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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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褪色，像老旧电影。雨沙沙的下着，周围是一片狼藉的战场。

曾站在雨中，萨菲罗斯倒在他脚边，漂亮的银丝裹满污泥，组合剑贯穿胸口。他躺在血泊之中，已经死去，但眼睛还张着，被染红的空洞的眼睛，望着曾。

那是他的宿命。

梦境结束，塔克斯睁开双眼，没有任何从朦胧到清醒的过度，像即刻完成启动自检的机器，从床上坐直。

「你的情绪保护了菲利希亚和我。」维尔多说。

他扫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

距离交接还有两小时。

来得及。

窗帘紧闭的未开灯的房间漆黑无光，但所有物品摆放的位置他都了然于心，不需要借助视觉。

他有条不紊的把头发理顺，半扎起来，穿上肩带式枪套，将检查妥当的武器收存在内，披上西装外套。

来到书桌前，他打开电脑，用超级管理员账号从后门黑进监控系统，把计算经过的路线上的摄像头画面替换成过去十分钟内空荡无人的影像，并循环播放。

现在，他是隐形人了。

一切准备就绪，他悄然离开房间。

避开巡逻，畅通无阻来到资料室，他扫卡通过滑门，穿过成排的立柜。

皮鞋敲打地面，发出空旷的声音，声控灯逐次亮起。来到最深处，那里有一道沉重的金库门，通往秘密档案室。全公司只有两个人有权限进到对面，而他很幸运的是其中之一。

他找到隐藏在墙体上的密码盘。

输入正确的十六位字符组合后，表盘滑开，露出其下的虹膜识别装置。

他走上前，光线自眼睛扫过，随着屏幕上出现成功字样，金库门内部发出一系列沉闷的机械运转声。响声停止后又过了一会儿，门轻轻向外弹开。

他拉开门走进去。

其中保存的大部分是前神罗的机密。正对入口有一座玻璃展柜，里面，一柄慑人的武器静静的安放在实木支架上。

那是萨菲罗斯专用的长达七英尺的五台窄刃剑，血洗前神罗大楼、刺杀老总裁的凶器。

被发现时，它从背后将老总裁贯穿，连同受害者尸体插在办公桌中央，高高耸立的刀身像宣告旧时代结束的惊叹号。

那是他的王冠，也是一个警示，路法斯对它抱有复杂的感情，因此将之保留下来。

他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它会物归原主呢？

路法斯宽恕过他一次，但这次，他肯定不会饶过他，曾也没有一丁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绿幽幽的魔晄眼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银发英雄盯着摄像头，仿佛知道他在看着，在向他道别。

不要再次……

曾打开玻璃柜，向刀柄伸出手，明确知道即将握住的是自己的死亡，但仍然伸出手。

突然间，另一张面孔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塔克斯前主管维尔多，将他抚养长大、对他而言亦师亦父的男人。一道引人注目的伤疤深深划过对方的脸颊，像大地干涸龟裂的痕迹。

那是他造成的，他一念之差做出的选择，使维尔多付出了永远的代价。

曾感觉又回到那艘走私船上。

哪个优先级更高？是救出被绑架的士兵，还是追回失窃的装甲武器？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

好像在拆除炸弹，稍不留神就会引起爆炸，塔克斯一点一点、缓慢的抽回手，五指紧紧捏成拳头。

他站在玻璃柜前，垂下眼睛，默哀似的静立片刻，然后合上它。

他转身离去，沉重的金属门在身后闭合，秘密档案室重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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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爬上水塔，楼顶上的制高点。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座边缘城。密集的建筑物之间，星星点点的灯光散落在拂晓前淡紫色轻烟一样朦胧的残夜中。

