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与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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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白小宝没有怀疑司文不是好人，司文也没有怀疑白小宝另有所图，仿佛他在雨天捡到了白小宝，那么这孩子就该归他所有，他就应该要护着他，不让他受一点点的委屈，所以他自作主张的帮白小宝辞了职，又带着白小宝按照地址找到了新宿舍拿到了他少的可怜的行李。

只有几件夏天穿的短袖，两件有些脱线的毛衣，一件厚实点的外套，几条牛仔裤。白小宝换下工厂的厂服，换上了一件白色的毛衣，看着有些脱线的袖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又把袖子挽了挽，藏在身后不肯让司文看见。

司文早就看见了，但也假装看不见。

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行李，白小宝又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个日记本小心翼翼的也放进破旧的行李箱，小媳妇似的跟在司文身后走出了宿舍。

等又到了司文家下，他好像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紧紧抓着行李箱，不肯跟司文上去。

这个人这么好，在雨天捡自己回家，还帮自己出头，可是自己完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他的呀，这房子虽然偏僻但房租也不是自己能付得起的，白小宝摸着裤兜里的七百五十块钱，往后又退了两步。

“怎么？害怕了？”司文也不强迫他，只是这样问他。

“我没有钱。”白小宝小声的说道。

“不要你的钱。”司文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害怕，”哪有哥哥要弟弟的钱呢。“

“可是。”白小宝想了想，又把兜里的钱都拿出来给司文，“我会再赚的。”

司文没有推辞，他接过钱，拉着白小宝可怜巴巴破旧的行李箱上了。

此时处理完这些事儿还没有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司文去厨房切水果，白小宝则坐在客厅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电视。

司文顺耳朵听了一下，发现他在看广告。

“怎么不换台？”司文问道。

“可以吗。”白小宝看着他问道。

“当然可以，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司文说道，“这儿也是你的家了呀，看，你不是给我钱了吗？”

他指了指自己衬衫口袋里的钱，好像那七百五十块钱真能买走这一半房子。

白小宝这才拿过遥控器，点开了一个都市狗血爱情剧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司文端了一小盘水果，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天。

两人边看边聊了一个多小时，司文已经把白小宝的话套的差不多。他知道白小宝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因为意外去世了，跟着父亲搬过来没多久父亲就也走了，于是他只好去福利院，福利院供他到了成年，他考上了很厉害的大学却没有去，只想出来自己上班，于是就去了那个人人都欺负他的小工厂，在问及他有没有别的亲人的时候，白小宝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最后却说没有，他可能在说谎。

不过没有关系，现在他是一个人，自己也是，谁也管不了两个人要凑在一起，无论是什么关系。

司文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自己又拥有了年幼时拥有猫的快乐。

更何况白小宝真的很乖，说话也柔柔弱弱的，昨天不太爱说话，今天也能跟自己聊很久了，又长的很可爱，实在是一个很适合当宠物的孩子。

没有人不喜欢乖巧的孩子，司文也是。

四、

白小宝远比想象中的要乖，简直是乖过头了。

下午的时候司文带着他去买衣服裤子，现在是三月份，仍然很冷，虽然地上的冰雪已经开始融化，然而风吹在脸上仍然像大耳刮子一样无情。

他已经发现了，白小宝并没有在牛仔裤里套什么别的东西，昨天的工服也是，他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在启动洗衣机的时候看了一眼——洗衣机里放着三件单薄的衣服，还有一条皱巴巴的灰色‍‍‌‎‌内‌‎‍‎‌裤‍‌‎‎。

所以他决定今天带着乖孩子去买衣服，这是昨天睡觉之前就定好的。

其实，无论今天白小宝是什么情况，司文也已经准备好再把人带回来，自己捡的人，又没有人来找，四舍五入就是自己的人了，放走简直是没有道理。

两人倒了两趟车到了市区的大商场，白小宝盯着一的笑容慈祥的肯德基老爷爷挪不开眼睛，他拉着司文的衣角，脚步挪动的越来越慢，最终站在肯德基的门口止步不前并且可怜巴巴的看着司文。

司文觉得好笑，他看着白小宝问道，“想吃？”

