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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向宋笙贻,一双黑眼睛好亮。

-----正文-----

仇恪运气很好,便利店里居然真的卖蜂蜜。

他一路飞奔,来回总共只花了十几分钟。外头很冷,新年的雪在大风里簌簌飞落,他却整个人都是热的。

回来后他把蜂蜜放在了桌子上,准备进厨房烧水。路过卧室的时候他没忍住,想看看人,但床上没看见人影不说,他反而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声。

“宋笙贻!”

仇恪冲进了卧室的厕所。

宋笙贻低头趴在马桶边呕吐,酒精和胃液从胃部迅速涌出,疯狂而残酷地灼烧他的喉咙。他眉头紧皱,右手因为胃部激烈翻涌而紧紧攥成拳,整个人缩在马桶边剧烈发抖。

又一次绞痛。胃部猛地一抽,恶心感铺天盖地涌来。

但他刚刚吐过好几次,现在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他像整个人从身体中间被‌‎大‌‍‍力‎‌‍‌‍甩动,酒精放纵带来的惨痛后续像要将他狠狠拧干。

“宋笙贻......”

手足无措的无力感让仇恪有些焦躁,但他迅速冷静下来,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过毛巾,飞快用冷水浸湿了,一瞬犹豫过后将它又准又狠地敷在了宋笙贻的后脑勺。

宋笙贻被冷水激得抖了一下,发出阵阵抽气声。仇恪一边按住他乱动的手一边安慰:“敷一下就不难受了。没事了,没事了。”

吐出来好像舒服多了,胃部安分许多,后脑勺来带的丝丝凉意也让宋笙贻没再那么难受,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仇恪看他缓了不少,斟酌着将冷毛巾拿下来。他在厕所看了看,想把毛巾扔到角落的脏衣框里,于是他向前走了几步。

但就是这几步,就是他匆匆往下瞥的这一眼,让他整个人在一瞬间彻底呆住了。

脏衣框里,躺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皮革外套。

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慢慢将那件黑色皮革外套从铁质脏衣框里拿了出来。

那一瞬间他闭上了眼睛。

他急促呼吸,手指也畏缩着封闭触觉。短暂的几秒里,他反反复复警告自己不要有过多不切实际的期许。

他变得怯懦了。

他强迫自己别太可笑,别不得体。

因为哪怕有一丁点相似,他都会不可自拔地朝着一个明知不可能却又美好虚幻的方向奔去,不管路途有多少荆棘,即使遥遥尽头只有失落废墟。

他不希望落空,更害怕这件衣服只是一颗冰凉的火焰。兀自燃烧,不是为了照亮他前行的路,而是想让他看见自己身上的疤。

或许他执迷不悟,仍旧心存侥幸。又或许他早已孤注一掷,内心深处却仍有不甘。

睁眼之前,他在心里为宋笙贻想了无数个理由和借口。

但衣服的商标还是熟悉到让他眼睛发酸。

“这件别丢了,至少别丢垃圾桶。好不好?”

——他在第一次被拒绝后这样请求他。

仇恪其实完全没把握宋笙贻会怎么做。

如果是他,大概,恨一个人就会把那个人连同他的东西全部撕碎。再不济,也要用最毒辣的火焰去燃烧,让它在悔意里只剩下灰烬。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劣混蛋。以前是,现在也没好多少。

但宋笙贻不是的,他心软到让人心疼。

一个混蛋让他别扔,他真的就没有再扔了,还把这件衣服带回家,尽管它被丢到了厕所。

仇恪放下了那件衣服,重新走到了宋笙贻身边。

轻轻把他搂进怀里。

脸上的红晕消下去一些了,宋笙贻虚弱地靠在仇恪肩上。仇恪接了杯温水给他漱口,把他抱回床上,拿过枕头垫在他背后。接着他又返回厨房,把弄好的蜂蜜水放在宋笙贻手里。

宋笙贻迷迷糊糊刚要抱着喝的时候,仇恪又突然把杯子拿回去了。

宋笙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后轻哼着扫了仇恪一眼

“等会儿。”

仇恪淡笑着往里头加了根吸管,那是他刚刚在便利店买的。“喝吧。”

宋笙贻喝完之后,仇恪就去厨房洗杯子了,他洗得很快,但一点都不敷衍。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宋笙贻靠在床上,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表情说不上和善。

“...你醒了吗?”仇恪突然有些心虚。

宋笙贻仍旧没说话。

见宋笙贻没反应,仇恪觍着脸离他近了一点,最后他在宋笙贻沉默的注视下厚着脸皮坐到了他的床边,但仍是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

床垫凹陷,宋笙贻看着仇恪,后者的脸上其实难掩疲惫和困倦,但他仍是笑着的,眼里的光闪得刺人。

“我要走了,不会赖皮的。但是你睡着了我再走好不好?”仇恪的声音很温柔,“睡不着吗?那要不要听我讲睡前故事?我还挺会讲的。”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啊。”他似乎很激动。

仇恪抱手想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很久很久以前,在一座...呃...高山上,有一个厉害的国王,他有个、有个...”

他尴尬地重复道:“...有个什么呢?操,有个...”他突然一拍大腿,“哦!他有个特别漂亮的孩子!”

“他的孩子慢慢长大,慢慢变得...勇敢。他参加军队,屠杀恶龙,在黑暗的深渊里冒险。怎么样是不是很热血?”

