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暗香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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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感受暗香流动，是在三年前的一个不眠夜。

那时候李白刚刚大学毕业不久，跟着大哥去参加了一场生日宴会。宴会是经人代办，小主人刚刚成年，穿着一身红西装，眉眼漂亮得仿佛桃花烧过，又如一朵盛世桃花落在了他眉间。李白看着他，心中暗暗羡慕。因为那是被深爱着的人才会露出的熠熠神采。

宴席中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摩肩接踵，大哥早与朋友交谈去了，李白本就是个来凑数的，不如说他的哥哥带他过来，只是为了有个没用的弟弟来做对比，好能够体现自己的风度翩翩、出身高贵。

李白端着酒杯走到阳台上，对月独酌。离了人群，他就懒得再装那副憨傻样，冷淡地靠在墙边。这时，一道火红的身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那人一步一回头，看起来在躲避什么，姿态却又显得很希望有人来找自己。李白有点好笑地看着他的身影，最后那人躲到了阳台上，与李白撞了个面对面。

“嗬！”那人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你是谁？”

少年人眉头紧缩，明明面露嗔怒，语气却并没有不善，反而是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奇的宝贝。

李白看着他，一时间只觉得放松得很，也懒得再装模作样，干脆露出一个有点恶劣的笑容：“我在喝酒啊，少爷。”

见那人看向他的酒杯，李白便抬头一饮而尽，然后把空空的酒杯对着他，示意“看，我没有在骗你。”

那人面上一晒，觉得李白有点好玩。他舔了舔嘴唇，忍不住问道：“酒好喝吗？”

“你没喝过？”李白惊奇。

那人点点头：“刘邦不让我喝。”

李白被他略带嫌弃的语气逗笑了，他笑着说：“不好喝，苦得很。”

少年“哦”了一声，又忍不住频频往后看了几眼，李白注意到他的视线，淡淡地道了句：“他这时候应该在和我大哥聊天，没时间来陪你玩捉迷藏。”

李白故意把捉迷藏三个字说得语气不善，他也说不上怎么回事，就感觉有点暗自不爽，可是一时间也想不到这种感觉是对谁。

“你大哥？”少年的重点却不对，他皱了皱眉，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很快，他的眉眼又舒展开来。李白又能在上面看到桃花了。

“好吧，”少年道，“那我去找他。”

李白一愣，就见少年转过身，如同来时那般急匆匆地回到了人群，像是流入大海的一条小鱼。只是在他转身的时候，长长的马尾因为惯性扫到了李白眼前，在空中荡起一条漂亮的弧度。李白本能地退后了一步，可是他本就抵着墙，所以退无可退。于是红发带动着的风吹在了李白脸上，似有暗香流动。

李白心头猛地一跳，再看去时，眼前已经没有少年的身影了。

梦里的桃花灼灼，那般鲜明，那般火热，又带着梦一样的萧瑟。

一年后，李白再次见到了那桃花一眼的少年，还是在一个不眠夜，却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不眠夜。他的少年几近枯萎，但是没关系，他会让他重焕光彩。

一如当年。

李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韩信本意是想逗逗他，怎料他越哭越狠，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一次性流尽。他的眼泪越往下流，韩信也就越发手足无措，他伸出手给李白擦眼泪，却越擦越多。一开始李白还会哭出声，后来大概也是觉得丢人，就干脆一把抱住韩信，做一只掩耳盗铃的鸵鸟，将脑袋埋进韩信的肩膀，泪水润湿了韩信肩头一片。

韩信无奈，只好学着李白以前的语气，别扭地一口一个“宝贝儿”，轻声细语去哄他，哄了会，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李白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韩信黑着脸推开李白，就见后者正低着头在笑，笑得眼角和脸颊绯红，韩信本有些气恼他笑自己，却又瞥见李白眼底还含着的泪光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心里顿时又一软，轻轻抹了下李白的眼底，替他抹掉了一滴落下的泪。

