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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境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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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阳光再次 回到那飘着雨的国境之南 我会试着把那一年的故事 再接下去说完”

-----正文-----

“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勇敢。”

龚俊侧目,很惊讶地挑起眉头,看着坐在副驾的人。不似往常的Smart casual打扮,他久违地穿上帽衫,有点长的头发扎成一个小髻藏在棒球帽,眉眼也隐在帽檐下,在昏暗的船舱里看不分明。

他们正在跨域巴斯海峡的游轮上,跟着一溜从墨尔本出发自驾游的车龙轮候着,只等停妥便可以下车往上层舱房去,睡上一个晚上,就到了澳大利亚最南端的岛——塔斯马尼亚。

龚俊的嘴开了又合,看他拿手直揉额角,没接他这茬,反而问道,“头疼?给你捏捏?”

“没事。”张哲瀚仍是闭着眼,脸被尾灯映得发红。两人默契地没再作声。他们都知道,这场谈话迟到了许久。而这场旅行,却在三天前才匆匆敲定。

那天两人从Pat办公楼下来往停车场走,墨尔本的天气又如婴儿面般变了脸,阴沉沉地氲着暴雨前的闷热,果然没走两步便有豆大雨滴打了下来,把毫无防备的行人都逼到路边屋檐下。

一行人一字排开,却神色各异。有旁人的狼狈甚至低声咒骂作衬,他们脸上的喜色就显得分外格格不入了。张哲瀚伸手接着雨珠,看灰蒙蒙的天越洗越透亮,澄澈水滴落在手心裂成几瓣,真干净。

龚俊也没阻拦他,只是带着笑看他,忽地想到了什么,“‘今夜加州较往常露寒霜重。’”

“‘真的吗?而我放眼望去,只见阳光普照。’”张哲瀚从容不迫地接上了下一句,“怎么?想让我给你来一首雨中舞啊。”

“不值得吗?”见他笑开,龚俊也跟着咧嘴。他往旁边一撇,“真好。”

“真好?”

“真好,”他指指街边花圃里的一丛娇花,眼睛却没从张哲瀚身上拿下来,“它没被打弯腰。”

“……”张哲瀚打量他一番,还是忍不住纠正道,“桉树也不会被打弯腰,而且雷劈火烧得越厉害,越会从伤口长出新芽。”

龚俊一愣,哈哈笑了起来,搂紧了执拗又坚强的小猫,站得又笔挺了一些。

张哲瀚扑倒在房间那张大床时,过去几天疲惫伴着一声舒服的长叹浮了出来,跟Pat见完面,他一边忙着补充材料,一边手忙脚乱地张罗这趟塔州之行。细节没多和龚俊说,只说想趁第二次开庭前再出去走走。

龚俊也识趣地没有再问,关切了几句他脸色不佳,看张哲瀚还是坚持,就接手收拾起行李。好在两人刚回来也没多久,倒也不算什么大工程。

惦记着心里的话,他又坐起,“俊俊……”

正从舷窗往外看的那人扭头,看他的勉力撑着的样子,“看你困的,睡吧。”龚俊走过来紧紧贴着他坐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眸子里只映出来一个人影,“先睡一觉。”

这一觉便睡到了夕阳时分,张哲瀚睁眼那一瞬还有一丝恍惚,仿佛从一个巨大摇篮中醒来,海浪摇得力道轻柔,这一觉睡得自己骨酥筋软,下床都打了个趔趄,被龚俊扶了一把,干脆顺势往他怀里一倒,“我打呼了吗?”

“没有,但说梦话了。”龚俊搂住他的腰,把软得像是没骨头的人架牢了, 说着在他腰侧一掐,神色正经得不像在胡说八道,“说‘想要’。”

张哲瀚往他肚子上轻轻一拍,听得咕咕一通动静噗地笑了,确实,回家后疏忽了有一阵子了,“先喂它,再喂你。”算盘打得很好,可晚饭时,在他打完第七个喷嚏后,“瀚瀚……”龚俊面带担忧,“你生病了吧?”