白小宝点点头，他觉得司文一定会答应自己这个要求，更何况自己只是想吃两块‎‌‍原‎‍‌味‌‍鸡呢，只需要二十几块，如果司文有优惠券的话还能再便宜一点，于是他眼巴巴地看着司文，就像小学生考试考的极好希望得到奖励那样。

“叫哥。”司文说道。

”哥。“白小宝小声的说道，他不喜欢在人很多的地方大声说话，当然，人少的地方也不喜欢，有的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是个哑巴，这样就能理直气壮地不说话了。

“要吃什么？”司文又问道，“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哥都给你。”

“吃那个。”白小宝舔了舔嘴唇，有点着急的指着肯德基的牌子。

“那是什么？”司文故意逗他，“说出来，乖。”

“吃肯德基。”白小宝说道，“吃肯德基里面的‎‌‍原‎‍‌味‌‍鸡，谢谢哥。”

司文觉得白小宝在说出吃肯德基以后再加上后面的句子已经是一个天大的进步了，更别说还加着一句自作主张的“谢谢哥”，这时候的白小宝是天下最可爱的孩子，孩子想吃个‎‌‍原‎‍‌味‌‍鸡有什么不可以呢，司文带着他进了肯德基，让他坐在边上，自己去柜台排队，买了一个全家桶。

白小宝看见全家桶很开心，但还是有些害羞的看了看司文。

“怎么了？”司文拿了一个鸡翅啃起来，“有什么事儿？”

“贵。”白小宝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才拿起一块‎‌‍原‎‍‌味‌‍鸡啃起来，所有的‎‌‍原‎‍‌味‌‍鸡块都被司文要求换成了鸡腿，这样比较容易吃，而且鸡腿相对来讲比较小，白小宝可以趁机吃好多。

“哥有钱。”司文说道，“饿不着你。”

“我以后也会有钱。”白小宝说道，“你先养我，到时候我再，我再养你。”

说完好像怕司文反驳似的，低头去大口大口吃起了自己期盼已久的肉。

白小宝上次吃这东西，还是十五岁在福利院过生日的时候，那天老院长特意给他买了两块‎‌‍原‎‍‌味‌‍鸡回来，在晚上的时候悄悄的给他让他吃，虽然院长说那是给白小宝的，但是他还是给没有睡的弟弟妹妹们每人撕了一小块，吃到最后，吮指‎‌‍原‎‍‌味‌‍鸡只剩下他在吮指，别的孩子们倒是都吃到肉了。

但他也很满足，因为孩子们的开心而满足，也为了老院长的那一点点对他的偏爱而满足。

司文吃了一会儿就不吃了，坐在那里看白小宝吃，等到小宝吃的差不多他用餐巾纸给他擦了擦嘴，“这不是挺爱吃肉的吗？早上怎么吃素馅包子？”他轻轻地问道。

“早上没有钱。”白小宝打了个饱嗝说道。

“你现在也没有啊。”司文故作惊讶的捉弄他。

“现在有哥。”白小宝大抵也明白了司文是在逗他，也难得的用理直气壮地语气说起来。“哥带我来的，哥给我买吃的。”

哥这个称呼让司文很快满足了，他不再欺负白小宝，起身带着他去二挑选男装。

白小宝实在是很瘦，很多衣服只要最小码就够了，然而他都是看一看价签就放回去了，最后只选了一件正在打折的男士毛衣，纯白色的海马毛，他从试衣间出来，整个人都泛着柔和的光。司文看着他，觉得毛绒绒真是太适合白小宝了。

他为这件毛衣付了款，又买了一件外套给白小宝。

他没有过多地为白小宝购买衣服，因为马上就要换季了，而且白小宝好像是十分不喜欢这种灯火通明有人围着他团团转的地方。

他像是在暗处呆惯了，并不渴望一处亮眼的光，然而他本身应该就是一束光。

五、

两个人又倒了两趟车回了家，他们买了一些菜，以前司文的冰箱总是空着的，现在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无业游民，自然不能再让冰箱空着，不然白小宝在家呆着干嘛呢，不吃东西看电视多没有意思啊，司文想着又买了许多小零食和饮料，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小尾巴一样的白小宝回家了。

