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第一个月里蕖夫人来信列了满满三页要从南边采买的药材之外,陆卡没收到任何寨子里的消息,唐酥的情况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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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第一个月里蕖夫人来信列了满满三页要从南边采买的药材之外,陆卡没收到任何寨子里的消息,唐酥的情况更是半点不知。同行的人里唯有颜臻略通岐黄的,看过单子后发现上面多是补气养血的药材,还以为寨子里有人受了什么重伤,被他支支吾吾地糊弄过去了。
信上没说那药材是急用还是不急用,陆卡只好照着急用去准备。
两人揣了银两就近在镇子上比着单子置办药材,陆卡将单子上的数量翻了一番还嫌不够,又自作主张添了一对百年老参,恨不能直接把人家医馆搬回去,可惜没带够银子。各种温补的药材足足堆了半车,等回了驿馆,他随即就从队伍里挑了两个人出来,带着半车药材当日原路返回,似是半刻也等不得。
颜臻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肉跳,还以为寨子里出了什么事,赶忙往家中去信,询问妻子近日寨子里是有人患了重病还是哪队人马受了伤。
答案当然是诸事安好无事发生。
等颜臻再寄信回去让她仔细打听的时候,岑珮已经跟着另一队人马北上了。这边陆卡是个撬不开嘴的河蚌,那边又等不到回信消息无从打听,颜臻平日里当惯了操心的老妈子,眼下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就开始胡思乱想。越想心里越急,嘴上的燎泡起了又好好了再起小半个月也没消下去,张口都费劲。
颜臻嘴边的燎泡实在是有碍观瞻,又不能凭空给他变出张“杀破狼”来,最后陆卡看不下去了,干脆买了一包败火的草药塞给他,让他赶紧败败火。
同行有年岁稍长的,想到颜臻成亲尚不满一年,这一趟下来少说也要小半年光景,还以为他是害了相思,一路上没少拿这事打趣他。颜臻捧着专用的水囊哭笑不得,刚开始还解释,只是也没人肯信反而越描越黑,到了后来干脆就一笑了之了。
毕竟人家的打趣也不是全无道理,颜臻确实是有些想岑珮的。至于岑珮想不想他……那心大如漏斗的的姑娘第一次去北地,身边既没有严肃得像夫子的兄长管教,也没有老妈子一样的颜臻唠叨,自由的不得了、看什么都新鲜,早就把她的夫君忘在脑后了。
陆卡离开寨子的时候惊蛰刚过,等他回来时已经快要立秋了。
照例是先往蕖夫人那里走一趟,打声招呼说自己回来了,谁知平日里安静的小院今天热闹得很。
原先陆卡还没反应过来明明离中秋还有一段时间,怎么连平日里恨不得里灶台八丈远的燕女侠都顶着一张沾了面粉的脸忙活起来了。等看到蕖夫人院子里摆出来的香案时才想起来今日正好是七月初七,是乞巧的时候了。
巧果说白了就是面里掺了蜜撒了芝麻、过油炸至金黄的面食。若是遇见手巧的娘子,那面果子简直能做出花来,好看得简直让人忍不住想再多吃两个。胡人没这么多讲究,陆卡刚来中原的时候年岁还小,看什么都新鲜,头几年没少趁师娘她们不注意的时候和师兄一起偷吃巧果,为此把暗尘弥散练得比刀法都熟。
陆卡还在回味着记忆力巧果的味道,那边燕女侠已经黑着脸撂了手中的擀面杖。岑珮心大胆子也大,伸着脖子看了一眼燕女侠擀出来的面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晚晚什么都好,就是这手笨了些,要不是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是照着你那盾的模样擀的呢!”
