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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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的人流中穿行,也没有过多的掩饰自己的身份,认识他的人都微微向他行礼。官府的人早就意识到这样真的不好,一直都有派人暗中跟随,尽管最后得到的地点消息都是正气山庄。这可怎么向皇帝汇报啊,官员头疼。
在杭州,苗王已经认识的不少人——茶馆的、驿站的或者铺子的,大家都是笑着跟他打个招呼行个小礼,毕竟对方是王。这个年轻的君王不摆架子,人们总在私下说这个王真是平易近人。这话可不能让别人听见,指不定传到谁的耳朵里呢。
“王上,真是不赶巧儿,盟主这几天都没在城里。”铺子的人固定在集市上摆个小摊,每天看着城里人来人往。
苍越孤鸣挑了一些梨,前一阵子嗓子有些痒痒的,姚金池给他炖了梨,觉得挺好,想着买一些到正气山庄去。卖梨的伙计其实是药铺子的,他家兄弟才是梨摊儿真伙计,只不过是过来帮帮忙。见苗王在这儿挑着梨,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的,就给他讲些城里的事情。朝廷对苗疆的态度开始变得模糊了,城里的人好多都认识苗王,对官府的做法议论纷纷的,大家都觉得头疼。
“对了,梨应该怎么炖?”听了不少杭州城对自己的赞美,苍越孤鸣才发现原来这一年自己来得勤快,已经被当成了半个杭州人了。不过这不是重点,他是来买梨的。
伙计楞了一下,“王上是想自己下厨?君子远庖厨啊。”这到底是别人的私事,伙计讲了几种做法,还不忘介绍几种药材,最后把人领到了药铺买了好几味搭配着炖梨。
俏如来从海境回到正气山庄时正好碰上了一场雨,也没有伞,浑身湿淋淋的。在门口就闻到了浅浅的香味、有点甜。前几日出门的时候正气山庄只有他一人,看来是那人过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猜别人。
“苍狼?”向着空旷的庭院喊了一声,细细的雨成了帘,阻隔着声音。
“精忠。”
他错了,出来的是他的父亲。俏如来冒着雨跑到了廊下,甩了甩头发,然而白发还是粘在脸上,史艳文手里拿着干的毛巾,搭在他头上。
“快去换一套衣服,以免着凉。”
抵不住刺骨的湿冷,俏如来赶紧往自己房间走,不过又回过头来问了一句:“父亲何时过来的?”
“昨日。”
事先也没有说,史艳文就从京城回来。正气山庄里空无一人,几只小猫在庭院里撒了欢在打滚——黄的、花的都有,还有一只乌云踏雪,小爪子特别可爱——见到史艳文了喵喵两句,也不躲开,蹭到身边去,任由儒雅的君子一只只揉揉毛。这群小猫不算已经野猫了,就住在正气山庄里,平时出去溜达。和猫最熟的应该是俏如来,他时常一个人在正气山庄里。史家人见到了猫就逗一逗,平时就留一点吃的在庭院里,还给猫咪准备了一个小窝——在长廊下的一个铺着旧布的角落,都是些战场下补不回来的衣服。
今日中午的时候门口站了个年轻人,手里还提着许多东西,遇上了准备出门的史艳文。场面有些尴尬,苍越孤鸣想了想,叫了一声父亲,史君子微笑着把人领进庭院,出门的打算也随之取消。
现在,苗王在厨房里,守着他的炖梨。
史艳文敲了敲大儿子的房门。他已经换了干净衣服,批了一件披风,似乎还是冷的。父子两个在房间里说些家常,史艳文只字不提在厨房的年轻人。
“父亲不是在煮着什么?”闻到了清甜的味道,像梨子的味道,还夹杂着其他的。有点饿了,“是谁来了吗?”
还没有回答,年轻人已经出现在房门口。俏如来一阵惊喜,史艳文看的清清楚楚。嘴边的笑容有点压抑不住了,干脆不隐瞒。苍越孤鸣看见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不过知道史艳文在这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身为苗王,理应不仅庖厨的,为了这一盅炖梨他是下尽了功夫。俏如来看了看他端来了炖梨,烫得指尖都红了也不管,先让自己尝一尝。他放了少量的药材,梨味里多了一丝丝的药味、又被糖的味道盖了过去。热汤顺着就滑到肚子里,暖了一路,暖了整个人,正好驱赶了在雨中的沾染上的寒气。挖了一勺梨,早就被炖得软绵,入口即化。还没开口称赞,先吃了好几口解馋。
炖了三盅,买来的梨子已经没剩几个了,被当成晚饭后的解腻果;药材放进了药柜里,都是替修儒打理的,有时候修儒也会过来瞧一瞧。
这场雨延续到了半夜,窗外皆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吵到了从梦中迷迷糊糊醒来的人。风吹过了夜雨,又冷了几分,俏如来直往被窝里缩。手已经缩到他胸前,苍越孤鸣是被突然的冷意叫醒的,那双手在自己面前散发着寒意。碰了碰他的脚,也是冷的。刚握上他的手,俏如来哼哼了两声就醒了——他的手很暖。苍越孤鸣起床,披上了自己的披风,坐在床边,双手捂着自己的脚。脚趾害羞地蜷了蜷,被他用掌心包着。等脚暖了,俏如来呆呆地看着他将厚重的披风取来盖到被子上,有一种暖意一下子传到了自己身上的感觉,毛绒边还搔到自己脸颊。回到被子里的时候带了一点夜风,俏如来缩了缩,拉紧了被子,似乎从海境回来之后就受不住寒了。手脚很快就暖了回来,苍越孤鸣才敢靠近他,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腰上,冰冷的手。
“冷吗?”俏如来想把手收回来。
“没事,”抱着这个怕冷的人,“睡吧。”
这一觉,睡得很熟。
史艳文也是醒了,看着细细的雨逐渐失去踪影。小猫们甩了甩打湿了的毛,回到窝里依偎在一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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