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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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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里的第九篇

-----正文-----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在一个春日。春光融融,万物复苏的时节,我却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言斯女士吗?”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这里是河源省肿瘤医院……紧急抢救的病人……胃癌晚期……她的紧急联系人写的是您……”

大脑中的轰鸣声让我几乎听不清电话对面在说些什么。

“好,我会尽快赶过去的。”我呆呆的应着,挂了电话。

泪模糊了双眼,让我看不清手机上订机票的页面。

当我浑浑噩噩的走进木恬的病房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她躺在洁白的病床上,阳光撒在她脸上,显得那么柔和而温暖。

我跌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无声的落起泪来。

她脸色并不好,睡得也不太安稳。可能我最后还是忍不住哭出声了吧,把她惊醒了。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灵动,可配上那张病恹恹的脸,显得让人心疼。

木恬看着我,眨了眨眼睛,轻轻的笑了,抬起一只手拭去我的泪:“别哭。言斯你忘了吗,我早就说过,我最想要的死亡方式就是得癌症,不需用多大决心和勇气,慢慢慢慢,就这么离开了。现在属于是梦想成真了啊。”

我反握住她的手,哭喊着:“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

她摇了摇头:“我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想离开了,这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可是你把我丢下了。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我会害怕的。”我哭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她也许是被我哭的心软了,道:“我不会那么快离开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比如肥啾,它还在家里呢,你能帮我把它带来吗?”

我坐在她身边,不想离开。我怕我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但这时,医生过来说要带木恬去化疗。我只能按着她的吩咐,回家接肥啾。

到木恬家里时,肥啾正趴在笼子里。我以为它睡着了,走过去戳了戳它,然后一阵巨大的悲哀就涌上心头。

肥啾已经死了,身体都僵硬了。

笼子被木恬装饰的很漂亮,里面也有充足的饲料和水,可见肥啾并不是无人照料饿死的,她一直把肥啾照顾的很好。可是从22岁到35岁,十三年了,一只小鹦鹉的寿命也该到头了。

但是我一想到它的主人也马上要像它一样离开,我就难过的喘不上气来。

我沉默着把肥啾的小身体埋到了楼下的花丛中,回了医院。

木恬的化疗已经做完了,这让她的脸色更差了。看见我回来,她笑嘻嘻的往我身后看去:“肥啾呢?两天不见,我可想死它了!”

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来。

木恬看着我空荡荡的两只手,笑容僵在脸上。

“肥啾已经……不在了。”我废了好大劲儿,哑着嗓子,告诉了她这个事实,“是老死的,很安详。我把它埋在了楼下最漂亮的花圃里。因为有你,它这一辈子都过得很快乐……”

她静静地听着我的话,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们相对无言。过了很久,木恬突然说:“我不想治疗了。还有最后一段时间,我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我没有阻止,默默地转身给她办了出院手续。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最了解木恬了。我知道她欢喜于即将到来的死亡,只是还有一些留恋的事要去完成。我知道她最喜欢漂漂亮亮的样子,化疗带给她的只有痛苦,这是我和她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们出了院,回到木恬家里。我帮她安置东西,她坐在沙发上,盯着窗户旁的空鸟笼发呆。

我在卧室铺好床,出来看到这一幕,急忙走过去把空鸟笼收起来:“早点休息吧。”

“嗯,好。”木恬答应着,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走进卧室。

第二天,可能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睡了个好觉,木恬的精神好了许多,拉着我说要去看婚纱。

我把她按在椅子上,让她喝了一碗粥才出了门。

“我不太会做饭,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熬粥了。”我说。

“那以后你天天做给我喝。”

“好。”我答应着。就是不知道我们还剩下多长的以后。

木恬向来喜欢那些裙子,一进婚纱店就拉着我左看看,右看看,兴奋的喊着“蓬蓬裙!”“好可爱的小蝴蝶结!”倒像是完全没有生病似的。

“选一条自己喜欢的试试吧。”我说。

“嗯!”她点着头,这个也喜欢,那个也想试。

可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只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那条大裙摆蕾丝婚纱试穿。

她穿着那件婚纱,从更衣室里走出来,少见的有些腼腆:“好看吗?”

“很美。”我看着她,笑着说道。

“你也去选一件试试嘛,就当是陪我。”她提着裙摆走过来,拽着我的手臂撒娇。

“好吧。”我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去选了一件短款的婚纱穿上了身。

我很少穿裙子,这让我有些局促。木恬看着我,兴奋的喊着:“言斯,真好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紧接着就听到木恬对旁边的销售顾问说:“结账,两套都买了!”

我大吃一惊,赶忙把她拉到一旁,道:“你买它干嘛?!”

“我辛辛苦苦这些年,挣了那些钱,现在人要走了,还不随我开心,把它们花掉啊。”她笑着怂了怂肩。

一时间,我竟难以出言反驳。

木恬乐颠颠的跑去刷卡付了账,要拉着我去下面的草坪上拍照。我赶忙在后面帮她提着裙摆,生怕她傻乎乎的摔了跤。

“要拍闺蜜照吗?两位共拿一束捧花怎么样?或者更亲密一点,相互拥抱?”摄影师替我们找着造型。

“不。”木恬说着,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可以吻我的额头吗?”

我愣住了,一时间不太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究竟是把我当成了谁?

可是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又实在不忍心拒绝。我上前一步,我们的身高差刚好让我的唇吻在了她的额上,阳光投射下来,照在她微微翘起的嘴角上。

“好,完美!”摄影师喊到,“换个姿势,再来一张。”

我像是触电一般立刻收回了脑袋。可能是因为太阳晒的吧,脸有些发烫。

木恬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一张就够了,我有些累了,我们洗了照片回家吧。”

“好。”

她半倚在我身上,回去换下了婚纱。

一路上,我提着两件婚纱包装盒,见木恬拿着那张照片不住的看,有些不好意思,却腾不出手去夺那照片,只能出言打岔:“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这是我这辈子拍过最美的照片了。”她说。

这下我竟没有别的话可接了。实际上,这也是我这辈子拍过最美的照片。

之后的一段时间,生活很是平静。木恬也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放肆的花钱,只是偶尔会买些以前自己很想吃却又舍不得的小蛋糕、大闸蟹之类的吃食。

但是因为胃癌的原因,木恬并吃不了多少,甚至吃一点就会吐的厉害。最后这些东西全进了我的嘴里。她总是在一旁喝着粥或药,笑着对我说:“多吃点,把我的那份也吃回本。”

有时候她也会说:“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不能投喂你了。”但是听到她说这话,我总会难过,渐渐的她也就不提了,只是十分珍惜每一天的生活。

一个月后的那天,我们俩正站在阳台浇花。那是一盆‎‌‎海‌‎‍‌棠‎‍‌‌,已经长出了一簇簇花苞。木恬一直很期待能看到它开花的样子。

“我去拿剪刀修修枝。”我说着,向客厅走去,却听到身后一阵响声。回头一看,洒水壶从木恬手里跌落,她也倒在地上,连带下了那盆‎‌‎海‌‎‍‌棠‎‍‌‌。

我慌了神,跑到木恬身边哭喊着,想把她唤醒,但是毫无作用。我手忙脚乱的拨打了120,然后就是无助的等待。

花盆里的泥土星星点点沾染了她的脸颊,我试图用手给她擦干净,却留下一道道灰痕。我像是着了魔,一边哭着一边继续轻轻擦拭,好像只要把木恬的脸擦干净了,她就会醒过来了一样。

120的警铃声在楼下响起,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了门。我护着她,跟着她,慌乱之中踩断了那支‎‌‎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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