可能是那天淋雨受了寒,也可能是紧张的神经忽地松懈,总之,鼻水、温度计和昏昏欲睡都是佐证:张哲瀚生病了。他甚是哭笑不得,却还是服了软,被喂下一颗感冒药,最后一丝硬撑着要聊天的企图也被睡意压制,“好好休息一下,”龚俊把他塞进被窝再一把抱紧,“你坚持了很久了。”

张哲瀚是被船上PA的说话声吵醒的,彬彬有礼的女声通过房间的喇叭知会旅客,还有四十分钟邮轮即将靠岸,请乘客做好准备,如是自驾则可以开始回到自己的车辆上去。

看他甚是懊恼的样子,倚在床头的那人又是眯眼对着他笑,催他稍去梳洗,却在他脚步虚浮地下床时,又追上来往他单薄睡衣外披了一件开衫。

张哲瀚发了狠地往脸上泼水,被冷水一激身上又是一抖。本来想着在船上就把该说的说明白,痛痛快快地玩上几天,再迎来大日子,全泡汤了。

看他气哼哼地出来,龚俊迎上来,从背后裹着他往舷窗走,“你是没法上甲板看了,从这看看吧。”那人在他颈窝边呼气,痒得他直缩, “你看船尾那些海鸥张老师,他们好像只会追着船飞。”

张哲瀚极目眺向那一众翻飞的白色影子,“确实。” 借着船体前行带来的上升气流的力,还可以跟着捡一些被打晕的小鱼小虾吃,依赖,是件多省事的事啊。

他忽地想到契诃夫那出诟病大于赞美的“喜剧”,和最后那幕杀死海鸥的一声枪响,冲口而出,“做你自己。”像是被自己吓着了,他又抬头,却躲开了龚俊探究的眼神,只低声说,“我们都是。”他知道龚俊仍在盯着他看,“‘曾经有人无所事事,便杀死了一只海鸥。’你……谁都不该做一只海鸥。”

沉默蔓延开来,在他觉得有些要被窒住的时候,龚俊才轻声笑了,“放心吧。我不会。”他默了一瞬,“我从未像它们一样。”

计划好的环岛游还未登陆便被打枪了,张哲瀚在订好的宾馆昏天黑地地睡了三天,第四天起床终于寻回一丝清明,摸索着下床去泡澡,洗洗身上这几天怄出来的病气。

龚俊这几天也没闲着,看他睡着便出去采风,但总能卡着点回来,像哺育雏鸟一样送上一干美食特产,哄着胃口不佳的人多吃一点,再给他看一天的成果见闻,聊到他眼皮打架,再给他掖好被角,回自己房间。

“龚俊。”第一天张哲瀚还有点顾不上,第二天才觉出些委屈,“干嘛不一起住?”

“憨包,”那人两手把他撅得老高的嘴唇一夹,说的理由很充分。“都病了谁照顾你,” 他又眨眨眼,“而且我不想做禽兽。至少在你没法反抗的时候不行。”说完他抓住了直冲他面门来的枕头,挥挥手转身出了门。

张哲瀚在浴缸中泡得昏昏欲睡,整个人仿佛都要松散开了的时候,一睁眼忽地对上龚俊带了怒气、无奈和欲望的眼睛,吓得一弹差点呛进一口水,“咳咳……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龚俊在浴缸边坐下,“你是好点了,还是不想好了?”

“好多了好多了。”张哲瀚撑着浴缸边就要起来,“现在就穿起来,可以吗大哥?”

龚俊往后撤撤,目光却更露骨地在他身上打转,“别急啊,一起呗。”

“你才别急。”张哲瀚抓过浴袍披起,稍稍心安些转过来搂住小狗的脖子,眼睛亮亮的,“好吧,是我急。今晚就带你出门。”

我早该想到。龚俊看着那闪着幽蓝荧光的海岸,他曾经连续一个月晚晚在这驻守。最后他叹了一口气,看着被他强迫裹上厚夹克的那人,“冷吗?”

“怎么可能冷啊!”张哲瀚狠狠拽了拽外套,很是无语,“我都说我好了!”

“别闹,病去如抽丝。傻。”年纪小的那个反而管人的架子越拿越在行了,“说吧。”看咋咋呼呼的小猫一下子静了,又觉得新奇,“你不是想了一路了吗?说吧。”

被赶鸭子上架,张哲瀚反而张口结舌地和龚俊大眼瞪小眼好一会,看后者又是疑惑挑挑眉,才收回视线看着随着浪花翻起的幽光,“你十八岁的时候看到的……和现在的一样吗?”

龚俊也看向那片夜光藻沙滩,“一样……又不一样。那时候更浪。”看张哲瀚挺吃惊地转头看他,又笑笑指指不远处的风景,“我是说,可能浪更大吧。”

张哲瀚看他这样,干脆也把话说开,“那时真是不巧。” 谈前任总是尴尬的,他抬眼一掠现任的脸色,又有些自嘲地撇撇嘴,“这次也挺不巧的。没有别的人,但来了这么件别的事。”

二十四岁时爱人,可以毫无顾虑地说出“带我走”;三十岁时爱人,也许还是能说出一样的话,却再也不是毫无顾虑:走到哪?水路还是陆路?此路不通呢?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总是差一步吗,俊俊?”他终于开口,说完一句却又哽住,良久才缓缓道,“是我。是我……总往后退。” 听了这话,那人脸上那一丝不虞也冰消雪释,手也搭上他肩膀,轻轻捏着。

“所以,我不勇敢……或者说……没有那么勇敢。”

“我也是。”看张哲瀚瞪大双眼,龚俊又重复了一遍,“我也不勇敢。”

他千辛万苦才说服自己承认的短处被对方轻易地认下,张哲瀚哑然,“刚认识没到一个月你就敢登堂入室,还不够勇?”

