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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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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地成佛

-----正文-----

十六把明其一五花大绑扔在了床尾。他低垂着头,身体蜷缩成卵状,没有丝毫要苏醒或蜕变的意思,完美诠释着老三对他的判断。十六打点好一切,从怀里掏出一把枪,腼腆地向我举了举,说道:您就别插手了,以免误伤您。

说完他把细长的枪管抵在明其一的脑袋上,神态是笃定压着恐惧,从我的角度看,他的肩膀在不断地颤抖,尽管很细微。但我酒意已去,夜风送凉,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着。似乎两眼都有了x光,某种能穿透人体的相机,只有协和医院有。我穿过十六单薄的身体看见了明其一缓缓地抬起了头,眼神中恐惧挟持着温柔,是一种让人头皮发麻,倘若前列腺不发达还有可能‍‍‌‌‎失‌‎‍禁‍‎‍的诡异。他的目光像是一位母亲在看自己的儿子,打出生就被抱走了,成年后遭遇偶然两人竟以仇人的身份再次相见。于是通常情况下,素以伟大做刨加以雕镂藻绘的母爱使然,母亲都会隐瞒自己的身份,宛如英勇就义般死在儿子的手下,为的仅仅是不让他在今后的人生中被良心谴责。现在明其一就带着这种绝望与幸福,醉眼迷离地看着十六和他的枪。

十六的手在颤抖,看似很害怕。我却由于眼睛暂时获得了x光的透视能力看见了他的心脏,通红又活跃,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我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只见上面刻满了

纶纶纶纶纶纶..........

我闭上眼,感受到一种突如其来的空虚。仿佛置身在浩瀚宇宙,地球苍白地旋转在我脚下,然后四处都是黑暗。寂寞像虫卵一般被密密麻麻地产在我的皮肤上,最近的月亮距离我与地球有38.4万千米,意味着在变成灰烬之前我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说话的人。

处于这种考量,我只好拿起刀轻轻地抚上十六的脖子,“十六,放下枪。”

十六有些气恼,“您出尔反尔,非君子”

——我可没答应过.......

——放下刀。

很陌生的声音,却令我熟悉地宛如昨日。

“三爷!”

十六满心欢喜地想扭过头,却被我勒住脖子无法动弹。与此同时,一柄冰凉的管状物抵在我的后脑勺,冷得让人头皮发麻。我低头看月光投进窗后将我们四人磨平在地板上的黑影。犹如幼儿园小孩的简笔画,高低不一又同时用尽了手脚所能使用的最大姿态,恨不得手牵手围成一道光辉的迎接新年墙。十六的枪指着地上的明其一,我的刀横在十六的脖间,老三站在我的身后拿什么东西抵着我的脑袋,那不是枪,可能是一把扇子。

我不禁冷笑,“你够大方的啊”

老三这时缓缓踱步走到我的面前,像是从河里走出的水藻,从云里降落的鸟,有迹可循但绝非人间之物。他和我几乎一样高,身穿黑色的三件套西装,衬衣外面的背心口袋端庄地放着一方白色手帕,只露出一角,上面绣着英文字母“卢克”。头发梳得相当绅士,“不愧是英国回来的”

老三举着一把黑色手杖,底部有一圈铜制镶框,对准我的大脑,表情十分抑郁仿佛预见自己的失败。

我的刀逐渐逼近十六的皮肤,已经感受到了皮肤弹性走到尽头后的阻力。我并无太多畏惧,因为十六不敢开枪,拿准这一点,我想,没准今晚不会死人。

但很快我错了。老三微微牵动了嘴角,似乎是笑了一笑。就退后几步坐在了一张地主椅上。我真不知道明其一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把结实的椅子。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可笑。

我这个人向来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更不用说威胁。除非剥了皮扔到泡菜缸子里撒上十麻袋海盐长年累月地浸着,没准哪天心情好就能入味儿。

谁知他听了我的话,竟然笑得颇有一丝慈爱。不过这种慈爱令人不适,明显是掩盖着某种带有掌控的目的以及不容置疑的权威。他眉毛很黑很高,睫毛和和眼珠子被深深地压在下面,如果没有他的主动直视,可能没人能看清他的目光。达芬奇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看这个人就是属于城府吞噬良知的利己主义。

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放 下 刀。

奇怪的是我的手竟然真的在不由自主地放松刀把,明明在用力攥紧拳头却还是肉眼可见——刀在松动,直至脱落。

——不可能。

我惊悚地用左手握住右手腕,感受那股分明不是出自我本人的力量。

老三看着我,说出几个中文字......我却宛如记忆丧失智力受阻,完全听不懂。

——你是我写的东西。却还愚蠢地活在自我的自由里,这究竟是我的成功还是失败?

我在一股脑的震惊中难以自持,几乎瘫软,无意间瞥到十六在一旁怜爱地仰望着我,仿佛我是他生的,这种恶寒令我瞬间清醒过来,手疾眼快一把拽住他的头发,顺手夺过手里的枪抵住了他的下巴。十六个子不高,几乎被拎在半空中脚尖着脚,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老三可能没有料到突生的变故,略显急躁地站了起来,却没有看向我们,径直走到明其一身边。拿起手杖代替手指举起明其一的下巴,表演厌恶地如同看见了阿玛在破旧的胡同窑子里找女人。

——你是什么东西?

