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球在身体里鼓胀着快要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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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话题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更加莫名其妙。

宫治问完后，没等他回答又自己接过了话。

“算了，当我没问。你八成喜欢的只有你自己吧。”

然后提上东西就那么走掉了。

而他呢，他拿着小气球，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后来宫侑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耿耿于怀到上赛场，耿耿于怀到预选赛结束，又耿耿于怀到去国青。

现在，他坐在回程的新干线上，手里玩着古森元也给他的不二家棒棒糖，还在耿耿于怀。

“你这份细心有时候真让人无所适从。”

“不用谢。”

连死对头家的自由人都能察觉出来他的状态并未发挥到极致，这可真是大失败。

算了下时间，部活应该还没开始，宫侑拨通了宫治的手机。

滴了两声后被接起来，那边听上去有点吵，应该是在路上或者更衣室里。

“回来了？”

“嗯，在新干线上，两个半小时后到。”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认得路。”

其实不认得，但宫治给他传过地图，应该没问题。

“晚饭想吃什么？”

“寿喜锅。你给我发个食材单吧，我去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宫治用十分怀疑——至少在宫侑听来是这样的语气问道：“你确定？你……我是说，你认识香菇吗？”

“治，你在嘲笑我。”

“我没有。”

鉴于一方认为另一方买菜的提议实在太不靠谱，另一方又深切认识到自己对蔬菜品种认识不全，所以这想法最终还是夭折了。

但宫侑也没回家。

他下车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没钥匙，回了也是白回，便借助着自身（手机）的力量和路人的帮助到达了学校。

其实多半还有他想给宫治来个惊喜的私心。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下一个十五分钟里，自己会为此刻的决定后悔不已。

如果当时回家就好了，如果安安稳稳坐在门口等宫治回来就好了，如果没看见就好了。

他偷偷绕到体育馆，从窗户看进去发现他们已经做完了恢复拉伸运动，刚准备进去来个“surprise”，就看见那个曾经托他带情书的草食系女生小跑过去，将毛巾和水瓶递给了宫治。

他们面对面站在一起说话，她被容许进入宫治为恋人划定的区域里。

女孩泛着光泽的脸在体育馆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漂亮。

而宫治呢，他还是那样，温柔到该死的程度。

surprise当然是做不成了。他怎么来的，也怎么回去。

背影看起来就像个灰溜溜的逃兵。

小气球在身体里鼓胀着快要炸裂。

四十分钟后提着食材的宫治看见了坐在家门口的宫侑，已经睡着了。

他想起来出门时确实没给他配备钥匙，心里不免有点愧疚，拍醒他的时候比平时温柔了一些。

宫侑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进家门，脱掉鞋子，行李包往地上一扔就歪在了沙发上。整个过程没睁眼。

宫治拿着毯子出来的时候他又睡着了，半个胳膊掉在沙发外面。

明明之前很有精神地说要吃寿喜锅，连买菜这样的大话都说出来了，结果现在又像是突然清空了HP，一点体力都不剩。

真是善变。

他叹了口气去准备吃的。

宫侑总是很难懂。

明明看上去对所有人都是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跟谁都能聊天，跟谁都能搭线，跟谁都能上床，却偏偏好像只肯留在他身边一样。

——“如果长得不一样就好了。”

他真想把十三年前宫侑发出的那句感叹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当时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宫侑哭的像是天要塌了一样，然后说出了上面那句话。按照他的说法，如果宫侑哭是因为他吃了饼干害自己被误会，那他小时候也未免太有良心了。

宫治打开电磁炉，锅里已经煮软的食材咕噜咕噜地泛起香味。

如果长得不一样就好了，他就能知道宫侑对自己强烈到没有理由的执念到底是不是因为这张脸，以及这个身体。

如果长得不一样就好了，他们可以相爱，可以做爱，不用担心是因为病态的自恋。

牛肉的香味适时地唤醒了沙发上的食肉动物。

宫侑揉着眼睛磨磨蹭蹭地挪到椅子上，宫治在他面前摆了一只碗，叫他去洗手，于是他又磨磨蹭蹭地从椅子上挪下来，飘向洗手间，看起来跟丢了魂儿一样。

不知是他太多心，还是宫侑确实情绪不高，他今天太安静了，竟然连牛肉都没能提起兴致。

于是宫治决定提点可能会让他高兴的事情。

“不如说说你在国青认识的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飞雄？”

宫侑去国青时，说每晚八点都要跟他视频，让他守着电脑，别乱跑。

宫治说，你又不是出门旅游的小学生，不用给我报备日常。言外之意就是这样做也太烦了。

然而宫侑显然不肯放弃这个想法，为达目的甚至不惜自黑。

“生活残疾的家人在外你就不担心吗？”

“不担心我不铺床不洗衣服走失东京吗？”

宫治本想说我比较担心你的室友。不过事先给他准备的都是一次性衣物，所以不担心。

可宫侑毕竟是宫侑，只要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所以最终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宫治还是答应了。

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他竟然连着一周准时坐在电脑前等待视频邀请。

除开第一天平白无奇的日常报备，之后大部分时间宫侑都在说一个让他很感兴趣的二传手，宫城县的，据说这次进了全国赛。

“真想打一场啊。”

能让宫侑这么感兴趣的对手实在太少，不由地留了个印象，还有点好奇他身上哪点能让宫侑这么在意。

“速度，力量，头脑，技术，他具备一切优秀二传手需要的素质。”宫侑漫不经心地玩着耳机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很像我。”

“我可以看出来他是个独裁者。”

“他本应是个独裁者。”

这就是宫侑最让人烦恼的一点了，他感兴趣的事物全部都来源于自身，或是很像，或是一样，比如飞雄，比如他自己。

所以现在话题转回了最一开始的那个。

“你不妨尝试着去喜欢一次别人怎么样？”

不是一样，不要一样，从很像开始，作为一个突破口。

“听你的说法感觉飞雄比较……乖？总之我觉得如果你硬要当top的话，他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还记得宫侑跟北信介说过他不当bottom。

宫侑终于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看着他——他们已经一周没见了，那双眼睛熟悉到让人想念的地步。

接着他开口，用最冰冷的声音做出反击和回应。

“这就是你愿意接受一个连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同都说不出来的女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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