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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今天早上告诉她我要去出差的。现在，接近午饭时间。我的计划是就不陪她吃这个午饭了。这么多年了，坐在一起吃过太多饭了，甜的咸的，苦的辣的，不差这一顿饭。可她非要拉着我一块吃上这顿饭不行。那就一起吃吧，和一个人吃饭也没有太大区别。

“这家店怎么样？”她问。

我：“嗯。”我知道她挺烦我经常这样对她嗯嗯嗯的。可我就是改不掉，实在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就像她问的这个问题，这家店怎么样，我也是第一次来我怎么知道呢？还能怎么回答？如果不满意我们就真的换一家吗？我知道她会听我的，我也知道她知道我会听她的。

“那嗯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她总是这样。好像心里一直攒着一股劲儿，感觉我再不好好回答她会一直这样问下去。

我：“挺好的。”

我就是喜欢她的这股劲儿。

服务员递给我菜单，看着菜单我突然就很想笑。记得以前还没有在一起，我们一块吃饭我还会指着菜单问她，这道菜喜欢吗？吃这道好吗？她会说，你点的我都喜欢。想想也挺可笑，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满足对方将就自己。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我抬头对着服务员笑了笑，指了指她：“她在美团订过了。”

服务员扭头问她：“女士，可以给我看一下您的订单吗？”

她没有说话。她一直盯着那个水杯。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从她的手里抢走手机。她抬头看着我，眼神中有点愤怒，不知道她又想到什么了。她总是这么敏感。我装作没有看到，自顾自打开她的手机，给服务员看了订单。

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我知道。手机密码，说到底也就是人心底里的一把枷锁吧。想把自己封闭起来，可是别人随便花10块钱就能打开。我的手机密码也是她的生日，忘了什么时候设置的，后来也懒得再换。可以换但没什么必要，对我来说，手机密码不过就是几个数字，是她的生日赋予了这几个数字更深刻的意义。意义本身，听起来就很有意义。

她的手机壁纸是一只兔子。白的透亮，一尘不染。那是我们第一次出去玩的时候她送我的。那天玩的很开心，唯一有点不开心的是抓娃娃只抓到了这一个兔子。临走的时候她把这个兔子放到我的手上，我拿着这个兔子跟她挥手送别。回到家我妈把这只兔子放在衣柜里，一尘不染。我妈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从衣柜里拿出这只兔子跟她说：“我家许戈对这兔子比对我都亲。放在床头碰都不许我碰。”那天她大哭了一场，我也想哭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要是被自己的故事感动也太可笑了。

微信有人跟我发消息，“说好了中午一块吃饭的，你可真不守信用啊。”

我：“女朋友非要让我陪她吃饭，没办法。下午陪你逛街。”

“那好吧。勉强原谅你啦。哼”

“哼”是一个表情包，一只兔子扭头做出一副很不屑的表情。跟她的手机壁纸不是一个类型的兔子。她们也不是一个类型的。她们都是兔子。

她抬头看了看我，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她拿起筷子，我也放下手机，拿起筷子。

味道不错，从她的脸上就可以看出来，她还算满意。她喝了一口水，问我：“怎么样？”

我：“嗯。”

她：“吃好了？”

我：“嗯。”

我知道她想问我出差这个事，我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说。我什么都不想说。

她：“真的要走？”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真的很喜欢我。我也真的很喜欢她。她很不想我走，她总会很担心我，像我妈一样关心我。我一句话都不想说，点了头。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她还是说了出来。从我告诉她我要去出差的时候，她就想要说这句话。我太了解她了。越在意的越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还是说了出来，可我真的不希望她这样说出来。

“我送你回去吧。”我站起来。

“不用。”她也站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像是第一次她摸我的脸。她突然就伸手摸我的脸，吓了我一跳。后来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突然就想到她。我看着乱糟糟的星空，告诉她，我真的很喜欢你。我看着她，就像看到那时候，我对着手机一遍一遍练习说，我真的很喜欢你。站在原地，听她说，我也很喜欢你。灯光洒满全身，我有点想哭。

我送她上了出租车。她扭头：“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没有说话。我看着她，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盯着汽车尾灯消失的方向。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几个朋友打了电话：“出来喝一杯吧。”

还是去喝酒吧，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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