他愠怒地质问道。

明其一高昂着脖子,脸上露出了罕见的平静。由于他平常除了呆滞就是委屈,大部分时间都耷拉着脑袋,五官被半长不短的头发掩盖着。这样突如其来的赤裸,加之聚光的双瞳,让他容光焕发。

明其一说:“老三,我从未想让你死。死亡对我来说只是手段,不是结果”

老三显然不想接受这种苍白的辩解,比他的脸更加乏味。

——但是你想除了我之外的人都死。

明其一说“这点我不否认。因为你是王爷十六是奴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们都不可能走到最后。除非我放弃现实主义,改搞赫尔博斯卡夫卡了。”

老三很久没说话,他转头看着我手中的枪,或者是在看十六,我拿不准。然后他想到了什么,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我想这些话不是说给我听的,但是这里只有四个人,十六一直追随着他所以应该知晓一切,明其一一直在摸索着他的草蛇灰线应该也对其经历略知一二,那么他说的话到底是冲谁,很难钩索其目的。

他说只有分开才能确保自己身边的人能够活着。自己和十六去看了一场电影,一群高鼻深目的洋鬼子演的中国农民,不得不说有些地方还相当写实。然后十六和二/奶奶拿着火车票南下去上海,理应途径天津,山东,江苏,然而他们在第一关就被拦下了。至于为什么?这就要问作者了?编这个理由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吧。

明其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追随着他的脚步。

——但是无所谓,他只想让十六和妈去死。于是我临行前告诉过十六,如果一旦有人要杀你,就赶在他之前自杀,那么你就跑在了笔的前头。十六很听话,在被日本人抓住之前,照做了对不对?

十六不顾刀尖硬生生地点头肯定,急于表达自己的听话。有一道蚯蚓似的鲜血爬上了我拿着刀的手。痒痒的。

——于是十六彻底摆脱了束缚,活在你以外的地方。我拿着船票,坐上了去英国的珍珠号轮船。感应到十六的死亡,我却陷入了迷茫。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会让我死,你的目的只是把我困在这里继续完成你所谓的梦,可悲的是,你却不会陪我玩的太久。因为你将在这里匆匆结尾,美其名曰留白,把我扔在无边无际的大海里以供他人想象。未来或许我学成归国,或许远走海外,这些都与你没有关系。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手底下应该还有若干个与我有相同命运的人,这已经成为你惯有的杀人手段......

看着他居高临下地践踏明其一,我觉得很不舒服。“那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老三冷哼一声,转身凝望我——当然是因为你啊。

——我把你创造出来代替我监视着他。

说完他轻蔑地看了一眼明其一,话却还留在我身上。“你以为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无条件地帮助一个废物?幻想而已。我创造了你,他甘之如饴。他最擅长自欺欺人,所以我稍微施舍一些灵感,他立刻就把你抢了过去当做自己的才华,并削尖脑袋粉饰一通,企图添油加醋换装打扮一番就能把你占为己有。可悲的平庸之才,以为勤奋和借鉴便能弥补天分。不过....他成功了。对吗?“

他突然两三步跨过来,紧紧贴上来,我们之间只剩下单薄的十六如同一张窗户纸,他火炬般的眼神射过来令人难以招架。“我说的对吗?你现在已经开始享受掌控他的一切,沉湎于这种上帝角色很久了吧?蠢货,他在利用你完成自己的作品,把你当做自己和世界隔离的完美屏障。把一切琐事交给你,专心进行自己卑劣的所谓创作。”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时候十六攀在我箍住他脖子的小臂上的手,动了动,轻轻地安抚着我的脉搏,我不知道他什么意图,但却神奇地逐渐平复心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房间角落里传来一阵冷笑。明其一坐在地上,头靠在床边,一副洒脱的仰面状。笑声是从他那里传来,却不像他本人。“老三,你这么聪明我没想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我最成功的的角色。所以除非你否认自己的聪明,否则你就无法否认我的成功。但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从来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你根本没有办法否认自己。对吗?”

老三没有看他。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明其一接着说:“我同意了,同意拿他跟十六作为交换,但你首先要感谢我的宽宏大量能你今天站在这里跟我谈判。只要你不把他写死,我就把十六写回来。”

“他”指的应该就是我?

“就这么简单。如果你不满意,那就杀了我,我倒是无所谓,我死意味着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消失,包括你幻想的自由之旅或者幼稚的双宿双飞。当然也包括你以为隐藏很深的那些草蛇灰线,把你阿玛引到窑子里的不是你吗?给五奶奶和狸猫牵线搭桥地不是你的吗?害死莲花的是你不是我,不对,我纵容你在眼皮底下捣蛋,按理说也有责任。故意引导着我的思路走向死亡,乘机想摆脱我的控制,不是你吗?老三,你太聪明了,如果我擅长自欺欺人,你就是最擅长嫁祸于人,并脱清干系。亲爱的,老三?”

老三还在我和十六的面前沉思,听完许久才微微昂首,露出一丝微笑。“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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