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里的第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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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还不知天高地厚，大有一种“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豪情壮志。

可最后大都草草结梦，迎接现实的重拳出击。

白浍没有去上海，我也没有去西安。但总体来说，大学四年的生活过的还算愉快。

大一开学第一天，我和白浍在QQ上兴冲冲的讲述彼此的新鲜经历，然后互道晚安。

从此之后，互道晚安似乎成为一种习惯——每天都会在QQ上聊上几句，说一下今天发生了什么值得一叙的事儿；说几句关心的话或唠几句无关紧要的闲磕；或者一个人发一张沙雕图片，另一个人发一长串的“哈哈哈哈”；或者分享一首最近喜欢的歌……最后，每天的对话以互道晚安结束。

从未有一天中断。

大学四年像一道光，转瞬即逝，只留下了大致美好的模糊印象，但仍有星星点点令人印象深刻。

一千公里的距离没有让我和白浍逐渐疏远，但也让我们的的亲近只停留在网络上。我们都无法更深入的走进对方的生活，以至于就连她陷入了爱情我都没有察觉。

直到突然有一天，她给我发了一个视频，是一个男孩儿在唱歌。

——怎么样，他长的帅吧，唱歌也好听，对吧？

白浍问我，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她的欢喜与喜欢。

那个男孩儿，是长的不错，声音也好听，但白浍对他的喜欢让我从一开始就不待见他。

——灯光好暗，我看不清他的长相。周围声音也很嘈杂，我实际上听不太清他的声音。但大致还不错啦。

我违心的回道，企图熄灭白浍对他的喜欢。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被一种强烈的冲动促使着。

也许是因为我觉得那个男孩儿配不上白浍吧，我的小姑娘应该得到这世界上最好的。后来我这么对自己解释。

——这是谁呀？哪个明星的线下表演？

当时的我这么问，还带着一丝可怜的希望，希望那只是一个似水中月镜中花般的人物，一个无法在白浍的生命中引起一丝波澜的二维影像。

——不是啦。是我高中上补习班时的同学，当时我就对他挺有好感的，这一段儿时间突然又联系上了，就发给你看看。

——哦，酱紫呀。那你们现在是在一个学校吗？

我追问着，等一个回答竟像等考试成绩那般紧张。

——不在。不过我们可以线上聊天呀，而且家离得都不远。

白浍答道，并且给我截了几张他们的聊天记录。

——他很会撩对不对，很可爱。

我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这几张聊天记录，整个人瞬间陷入了怒火之中。

我不知道白浍是怎么看出来他可爱的，我只看到了一个花言巧语，言语轻浮的人。一个仅仅是出于无聊，在网络上不负责任沾花惹草的人渣。

巨大的愤怒一时间将我冲的有些头昏脑涨，我像一个变态一样仔仔细细的在这几张聊天记录上寻找蛛丝马迹，想要找到与那个人对话的方式，好叫让他滚蛋，让他离我的小姑娘远一点。

我只想要保护好白浍，可又实在不忍心打击她。思来想去到最后，只是回了白浍一个“嗯”字。

从那以后，大概一两个星期吧，白浍总是会给我发有关那个人的消息。

我拐弯抹角的想告诉她那个人的言语看起来有多轻浮，多不可靠，告诉她不要对一个随便玩玩儿的人动真心。

可是白浍的恋爱滤镜像是地球直径那么厚，不管我怎么劝还是浑身散发着粉红色的泡泡。

我实在没有法子，只能向木恬求助。

听完我的叙述，她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似乎还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我知道，她可能是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事。

再过了一会儿，她逐渐平静下来：“虽然你对那个人的主观描述有些偏激，但看着的确像个海王。可是没办法的，人就是这样，你抵不过她真正喜欢的人，只有让她自己撞了南墙，她才会清醒过来。”她说，“听我一句，别劝了。等她受了伤自己就明白了。”

“可是我怎么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伤呢？”我几乎是喊着说出了这句话。

“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木恬很平静的接受了我对她的大喊大叫，“而且，你不觉得你有点儿过于激动了吗？是在生气，又像是……有点吃醋？”她说道。

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把我浇了个冷静。“吃醋？你开什么玩笑！算了算了，说到最后你也没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我自己再想想吧，我先挂了。”