混凝土都市干燥的风吹起他的长发。

他面向日出的方向，在那方寸之地盘腿而坐，双臂自然下垂，两手交叠抱于怀中，闭上眼睛，进入禅定。

风围绕着他流动，杂乱的思绪仿佛变成烟，一丝一缕随着吐纳呼出，被气流卷走。他慢慢被抽空了。

然后，有一滴凉得像雨的东西，滑入萨菲罗斯用力的按着、似乎要抠出一个窟窿的地方。

天色从鱼肚白变成一片红光灿烂。

他找回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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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上温柔的抚触唤醒路法斯，他懒洋洋的撑开眼皮。

和煦的晨曦之中，他西装革履的办公室情人坐在床沿，微笑着俯视他。

朝阳给对方的轮廓勾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庄严的面容看起来像是一位守护神。

「早安，神罗。」

这是曾第一次用他的姓而不是头衔称呼他，但不知为何，这种生疏、冒犯的叫法比总裁听起来更加悦耳。

「神罗」，多么美妙的音节。

没错，他就是神罗，盖亚上最大的经济实体。

他陶醉在那种坐拥一切、自我膨胀的感觉中，抬起手臂，掌住对方的下巴。

「早安，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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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干塔克斯簇拥着路法斯莅临囚室。萨菲罗斯猜这就是神罗的顶级待遇了。

整个过程在静默中进行。

众目睽睽监视他换上平民服装，然后，曾给他戴上手铐。

手铐「咔」的合拢，塔克斯向旁退开，打了个请的手势。

而他的囚犯却转过身。

「别动！」路法斯命令。

他、雷诺和鲁德，三个人齐刷刷的进入备战状态。枪口指着脑袋，银发英雄视若无睹，自顾自的向床铺弯下腰，拾起那件皱巴巴的衬衫。

「不能忘记神之羽衣。」他说。

后半截听起来像是五台方言，路法斯不能理解，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他皱起眉头，拿不准该向谁发脾气。

「送他上路。」路法斯冷冷的说，收回武器，阔步走出囚室。

萨菲罗斯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报复性的微笑。曾无奈的摇摇头。

注意到上司和星球毁灭者之间的目光交流，鲜明的记忆自眼前浮现，雷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行人陆续离开，狭小的囚室变得空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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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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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升机自蔚蓝的大海上空滑过，孤零零的小岛出现在千倾碧波中。

透过郁郁葱葱的植被掩映，可以看见建筑物的屋顶。

雷诺操纵摇杆，稳稳降落在停机坪上。

这是神罗为萨菲罗斯和他的看守准备的暂住之地，一个稍大的监牢。

曾把他送到朱农，交给他的看守，那个叫做克劳德·斯特莱夫的孩子。

在所有萨菲罗斯记得的人之中，他的变化是最大的。他长大了，不再是个青涩的少年，背着一把规模类似破坏剑的可拆卸式巨剑，腼腆和羞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淡漠。

不知为何，萨菲罗斯隐约觉得，自己是导致变化的主因。

「如果你尝试逃跑，我会杀了你，如果你恢复记忆，我会杀了你，如果你做出我让我产生上述两点怀疑的举动，我会杀了你。明白？」

这是对方给他定下的规矩。

想起他收到的建议，萨菲罗斯忍得很辛苦才没有发挥幽默感，他还蛮想看看这刚齐他胸口高的小不点要怎么摆弄他的积木剑。

「明白。」

然后，他们踏上最后的旅途。

收容所矗立在悬崖峭壁边，为了抵御潮湿的海浪侵袭，外立面采取全水泥结构，加上圆形混凝土拱顶，看起来更像一座堡垒。

但和冷灰色的外观相反，内部装潢延续了神罗一贯的豪华风格。

进门是一个挑高的跃层大厅，‌‎现‎‍代‎‍‎‍风格吊灯从顶部悬垂下来。

从下方经过时，萨菲罗斯察觉到背后有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转过脚步，回望向入口，注意到双开门上方正中央的应急灯。

那里，有一个隐藏摄像头。

曾在看着，一直在看着。

银发英雄冲摄像头展露笑容。

在监控室，塔克斯透过屏幕观察到这一幕，也报以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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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是，观察众生疾苦，听其吁请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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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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