司文今天晚上十点要去上班，他给白小宝做了一顿简单的饭菜，吩咐他夜深了不要乱跑，没事儿的话可以看看电视，不要看太晚，早点睡觉，他明天六点就回来会给他带早餐。

白小宝送走了司文，终于开始观察起这个自己用七百五十块租来的家。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是一个六十平左右的小房子，但装修很精致，床也很柔软，不知道比他原来的宿舍好上多少倍。

啊，可是只有一张床，白小宝后知后觉的想，怪不得司文昨天要跟自己一起住呢，昨天也是太晚了，那么他明天回来还会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吗，还是让自己睡沙发呢？床固然好，但要是司文不高兴的话，那么自己睡沙发也可以的。白小宝躺在沙发上想，不如今天我就睡在沙发上，明天等他回来问问他，或许他愿意给我买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啊还是不要了买床也很贵呢，明天看看他愿意让我睡在哪里。

他在沙发上睡着了，没忘记去床上拖被子来给自己盖上。

司文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包子和豆浆，见白小宝睡在沙发上有些惊讶，白小宝侧着身子小心又熟练地贴着沙发靠背睡着，一看就是经常睡在这样狭窄的空间已经习惯了。

他轻轻叫了白小宝两声，白小宝的觉浅，其实他开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回来了，但是不怎么想睁开眼睛看，等到司文叫他，他才睁开眼睛坐起来，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哥。

呦。司文挑了挑眉，一晚上不见，白小宝都学会对自己不满了？

“怎么睡在这儿？”司文问道，“客厅凉，感冒了怎么办？”

“盖了被子。”白小宝还有些迷糊，“怕你回来没地方住。”

“醒都醒了，来吃饭，吃完饭回床上去睡。”司文把被子抱回卧室，“一会儿跟哥一起睡，以后也跟哥一起睡，知道吗？”

白小宝点点头就去洗漱，出来吃了饭仍没有清醒，司文吃了饭就带着他回卧室的床上去睡回笼觉。

两人一觉睡到中午，白小宝终于被活活饿醒了，早上吃的那两个包子实在不足以支撑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直到下午。

更何况他每天中午都要乖乖吃饭的，虽然之前在学校食堂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但也是吃的呀，虽然在工厂的时候总被人不小心弄翻饭盒，但还是要吃的呀，他坐起来，轻轻推了推司文，小声的问道，“哥，冰箱我可以开吗，我给你做饭。”

司文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白小宝就去厨房给司‌‎‌文‎‌‍做‎‌‍饭。

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他也经常做饭，厨子大娘家住的远，福利院给的工资又低，她总是迟到，孩子们经常不能准时吃饭，所以白小宝就经常去给弟弟妹妹们做饭吃，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吃食，但也能让孩子们作息规律。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司文家有一个双开门的大冰箱，可以看得出来司文是一个不肯亏待自己的人。

司文醒过来的时候，白小宝已经像模像样的做了四菜一汤，正坐在桌子旁边等他。司文这才觉得这里有点家的感觉了，虽然他并不在意有没有家，他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很好，现在有了小宝也很好，都是做个伴儿。

而白小宝却又尽心尽力的给了他一个家，这种感觉很奇妙，让司文觉得自己在这四菜一汤里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救赎。

他心满意足的坐下吃饭，又看见白小宝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昨天哥跟你说什么？”司文忽然问道。

“什么？”白小宝也有些迷茫的问道。

“要什么就说，没记住？”司文说道，“有事儿就说。”

“哥帮我找个工作。”白小宝边扒饭便说道，“我自己找不好。”

司文忽然有些后悔了，他并不想让白小宝去工作，去外面他看不见的地方去受别人欺负，也不希望别人能知道白小宝的好，他恨不能收回那句“只要你说出来，哥都给你”的承诺，他现在看白小宝也跟之前那只不懂事儿的猫一样了，要他这一份好还不够，还要去讨要别人的好。

他默不作声，白小宝也只能一口接着一口的吃菜。

是不是怕自己做不好他还要跟着自己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呀。白小宝暗自揣测着，他哪里知道司文那点阴暗的心思，只是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不好意思。

“好吧。”司文忽然说道，“一会儿哥给你看看，但只能去哥让你去的，好吗？”

白小宝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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