燕女侠听得额角的青筋直跳,看着岑珮呲了呲牙,沾着面粉的手把指骨摁得咔咔响。岑珮躲在蕖夫人身后吐了吐舌头,半点不怕。也不知道岑夫人当年怀着身孕的时候是不是误食了熊心豹子胆,才生下这么个浑身是胆的姑娘。
寨子里上上下下近百人,天乾不到一成,这位燕姓女侠更是天乾里独一份的女子。不幸的是手持陌刀能轻易劈开山石的燕女侠有一个十分不天乾的名字——燕晚晚。
平日里大家多是喊她的字,敢叫她“晚晚”的一般都被她拉到演武场揍得改口喊“爹”了,除了与她打小就相识的岑珮。不是她没动过这个心思,实在是她身为天乾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欺负人家一个不擅武的弱女子。
哦对,忘了说。在她看来,寨子里武功过得去的不过十来人,不是“弱女子”的只有一个半——一个是她自己,另外半个是蕖夫人。
蕖夫人看着那张什么都像就是不像圆的面皮也有些想笑,到底是忍住了,正要开口解围,就听见了陆卡的声音。
“暮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暮迟是她的字,
“昨日。”燕暮迟看清了来人,拍了拍手上沾的面粉,挑眉道:“演武场,走。”
陆卡苦笑着摆了摆手:“饶了我吧,我这才刚回来。您大人有大量,让我喘口气。”
燕暮迟算不上武痴,纯粹是闲不住,一天不活动筋骨浑身难受。她这趟赶的不凑巧,看得过眼的人一个也不在寨子里,其他人要么是没胆量跟她打,要么是还不够她一刀砍的,急得她就差央蕖夫人陪她练练手了。
今晨好不容易遇着个身手不错的,打到一半那人就被岑珮拉走了。憋屈了一早上,眼下陆卡也不肯跟她打,这还能忍?
“要么你跟我打,要么让他跟我打完。你们两个商量一下。”燕暮迟看着陆卡,偏头扬了扬下巴。
顺着燕暮迟的示意看过去,陆卡这才在人群后面看见一片蝶翅蓝的衣角。
唐酥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往瓜果的皮上雕花。白皙的手骨肉匀停,一手执刻刀在瓜果上勾画,一手随着刀势缓缓转动着手中的瓜果。剥落的瓜皮将断未断地搭在手背上,碧绿配葱白,看得陆卡莫名嗓子一干。
“哎呀!唐酥你的手也太巧了吧!这花跟真的似的!”岑珮提着裙子往唐酥旁边一坐,对唐酥的手艺啧啧称奇。这一嗓子把在忙的不忙的喊来了大半。
“啊?啊,不算什么。”唐酥像是刚注意到自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还有点迷糊,手上动作一顿,先前一直未断的果皮断了。
金石木料唐酥用的多些,在瓜果上雕花其实还是第一次。好在原理都一样,有了手感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像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生硬,唐酥顿了顿,又道:“你若是喜欢,改日我给你雕个别的。瓜果放不住,只能图个乐子。”
岑珮眼前一亮,支着下巴问:“桃花行不行?我想要支桃花的簪子。”
“可以是可以。”唐酥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勾,又说:“前提是你的夫婿别来找我麻烦。”
岑珮被打趣也不害羞,反而得寸进尺道:“那我要一对儿,我们俩一人一支。我画好样子来找你,这样行不行?”
唐酥倒是没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应下了。只道让岑珮得了空来找他就行。岑珮开了口,别的人也就坐不住了,你一支簪子我一个扇坠的,唐酥一一好脾气地答应下来。
燕暮迟看在眼里,“啧”了一声,下巴一扬,朗声道:“诶!我那儿还有块玉料,给我也雕个什么呗。”
“燕女侠不急着要就行。”唐酥似乎也没想到燕暮迟会开口,想了想前面已经应下的东西恐怕得用上小半月的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叫什么女侠啊,生分了。叫我‘暮迟’就行。”燕暮迟哪里在乎那点时间,展眉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陆卡额角一抽,总觉得燕暮迟这话别有深意。再一想唐酥实际上是个地坤,更觉得不能再让燕暮迟在这院子待下去了。
“咳,反正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演武场,走吧。”
燕暮迟眉头一挑:“刚刚说不去的是哪个?”
“我歇过来了。走不走?”陆卡面不改色心不跳。
“走着走着!早答应不就得了!”
燕暮迟没多想,喜滋滋地拽着陆卡走了。手上没拍干净的面粉全蹭在了陆卡袖子上。
望着两人急吼吼的背影,唐酥心想:还没来得及问大当家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算了,他也不差这点小东西。
笑了笑,低下头继续雕手中没雕完的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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