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气用完了,徐清没敢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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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小时候异常听话。
徐烬安让他端茶送水,使唤他擦地抹窗,徐清都乖乖地跑去做,从来不会反抗徐烬安。
徐清小时候容易被骗。
徐烬安骗他说有礼物送给他,就真的以为有礼物;徐烬安骗他说在浴缸里教他游泳,就真的以为是教他。
结果一次是被狗吓了半天,一次是被按在了浴缸里。
徐烬安不是很喜欢徐清看他的眼神,谨慎里夹着害怕,当时徐烬安觉得,既然徐清害怕他,那他想知道,徐清彻底害怕他,会是什么样子。
被按浴缸那次事情后,徐清躲了徐清大概两个星期,可以说是看见徐烬安就跑,跑到房间里锁上门,躲着,像只拖着尾巴的小老鼠。
徐烬安可以轻而易举踩住他的尾巴。
那半个月里,徐清看向徐烬安时,瞳孔里都是畏惧。
害怕归害怕,但徐清仍然不敢忤逆徐烬安。当时徐烬安就觉得徐清这个家伙,有种说不上来的趣味。明明已经把他和狗关在一起吓了他半天,明明已经把他按在浴缸里让他体会过窒息的痛苦。
但是过后他还是会为你跑前跑后。
徐烬安觉得,徐清可以接受他的全部虚伪、嫉妒、和伪善。
徐烬安在徐清面前是不加掩饰的,所以徐清眼里的徐烬安,性格十分阴晴不定。
可其实,徐清能接受这些,不是因为徐烬安是他的例外,更不是因为他喜欢徐烬安,仅仅只是因为徐清那软弱胆小的性格。
像现在,即使徐烬安说要走,徐清也不会主动把留下这两个字说出来。
徐清的世界里不一定需要徐烬安。
不管徐烬安对他是好还是坏,他都会一并接受。
狸花猫长的很快,现在已经比刚到这个家的时候大了足足两倍。至于出国的话题,徐烬安没有再提,日子算是过的融恰。
只不过徐清会时不时思考,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但不管如何他都想不出答案。
他们是什么关系的选择权,仍然在徐烬安手里。
徐清穿着灰白色棉袄,坐在位置上,呼出一口白蒙蒙的雾气。
冬天到来了,温度骤然降到了零下摄氏度,握笔的手指关节冻得发红,写出的字都没有那么整齐了。
今年冬天比前几年都要冷,街边花花草草被冻死了不少,徐清担心狸花猫冷,特意给它窝里放了好多好多棉絮。
徐烬安担心徐清冷,特意给他带上了围巾和手套。
但是徐清不喜欢带手套,在家里当着徐烬安的面会乖乖带上,来了学校立马脱下叠整齐,放课桌里。
江景乐用笔戳了戳徐清的背,徐清回头疑惑地望着他。
“你大学想去哪里啊?我家里人逼我选学校都把我逼疯了,你说高考还有那么久,他们急什么呀?”
“不知道。”徐清目光落在江景乐桌面堆着的卷子上,“你呢?”
“我有啊,但不敢说,我要告诉爸妈说我想去那个学校,他们肯定嘲笑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人总得有个梦想嘛。”
徐清的梦想以前有一个,就是养只猫。
徐烬安帮他实现了。
那其他梦想呢?
好像没有了。
高三寒假要补课,放假时间不长,徐清心思全扑在数学题和狸花猫身上,时光流逝得倒是挺快。
就在徐清以为那件事情只是徐烬安随口说说时,却看见了收拾行李的徐烬安。
徐清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狸花猫,第一次觉得很不公平。
为什么徐烬安说回来就回来了。
为什么徐烬安说开始就开始了。
为什么徐烬安说离开就可以离开了。
“哥,你要去哪?”徐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尽量让徐烬安看不出来他心里存在的那么点儿不舍。
“你说呢?”
徐烬安没有给他标准答案,明显是不想再重复一遍像上次那样的话。
“花花的猫粮要没有了,过几天能一起去买猫粮吗?”
这大概是徐清最勇敢的一句话了。
因为在徐清那里,这句话的意思相当于询问徐烬安,过几天你还会回来吗?
还会回到我的身边吗?
还会和我一起去买猫粮吗?
徐烬安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不知道。”
“嗯。”
勇气用完了,徐清没敢再问了。
这些天,好不容易被他们两个人塞满衣服的衣柜,突然减去了一小半,空荡荡的,像是徐清的心。
“哥。”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叫一下你。”
徐烬安走过去,替徐清整理了下围巾,覆上他的后脑勺,微微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黑色的长款呢子,内搭是一件深色立领毛衣,将徐烬安高挑身形衬的越发修长。
徐烬安属于十分出众的那种男人,而徐清长相则是那种耐看型,可能放在人群里,不会第一眼发现这个人,但是视线一旦在他脸上定格,就会很难移开。
他们的长相可能有两分相似,但只需一眼就能发现,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徐烬安是在徐清在学校里时走的,没有给徐清任何准备,就连徐清知道他应该离开了国内,都是因为那一晚徐烬安没有回来。
徐清等了徐烬安一整晚。
徐清的反射弧很慢,慢到那天他回到家里,喂完了猫,洗完澡,写完作业,才发现放在储物间里的行李箱不见了。
鞋架上的皮鞋少了三双。
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少了两件。
洗手台上的剃须刀少了一只。
没有了徐烬安,徐清把猫抱上了床,然后坐在床头,愣愣地望着门口。
他在想,今晚徐烬安会不会回来?
应该会吧?
希望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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