“六年零一个月。”龚俊更正他,但又挺得意地扬扬眉,“不光是勇,是有勇有谋、处心积虑。”把张哲瀚抖乐了,他才敛了调笑神色,“我没那个勇气,再把你放走一次。”

“我们相亲那次……我回到家最大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

“是害怕。”

六年,可以发生多少事?他可能已经离开这座城市了,或者……和别人安定了下来。龚俊尤记得那夜他又把那厚厚的摄影集子翻了个遍,心底最后那点疑惑也随着天边的鱼肚白洪炉化雪,又生出许多对因缘际会的感慨,微末时的一见钟情缠缠绵绵地扎根,终于在又一次相遇时破土而出。

“所以,别老想着放我自由。没有爱人的自由,只是孤独。”

“我从来都不是自由的。”

“当然,”龚俊揪了一下张哲瀚的鼻梁,“你也不是。要不你能沦落到跟我相亲?”语气里半是威胁半是撒娇,“我告诉你啊,阿姨可是向着我的。估计我给你打掩护她听出来了,还说让我别惯着你。”

“也别把我跟那些白胖胖、只会抢薯条的海盗比。我可比那有分量多了。”

“我宁愿是锚。”

舵想往哪打,它不干预,只等着风雨里,抑或是停靠时,添上一份安稳。

他说完,张哲瀚先是闭上眼,才压下心口大震,再睁眼时眼睛里已经添上一份水光,“想好了?”他拉开车门,“那下车吧。”说完,也没多解释,关上门,插着兜迎着月光,往沙滩走去。

这下轮到龚俊愣住了,没一会他猛地把车门打开,追了上去,“回来!我天。你这么吹风……喂!”见那人还是自顾自地往海边走,咬咬牙又快了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张哲瀚!”

那人拧过身,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不想让我吹风,那你就利索点。”

龚俊看着他缓缓单膝下跪,又从兜里摸出一个戒盒打开,俨然是T家的婚戒。“你不是让我主动点吗?”那人冲他笑得很开朗。

发懵的脑子方一开始运转,龚俊先把拎起来抱紧了,“膝盖不要了?”说完他又似想起来什么,把张哲瀚的左手抓起来,那圈金属柔柔地、好好地映着月光。他的眼里也泛上泪,把自己抖着的手往张哲瀚那一送,带着鼻音,“你来给我戴。”

两人钻回车里时,压根就没往前座走,直接把后座放平了,拥吻了好一会。看张哲瀚急着扒衣服,龚俊又上手要拦,“别……唉,你……算了,要不还是回去……嘶——”早就硬得发疼的那根被急不可耐的小手顺着一撸立马噤了声。

“你这样能开车?”张哲瀚总算把碍手碍脚的厚外套脱了,往后排一扔,又开始蹬裤子,“反正我开不了。”说着又附下来亲他,和他的硬挺紧紧贴在一起蹭了起来。

龚俊听着他在耳边的哼喘,终于一咬后牙,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张嘴。”他把手指深深探进去沾满了涎水,又换上舌头进去翻搅着,手指也如出一辙地在‍‌‎‌‎后‍‎穴‌‎‎‍‌打着转。觉得稍稍松了些,往下一滑跪在地上,又把臀瓣抬高了,狠捏两下,“老公给你舔逼。”

张哲瀚被臊得拿手一挡,“你……”对上他理所应当的眼神,似乎在说怎么可以怪狗狗。他半晌没言语,终是把手一撤,“舔舔舔。你他妈……爱怎么玩怎么玩吧。”温热舌肉迫不及待地贴上猛缩着的秘处,连舔带嗦,没一会便让张哲瀚小去了一次。

那点白浊又悉数被送进兴奋得合不拢的小嘴,硬烫的家伙紧随其后,龚俊在张哲瀚嘴上挺响地啵了一声,“结婚快乐,张老师。老婆!”

车子有规律地晃了起来,如潮汐般起伏着。

月影隐于云端,只余影绰星光照着平静海面。快到满月了,星体运转,总会送来一轮圆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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