“不哭啦？”韩信轻声道。

李白也有点尴尬，毕竟他幼年在母亲怀里都不曾哭这么狠过，但他又转念一想，眼前的人可是韩信，那么把软肋和弱点展露给他又如何？即便如此，韩信还不是得继续爱他。他可说了他爱李白。想到这里，李白压下因为得意而忍不住上扬的眼角，低着头向上瞥了韩信一眼，决定恃宠而骄一把。

“你再哄哄我，”李白作出一副难过的样子，“你再哄哄我，多叫几声，我就不哭了。”

韩信好脾气地问他：“叫什么？”

李白看了他一眼，不肯说，似乎有点害羞。

韩信都给他气笑了，一巴掌掴在他脑门上，“少得寸进尺了！”他笑骂道。李白一听，终于绷不住，大笑着凑上前去亲吻韩信。

这吻含着十足的笑意，就变得不伦不类，仿佛孩童的打闹嘻戏，两人腻乎了一会，李白到底一天一夜没睡，早就疲惫不堪，这会心情大起大落，他就开始有点困了。

但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睡觉的地方，最近的宾馆也要走几个小时山路，韩信看了眼阁楼的床，床上还有被单，只是都生灰发霉了，他扯下来，露出底下的床架子。那里倒勉强还算干净。他便拉着李白坐下了，让李白靠在他身上睡一会。

李白也不跟他推辞，乖乖靠了过去。但他好不容易和韩信表白了心意，一时心情好，就忍不住想和韩信多说几句话。

李白开始漫无目的地找话题：“《浮生梦演》剧集已经播完了，我看了，效果还不错，网上反省也很好，好像还提名了金鹰奖，其中有你的最佳男配角提名，你要和我一起去颁奖晚会吗……”

韩信不想在这时候挑起他的聊天欲，就不吭声，单纯听他说。李白也不介意，自己开始嘀咕了起来。

“《丛林》第一期也放出去了，老实说，我没想到会这么好笑，感觉自己还挺有捧哏的天赋哈哈哈。”

“‘白信’CP站粉丝破十万啦，有时间你可以去那里看看，你的粉丝可真厉害啊……”

“下个月你的电影就要开拍了，可是男主角哦，杨老的剧本苏导的戏，我厉害吧？”

“韩信，我好喜欢你……”

“……”

韩信听到最后一句，才轻声道：“我知道。”

李白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下来，脑袋一歪，从韩信肩膀上滑了下去，韩信连忙接住他的脸，防止他身子一歪摔下去。

韩信很少看李白的睡颜，这会看着，只觉得没有哪处不可爱，没有哪处不让他心爱。他伸手摸了摸李白柔软的头发，又将手指轻轻触了一下李白的脸颊，那里微凉而柔软。他也不敢用力，生怕就此吵醒了李白。

结果李白还是醒了，或者说根本就没睡着。他握住韩信的手指，睁开笑吟吟的桃花眼，语气粘腻：“抓~到~你~啦，偷腥的小猫。”

韩信偷摸被抓包，也不尴尬，反手握住了李白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李白和他亲吻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他把韩信吻到头晕，这次却给韩信这一下弄得有点脸红，他低下头，随口转移话题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韩信这会心情好，语气都有点飘：“什么？”

李白对他笑了笑：“金鹰奖在电视节目奖里还是很有份量的，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韩信挑眉，故意逗他：“不和投资商一起去，我和谁去？”

李白也一挑眉：“还可以和什么赵云啊，大乔啊，小乔啊……”

韩信这会再也憋不住笑，他笑着松开李白的手指，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李白的脸。

“和你，”韩信说，“只和你一起去。”

李白满意了，又忍不住逗韩信：“那要是没拿奖呢？”

他明知故问，韩信也不回话，就笑着看向他。

李白本想说“那我们就只好灰溜溜地滚回去了”，但是看着韩信认真的眼神，他心跳得厉害，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我为你加冕。”

——愿你年少成名，光环加身，立于晴空烈日，也从此永驻我心中。

韩信的眼睛轻轻弯了起来，他忽然抓着李白的手拉近那人，抵住那人的额头，直视着他的双眼，语气坚定：“好。”

韩信V：万丈荣光，与你共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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