他问向宋笙贻,一双黑眼睛好亮。

他大概拿出了自己所有的浪漫基因,编造了这样一个拙劣的、粗制滥造的童话故事。

一个只属于宋笙贻的故事。

“第二个故事,呃,从前有一个...”

后来怎么了?一个都没讲完呢,怎么就开始第二个了?宋笙贻难过地想。

“王八蛋...”

宋笙贻突然间拎住了仇恪的衣领,红着眼冲他喊:“王八蛋!”

仇恪瞬间僵住了。

一颗心猛地沉下去。

“我...”

宋笙贻一拳砸在他脸上,又准又狠,毫不客气。明明动手的是他,发狠的也是他,他却像个走投无路的人,在悬崖边发出绝望的哭喊:“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仇恪毫无防备挨了一拳,从床上滚下去。他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站到了宋笙贻的床边,凛冽的眉峰下眼神近乎破碎。“对不起...”

宋笙贻甩掉了自己脸上的泪,从床上爬起来一步步靠近他,再次揪住了仇恪的衣服。

“你简直不是东西!你们、你们通通都不是人!我他妈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那么对我?”

“你为什么?!”

仇恪颤抖地重复:“对不起。”

“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朱慧走了,我只有我自己了,很早以前我就已经被你们全部利用完了,你他妈为什么现在还不肯滚?”

宋笙贻边说边把拳头砸向仇恪,砸向他的胸膛。想问他到底有心吗?痛不痛啊?

他打的每一下都好用力,好痛。可是凭什么打出的每一拳都觉得好难受,他还以为持刀的人会快乐呢。不然为什么他总会受伤?

明明伤害别人自己也不好受,那他为什么曾经还能那样残忍地折磨自己?

宋笙贻的眼泪止不住似的,决堤一样难过地淌。

他太崩溃了。

他太激动,虚弱的身体又这样不要命地折腾,一下脱力就要从床上摔下去。

但仇恪接住了他,流着泪把他紧紧抱进了自己怀里。

越抱越紧,越抱越紧,直到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缝隙。

宋笙贻缩在仇恪怀里,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突然控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他被这个人给予过好多份黑暗。无数个啜泣的日夜里他都觉得自己贱如草芥、卑微至极。

不止一年,更不止三年。

其实他一直在坠落,永远被抛弃。每个人都是他单薄生命里的匆匆旅客和无情乞丐,路过他,剥夺他,向他身上抛掷每一份落寞和心碎。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一直就一个人在无数个呜咽的灰暗白日里翻生覆死。

“对不起...”

“对不起啊宝贝...”

仇恪捧着他的脸,用衣袖擦掉他的眼泪。

“我不会了。我不会再那样了。不哭了啊。”

宋笙贻仍旧在抽泣,说不出话。

“我...”仇恪笑了笑,但笑的时候扯到脸又让他不禁深吸了口气。

他捧着宋笙贻的脸,那样虔诚,表情从未有过的认真:

“宋笙贻,我喜欢你,很喜欢你,我爱你。”

“我会好好对你,珍惜你。我很笨,有时候很幼稚、也很莽撞。要是我再惹你生气,你就用它。”仇恪从身后抽出了一把军刀,把它塞到宋笙贻手中。“我认真的。”

“我想要照顾你、保护你,我会尊重你、爱护你。我以前...算了就不说以前了,说现在和以后吧。”

“我其实不信永远,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一说。但我想说...”仇恪停顿了一下,眼神里突然释放出浓烈的炽热,“只要我还在,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爱你。”

仇恪的喉咙滚了滚,“所以...你愿意让我成为小甲的爸爸吗?”

宋笙贻看着他,没有回答。

“考虑我一下好不好,嗯?”

等不到回答,仇恪感觉自己的眼睛又开始酸了。

操!我好他妈没用。

许久,久到仇恪感觉自己又要没用地流泪了,他才听到宋笙贻轻声说:

“我已经是它爸爸了...”

仇恪呼吸急促,立即两眼放光接话道:“那我做它妈妈好吗?”

他凝视着宋笙贻,一双黑眼睛还是那样亮,像盛了无尽的光。

永远都不灭。

“随便你。”

宋笙贻小声说。

仇恪一下脱力倒在宋笙贻身上,他把头死死埋在宋笙贻肩上,说不出话。

“你又哭了...”

“没有...”仇恪坚决否认,但浓浓鼻音出卖了他。

仇恪擦干眼泪起身,深深凝视着宋笙贻。

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他真的想再说点什么。但他才刚牵上宋笙贻的手,就被反抓着举了上来。

宋笙贻皱眉问到:“你手怎么了?小甲抓的?”

“...嗯,送你回来的时候挠的。”

完了,他知道这个浪漫难忘的夜晚终究要被宋笙贻的职业病破坏了。

“走吧,去打疫苗。”

“...啊,我其实还想再说点——”

“你走不走?”宋笙贻开始急了,红着眼睛训斥道:“拖什么拖,你知不知道不要超过24小时啊?”

“好好好,我们走我们走。你别生气。”

他们在风雪里又一次出了门。

外头还是那样冷啊。

泡沫般的雪簇蔟落着,一次次堆积重叠,将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染成最干净的颜色。

宋笙贻喜欢白色,他喜欢在雪地里漫步,不撑伞。因为白色纯粹、干净,它是美丽又寂静的。

只是到底落寞。

他其实并不喜欢一个人。

但这一次,他不怕了。他有他同行。

银色车辆在夜空里飞驰,像一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

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向着更加圣洁美好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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