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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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白惜年得知沈生没有上船的时候,整个人愣愣的一言不发,后半夜的时候他想跳下船去,被小姐拦住了,小姐告诉他沈生将他托付给她,如果他不想活了,那么也好,她反正也挺喜欢沈生的,若是没了白惜年,过几年太平了她也可以试试看沈生愿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
小姐这番话说的冷静极了,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儿。
我不。白惜年想着,我才不呢,我可得好好活着,还得回去与他算账,可不能让他给别人买糖葫芦,这小姐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到时候万一欺负沈生怎么办呀。
两人天各一方的日子开始了。
一开始白惜年以为这仗只需要打个两三年,官老爷只要赔了地,再签个什么合同,自己就能再回到沈生身边去。
哪知新换的这批官老爷有骨气极了,一直打了八年,直到1945年打的小日本们都嗷嗷叫着滚出国去才算完。
这时候白惜年也在小姐的帮助下认识了许多字,读了一些书,也明白人生在世除了吃喝,也要有尊严,也要有骨气,无论什么身份,在什么地方,也要堂堂正正的站起来,活出一个人的样子。
除了他很想沈生,现在的日子说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若真的说起来,有了沈生,那才能算是好。
沈生过得如何呢,白惜年不知道,他来信从不多说自己,只自顾自的问着白惜年过得如何,沈生的字写的越来越好看,说的话也越来越文绉绉的有些肉麻,但只有那字里行间的温柔和想念是一直不变的。
1945年8月15日,白惜年从睡梦中醒来,小姐敲开了他的房门,递给他一台收音机,那头说着他听不太懂的洋文。
小姐却给了他一个热烈的拥抱。
白,我们要回家了!小姐说道。
白惜年愣了愣,随后也笑起来。
他写了一封信,准备亲手交给沈生,收拾了东西与小姐踏上了回国的轮船。
八、
再次站在中国的土地上,白惜年胸中涌出一种难以表述的情绪,他同旁人一样热泪盈眶而不自知。
然而他很快擦了擦眼泪,那泪水有些模糊他的眼,让他看不清周围的人和事。
他不能看不清,他要看清。
周围人来人往,跟他一起回来的小姐早就与自己的父亲哭成一团,白惜年想,要是娘还活着,这会儿应该也会很跟自己一起哭吧。
可是没有娘了。白惜年又看了一圈四周,仍没有看见沈生的身影。
他有些急了,摸了摸胸口准备好的信,他又想起沈生骗他上船的事情,有些怀疑起这些年来的信件往来到底是不是沈生亲手写的。
他左顾右盼了许久,久到太阳都要落山了,久到人群都散去,久到这码头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远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军装,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跑了很久的样子,他向着白惜年走过来,手中举着一串个头饱满糖衣厚重的糖葫芦。
那人向着他笑了笑。
来晚了,抱歉。他将糖葫芦递给白惜年说道,我几乎跑遍了整个街才买到的,不生气了吧。
白惜年没有接那串糖葫芦,而是揽过他的脖子与他在夕阳的余晖下接了个吻。
那是一个八年前分别时就应该接的吻。
好在现在也不晚,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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