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全是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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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当宫侑第三次划开手机屏幕,在按键“1”上犹豫半天又关掉时,他终于肯从沙发上起来,踢着不情不愿的脚步挪向餐厅。
今天没有训练,这是无所谓的事。他们周五下午都不训练。
今天隔壁不知是山崎还是野崎太太送来了些鸡蛋,这是好事。虽然不知道怎么搞这些鸡蛋,但他好歹记得把它们放进冰箱里,剩下的就看宫治怎么发落吧,要吃要孵都随他便。
说到宫治。
今天宫治不在,这是坏事。宫侑记得昨天跟宫治去训练时碰见了他女朋友,叫宫治今天出去玩。如果宫治不回来,那对他来说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作为一个标准的抱着金手指长大的一级残废,烧穿锅底已经是基本款了,经典款则是烧水时触发火警器,在那之后他被剥夺了进厨房的权利。至于因为把内裤跟球鞋一起扔进洗衣机而差点被宫治踹出家门之类的小事,完全不值一提。
宫侑觉得自己能安全活到现在多半亏了他的好兄弟,如果可以,真想麻烦他一辈子。
他产生此等恶质的想法时丝毫没有愧疚感,他的羞耻心在出生时就跟着脐带一起被剪断丢掉了。
但现在也不是惋惜当年羞耻心长到了脐带上的问题,如果宫治今晚不回来,他要么饿肚子,要么叫外送,他可不想等宫治回来就看见几辆停在院子里的警车和破着大洞漏风的房子。
说真的,宫侑又看了一眼挂钟,希望宫治今天能有点节制,早点回家来喂他这个嗷嗷待哺的兄弟。况且他钱包里只有一枚套套,还是以防万一带的,他真不知道这个“万一”打算发生在什么地方。
不过这些全是遐想,当务之急还是找点东西充饥……
这么想着的宫侑拉开冰箱门时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声音。咔哒,转了半圈。
哦?
他探头去看玄关里换鞋的自家兄弟。
通感这词就是用来形容此时的宫侑的,他的眼睛当了他的舌头他的手,隔着不到十米的空气,先把宫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舔了一遍。
头发跟早上出门时一样,定型很好;校服领结打在第二颗纽扣处,安然无恙;袖口好好固定在手腕,只露两块圆形骨头出来;裤子是昨天熨的,没皱。
没做成。
这是宫侑的第一反应。
估计已经分手了。
这是宫侑的第二反应。
他根本不需要猜测或是试探,宫治换女友换的比衣服还勤,多一个少一个有一个没一个都动摇不了他脸上的表情半分。
而他就更不在乎了。
宫治把书包丢在沙发上,走到冰箱跟前。宫侑刚拿出来一罐冰汽水,透明易拉罐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细小的水珠。他直接把汽水贴上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半讨好一半坏心,那张总是让人看了心情愉悦的脸此时正显现出微妙的不愉快。
这种幼稚的把戏玩多了也是会腻的。
宫治退开两步,从宫侑那个半径臂长可以为所欲为的“支配领域”里出来。
不想表现出能够满足这个愉快犯的恶劣期望,不过汽水可以收下。
“分手了?”
宫侑倒不在意,又从冰箱里掏出一罐汽水,顺便拎出来一板布丁,然后用肩膀把门带上,踢拉着拖鞋跟着宫治上楼,颇有点不请自来的架势,就要往别人房间里进。
“需要心友分享你的悲伤吗?”
“我更需要你滚蛋。”
“别这样,治,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俩人在宫治房间门口做了一番“我要进”和“滚滚滚”的攻防战,期间宫侑因为同时拿着布丁和汽水而暂处劣势,不过最后还是赢了。
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跟没有羞耻心的人争斗,就好比跟一个光着身子的人比赛扒衣服,一开始你就输了。
扒衣服冠军宫侑进来后立马把手里的东西往地毯上一丢,自己也滚倒,抱住不知道哪来的一个玩具,好像是兔子还是什么鬼,他从没见过长成这样的兔子,根本就是个粉红色的长方形,耳朵和腿一模一样。
他搂着兔子,强迫它跟自己一起对换衣服的宫治行注目礼,视线从他漂亮精壮的后背滑进股沟,硬生生揩一把油下来。
宫治从旁走过时踹了他一脚。
“别挡路。”
“我以为她是你喜欢的类型。”
宫侑收起视线,挪开腿。
宫治坐在他前面,手里拿着游戏手柄,听见这话时,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从哪看出来的?”
“床上。”
宫侑说的一本正经。
“很可爱喔。”
其实差点笑出来。
“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
“没情趣。”
“我的错?”
“我的错,我的错。”
宫侑笑着放开了那只兔子,翻了个身,手像是不经意又像是故意地搭在了宫治的大腿上。搭了一阵,见腿的主人没动静,又得寸进尺摸进去。
宫治终于停下了握操作杆的手。
“没训练的下午你都是这样欲求不满吗?”
“真犀利。好歹是初夜对象,对我温柔点嘛。”
宫侑绝对是把节操碎地诠释得最彻底的人,当年他爬上宫治床的时候丝毫没有关于近亲的反省。照他的话来说,我们在同一个子宫里分享了十个月的呼吸心跳,难道还有什么嫌隙隔阂可言吗?
套路,全是套路。
宫治一把丢开操作杆,扣住那只已经从运动裤下边滑进去的手,用力扯出来,接着翻身骑跨在宫侑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可不是我的初夜对象,不要搞错了,侑,被操的人是你。”
“喔~?”
明明是被刀抵上脖子的人,却丝毫没有慌乱,反而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满满都是得逞时的神采奕奕。
如果非要给这露骨的眼神下一个定义,大概可以称作是被冠以“爱”的名义的欲望。谁管是什么爱,亲人的爱兄弟的爱朋友的爱被血缘强迫连结产生的爱,这世上爱多了去了,各种各样各种形态,能把死人复活,能把青蛙变王子,能让美梦成真,如果爱这么好用,他们早就拿下世界冠军了。
宫治再清楚不过了,宫侑就像一粒珍珠,被光鲜亮丽的珍珠质包裹着,受着彩色日光和碧蓝大海的照料疼爱。
而他同样再清楚不过了,宫侑这份赤裸裸摆在他面前的欲望来自哪里。他要把他在床笫之间虚伪的表皮一层一层撕下来,让他内里剩下的沙砾暴露无遗。
说到底,这跟烂大街的洋葱有什么区别。
全是狗屁。
他最讨厌吃洋葱。
宫治站起来,拉开床头柜,掏出一支没开过封的润滑剂,丢给后面已经坐起身的宫侑。
“自己润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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