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快撑破我了。”

-----正文-----

宰相很少哭的。可是最近，他的泪水就像天空下雨，根本不受他的控制。滴落下来的泪水一圈一圈的晕开在他的外袍上，像花斑。

松开牵着皇帝的那只手，悄悄地把自己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他绝不允许有其他的人看见他的另一面。

他必须是一丝不苟，高高在上的，而且会一直，会永远站在皇帝身边，用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

·

天色由红变成暗蓝色的时候，皇帝转醒了。他伸手摸了摸头发，想着自己怎么突然没了意识。

噢，是那群人来问他为什么不去后宫。

皇帝当时就火冒三丈，质问这些个老东西为什么每天都要管他的床上事，甚至还问他们是不是派了武林高手每天晚上都密切的监视他。怎么他每天去哪里你们这些老东西都一清二楚，他不是不准起居官给你们看他的记录吗？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把这些大臣吓的在他脚边跪了一排。

最后叫他们滚的时候，赵大人还不知死活的开口让他多去新来的妃子们那。

皇帝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赵大人砸过去:

“朕叫你们滚！——”歇斯底里的吼，额头青筋暴起，他感觉一阵一阵的刺痛感传入太阳穴，疼得他仰起头，眼睛无意识的望着窗外的白云，白云也反着太阳的光，那一瞬间被拉长，耳边全都是那些老东西的惊呼，嗡嗡的，他一个字也听不清，可是他好像知道通往白云的路怎么走了，他闭上眼的时候白云的白光还悄悄藏在了他眼睛里。

也不知道他晕过去多久了，皇帝把手放下来偏过头去想问问伺候的宫女，可是一转头就看见宰相。

天还没有完全黑，暗蓝的天也可以透出一点点光让皇帝把宰相看清楚。他已经九天没有好好看过宰相了，虽然他的模样早已经深深刻在了他心里，可他现在还是把自己的眼睛当做画笔，重新一遍一遍的描绘着他的轮廓。额头，眼睛，鼻子，嘴唇。他的模样在心里刻一千次都不够。

“阿牧，你来了。”因为才醒过来，嗓音还带些着干哑。

宰相什么多没说，起身给皇帝倒了一杯茶。倒的时候还在调侃自己，想着自己胆子真大，皇帝给他说话他都可以不理。

沉默的看着皇帝喝完茶水，沉默的接过杯子，沉默的把杯子放好。整个过程两人一句话都没说。

放好杯子的宰相想着自己是走呢，走呢，还是走呢…于是走到龙床边，对着皇帝行礼:

“既然陛下醒了，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

听了这话皇帝急得一下子掀开被子，赤着脚走下去一下子抓着宰相的手，急忙开口:

“阿牧怎么才来了就走？”

可能也是被皇帝这反应惊到了，宰相瞪着眼睛向下看去缓慢开口:

“陛下…你还没穿鞋…”

皇帝顺着宰相眼睛望着自己光着的脚。现在还是春天，皇宫里没有回暖，皇帝寝殿里的地板格外凉，沁的皇帝从脚底凉到了心里。可是他不在乎，他还是开口问:

“为什么阿牧才来了就要走？”

“陛下…臣来了很久了。”宰相低头想挣脱皇帝的牵制，可无奈皇帝抓的太紧，于是面无表情的抬着头望着他，眼睛里说让他放开。

皇帝松了松抓着他的那只手，又咽了咽口水，颇有些紧张的开口解释:

“阿牧，我想了很久…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想。我知道你心里很不安，因为你对我没信心，因为我是皇帝，因为我要对天下负责。可是阿牧，难道皇帝就没有资格爱一个人吗？”皇帝说的很快，他生害怕他还没说完宰相就生气不想听了。

宰相皱着眉头，眼睛睁大:“陛下，你真的懂什么是爱吗！？”宰相刚才明明已经把眼泪藏好了，可是为什么现在又掉下来呢？可能是世间万物只要牵扯到情爱都忍不住掉泪。

“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陛下，你要搞清楚，你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抚朝，影响着抚朝百姓！”宰相用力的用手指指着自己，“陛下，你爱我？难道你以为你爱我，我就可以为你生下子嗣吗？你要搞清楚…我是男人，是男人！”宰相哽咽着。

“阿牧......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有没有子嗣又如何？”皇帝伸手拂去宰相的眼泪，他想着阿牧为什么这么容易哭？

阿牧流下的眼泪就像是在皇帝的心上下着一层一层的雨。雨水被吸附在最里端，一层一层的累积，然后慢慢撑破。

皇帝看着他，只是内心祈求宰相不要在哭了。

雨水真的快要撑破他了。

-----

最近好忙……好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