我像被人道破了秘密一般，心虚的挂断了电话。

思来又想去，最后只是反复劝告白浍：无论如何，保护好你自己。

但就像木恬说的那样，劝告在陷入恋爱的人面前全是耳边风。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六点左右，白浍突然给我发消息。

——猜猜今天晚上我要干什么？

——额……吃那家排队超长但味道一绝的麻辣烫？

——有点想吃，但不是今天，今天我要去表白！天啊，好紧张，人生第一次呢，祝我顺利吧！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是嘛。

我只能这样回答，不知道应该再说点儿什么好。

我想放下手机干点儿别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可是没用，脑子里乱糟糟的，我的心思都留在白浍身上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实在难以遏制住自己，去问了白浍一声。

——怎么样？顺利吗？

——啊，还没开始呢。我跟他说有一件大事要对他讲，他说他要去参加一个辩论会，让我晚点儿再说。

——可是现在正是吃饭时间啊，晚间活动都还没开始呢。

我企图揭穿那个人的拙劣谎言，这种骗人的鬼话，也只有白浍会相信吧。

——可能他们这次活动的时间规定比较特殊，也可能是他正在为活动做准备吧。

白浍为她所爱的人找到了合适的借口。

——那……你现在吃饭了吗？

——没呢，我太紧张了，吃不下。

我至此算是无话可说了。

到快八点的时候，白浍突然给我发信息：——我现在又冷又饿又无聊。

——怎么回事？你不在宿舍里吗？

我急忙问道。

——不在啊，我六点多就到了学校小池塘中的亭子里了。我想着表白嘛，一定要选个浪漫一点的地方。

——可是你们又见不了面，在哪儿打电话不都一样的吗！

当时是寒冬腊月，我不敢想象白浍居然在那么冷的黑夜里傻站了两个小时。

——那可不一样。

白浍反驳我说。

——行吧，那你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来，或者先找个避风的地方暖和暖和，等到他接电话了再拐回去还不行吗？还站在亭子里，那亭子四通八达的，能不冷吗！

我无法理解，只能略带责怪的说。

——不了，我还是想在这里等。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那么难受。

——那我陪你等吧，我放歌给你听。

我说着，打开了QQ上一起听歌的功能。

——好啊。

白浍应该也很想这时候有个人能陪伴她吧。

我放了首小城谣，白浍常说她一听到这首歌心情就会莫名的好起来。

我还放了很多歌，放了很久很久，最后放了一首牵丝戏。

——已经快十点了。他还没有结束活动吗？

——没有，而且我们宿舍马上就要锁门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白浍已远没有了几个小时前的那股子兴奋。

——那就快回去吧。

虽然我很享受和白浍一起听歌的时光，但我怎么舍得她在这样的寒风里等待。

——嗯。

从文字中都能看出来白浍的低落。

——没事儿，说不定他真的在忙呢，说不定他一会儿就回你消息了呢？

我昧着良心给那个人渣开脱，只是不想看到白浍难过的样子。

——回去喝点儿热水，别感冒了。

我关心我心疼我愤怒我难过，可是我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的陪伴。白浍满怀欣喜的准备了那么多，可是对象不是我，我无能为力。

第二天一整天白浍都没有跟我提起过那个人，直到互道晚安之前，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想要一个答案。

——怎么样

我先打了三个字发出去，接着斟酌下面的用语。

结果没等我打完她就回复了，她总是知道我要说什么。

——他说很抱歉，昨天下午有一个姑娘跟他表白，他已经答应了。

呵，多么拙劣的谎言！

——都怪我，我要是再早一点下定决心表白就好了。

白浍选择自欺欺人，在爱情面前，她自愿当一个傻子。我无法阻止。

但我想做点什么，我不想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难过。我跑到楼道里，去录一段小城谣。她总说一听这首歌心情就会变好，我一直都记得。

录一遍，听一遍，删掉。

再录，再听，再删掉。

好多好多遍。

我缩在墙角，忽视过往的人群，轻声哼唱。用了半个小时，录出了自己满意的30秒。

最后我也没有发给白浍。

——可惜了，是他运气不好，配不上你。更好的在前方等着你呢！晚安。

我说。

她想当傻子，我就陪她傻下去。

我关掉了小城谣，放起了那首牵丝戏。“你错我不肯对，你懵懂我蒙昧，心火怎甘心扬汤止沸。你枯我不曾萎，你倦我也不敢累，用什么暖你一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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