祁川真的找到了愿意跟着他的人,她也嫉妒方儒儿真的得到了霍祁川的爱。

这些她之前只从书中得到过的痴缠爱恋,她过去认为绝不会存在于王公贵族间的情感,竟真的出现了,这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霍祁川凭什么?

他凭什么可以得到一个不贪图他的身份地位、仅是喜欢他这个人的家伙?

明明他也参与其中,参与她父亲一手摧毁她所有自由的计划,现在她被囿于囹圄,帮凶之一的霍祁川却轻易得到了最珍贵的东西。

霍祁川他究竟凭什么?

云裳真希望霍祁川可以和他一样终生不得爱侣,孤独寂寞地老死,她甚至在佛像前诅咒过霍祁川。

诅咒他永远得不到爱。

但佛祖似乎很偏袒霍祁川,赐了他一份雪一样的大礼。

院外小径传来脚步声,云裳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见从灯笼中逸散出来的亮光落到地上,晃悠晃悠来到门口,一个单薄的身影立在那里,身旁跟这个个头差不多高的下人,手里拎着印有“霍”字的灯笼。

“霓儿。”

云裳收回视线,继续吃果子。

“送客。”

霓儿忙起身,跪了太久,膝盖酸软,她一下子没站起来。

“是、是!”

“哎呀!”小肆下意识叫出声,而后即刻捂住嘴,自知失礼地跪地请罪,“还请王妃恕罪。”

见小肆跪下了,方儒儿也要跟着跪下,衣摆都掀到一边儿了,眼瞅着一只膝盖已然跪地,小肆着急摆手,小声催他站起来站起来。

“那你也起来呀,”方儒儿拉拽小肆的胳膊,“怎么跪下了呀,地上都是小石头,好疼的,起来呀,你起来。”

“诶哟少爷哟别管我啦别管我啦,我是下人,该跪的该跪。”

“地上都是石头呀,腿会疼的,你跪过啦,起来罢,起——”

“都给我滚出去!”

云裳把一个果子狠狠摔过来,砸在方儒儿脚边,果肉裂开,汁水溅到方儒儿干净的鞋上。

方儒儿低头瞧着,举着灯笼看看脏的程度,脚尖向上勾起,弯着腰扭着屁股左看看右瞧瞧,在右脚侧面瞧见块明显的红渍。

他一边看鞋一边硬着头皮留在这里不走,其实心里直打鼓,后背冒汗,两腿发软,被云裳那声吼得差点直接给她跪下磕头。

“哎呀,”他小声嗫嚅道,“脏了,鞋子脏了。”

他抬眼一瞧,见云裳正望着他这边,他便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鞋,小心翼翼地放大声音道:

“你、你把我鞋、鞋子弄脏了、你、”

云裳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

方儒儿蜷曲手指,攥成拳头,咬咬牙,深吸一口气,震声道:

“洗、洗洗罢!”

刚嚎了一声,他那气势又立刻断崖式回落。

“洗洗罢……”

“让、让我洗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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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尾了哦,要完结啦

小皇帝和飞鹰我大概会写一点点,交代那一晚小皇帝的尿炕经历,还有一些后续(大概不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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